許兆材,就是這附近的村裏人。
原本跟著父母一起生活,靠著家裏的田地為生。
母親年輕時因為過度操勞,身體早早的就垮了,這些年全靠藥物維持,基本下不了床。
父親給別人家做活,不小心,被鍘草機斷了一隻胳膊。身體也不好,隻能在家做做飯,喂喂雞,做一些簡單的活計。
許兆材16歲時,就接過了父母手中的鋤頭,成了家裏的頂梁柱。
莊稼地裏插秧割草,施肥打藥,春種秋收基本都是他一個人在忙活,一家人相依為命,也算平靜。
家裏的環境雖然艱苦了一些,卻也養成了他勤勞、敦厚,純樸、熱情的性格。
同村誰家蓋個房子,圍個院牆,隻要是出力氣的活,招呼一聲,許兆材都是能幫則幫。
也基本不要錢,中午、晚上管上兩頓飯就行了。
父親也因為這些事說過他幾次,他總是憨厚的笑著,說力氣又不值錢,沒事的。
他相信好人是會有好報的。
26歲那年,在田裏種地,不小心被鐮刀把臉拉了個血窟窿。從右嘴角直接劃到耳根,經過治療命是保住了,卻也破了相。
在醫院裏,許兆材很是沉默,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兩天兩夜,不吃不喝。
父親歎息就沒停過,母親的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好在他還是挺了過來,甚至跟以前沒什麼變化。
他還有父母,他沒有辦法想不開,想不通。
家裏條件本來就不好,臉上又多了一道蜈蚣一般的長疤,到了30歲時也沒娶上媳婦。
直到有一天,跟他們家十幾年沒來往的二舅從城裏過來串門。飯桌上喝了點酒又說起了許兆材的婚事。
說他那邊有個合適的人選,女孩不嫌棄許兆材沒錢,也不嫌棄他破了相,說看這邊意見,要是行就帶過來見麵。
許兆材父母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這件事就是老兩口最大的心病,他父親不知道多少次聽老伴提起,隻要許兆材能娶上老婆,就是現在死也瞑目了。
他又何嚐不是。
開了話頭,老兩口根本忍不住,不停的詢問他二舅女孩的具體情況。
他二舅拍拍胸脯,就一句,包你們滿意。
果然沒過多久,他二舅就領了一個女孩過來了。
女孩長的不算出挑,也不難看。很清秀,說起話來輕輕揉揉,又甚是禮貌。
許兆材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低著頭,紅著臉。他不想讓女孩看見那駭人的傷疤。
老兩口簡直樂的合不攏嘴,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
又聽他二舅說,還是個大學生,就不光是滿意了,甚至都有了一些敬畏。
想著以後要如何如何的對兒媳婦好。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女孩沒有什麼要求,就是要五萬塊錢彩禮,然後結婚日子她訂,其它可以一切從簡。
老兩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最後拿出了這些年全部積蓄,又求爺爺告奶奶的一家一戶的借,終於把錢湊齊了。
婚禮有些寒酸,就在許兆材的家裏辦的,但是非常熱鬧。
許兆材平時沒少幫村裏人忙活,人緣不錯。
又聽說他娶了個漂亮的婆娘,都有幾分好奇,要來看個究竟。
這天許兆來很開心,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這麼開心,老兩口更是笑的嘴都合不攏,就差笑出花來了。
結婚後,頭幾天許兆材情緒反常的有些消沉,父母還沉浸在喜悅中,雖然看在眼裏,沒有過多去想。
還以為是小兩口吵架,拌嘴了。
好在沒多久,許兆材就恢複如初。幹活更加賣力氣,把家裏、家外操持的也算井井有條。
兒媳婦也沒什麼毛病,還是還有禮貌,雖然能看出來跟他們沒有那麼親密,很有距離。
但是也不在意,隻要能好好過日子就夠了。
沒過多久,就又聽到兒媳婦懷孕了的消息,那就更沒的說。都想著給自己燉了,讓兒媳婦補補了。
日子就這樣看似溫馨的一天一天流逝。
八個半月後,兒媳婦順利生產,是一個女孩,這把老兩口稀罕的不得了。
又過了兩個月,坐完月子的兒媳婦說是家裏有急事要回去一趟。堅決的拒絕了許兆材要一起回去的請求,隻是讓把她送到火車站。
臨走時,許兆材又拿出2000塊錢,交到了她手上,說給嶽父、嶽母買點東西吧。這本是他準備還那五萬塊錢彩禮借款的。
女人默默的收了起來,點了點頭,跟著“返鄉”的火車,一起消失在了鐵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