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儀跑了一陣,已看不見龍真和高個子,於是放慢腳步慢慢尋著出路,可是眼前桃樹密密麻麻,似乎到處都是一個樣子,又好像處處都不一樣。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經擦黑,南宮儀肚子咕咕直叫,好在時值夏末,山上的桃子已經結果,南宮儀摘了幾個胡亂吃了。夜幕降臨,前路愈發朦朧,南宮儀索性坐在地下,靠著一棵桃樹歇息。
九宮八卦陣按井字劃分位乾宮、坎宮、艮宮、震宮、中宮、巽宮、離宮、坤宮、兌宮,又按遁甲分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幻萬端,不識陣法者一旦闖入,必迷失於陣中。戰場上,若將兵士按此陣法擺開,再加上諸般變化,可以一敵十。但若以死物布成此陣,必先掩蓋周遭方位,才能令敵人不辨南北,再輔以法器機關、咒術禁製,可說是步步凶險,是以真正的九宮八卦陣內往往昏黑如晦,霧氣沉沉。南宮儀身處的桃林雖也按陣位擺設,但隻做陣法道理講習之用,既沒有機關,也沒有大霧,甚至還有桃子可以充饑。
南宮儀打坐了一個多時辰,體力已完全恢複,此時天色已全黑,山頂日落之後格外清冷,南宮儀出不得桃林,也不知青兒怎麼樣了,心中惆悵無比,抬頭歎息了一聲。此時空中繁星點點,一條乳白色的銀河橫亙天際,南宮儀望著天空,不由發起呆來。
突然南宮儀目光觸及七顆熟悉的星星,眉頭一跳,想起七歲那年卜先生教自己辨認滿天星宿,講了如何通過北鬥星確定北方。南宮儀大喜,“蹭”地站起身來,朝著北極星所在方位走去。
天下陣法,身置其中而欲破之,先要通己眼竅,觀清陣眼,才能順勢破解。眼下這桃林隻有陣位,凶險處卻無機關,上方視線又無遮無擋,隻要辨清方向,出陣隻是時間問題。
南宮儀進陣前就被追得亂了方向,也不知道從哪出陣離住處更近,索性死死盯著北極星,一路鑽洞爬樹,朝北方行去。此時他才知道,這片林子排列極其微妙,剛剛自己未辨別方向時明明以為在走直線,其實在不知不覺間被周遭樹木山石引得轉了無數個彎。
南宮儀走出桃林時已是午夜,環顧四周,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滿眼盡是碎石雜草,一條小路蜿蜒通向夜色深處,看來要回到住處,還要繞一大圈。
南宮儀順著小路行了一段,一陣風冷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一個人走夜路多少有些恐懼,他下意識地掏出冷月匕拿在手中。
又向前行了一陣,南宮儀才發現小路不知何時已變成下坡,道旁樹木也越來越多。“難道是走錯路了?”心中正嘀咕著,驀地身後窸窸窣窣發出幾聲不自然的聲音。
南宮儀登時渾身寒毛倒豎,急忙轉身將匕首橫在身前,雙腿還沒拉開架勢,一團黑影閃電般撲了過來。南宮儀大驚,將匕首在身前舞成一團,黑影來勢迅猛,眨眼間一雙爪子似的東西已搭在他肩膀上。
南宮儀渾身血往上衝,操著匕首使勁向下一揮,“嚓”的一聲刀刃在黑影臉上劃過。黑影怪叫一聲,身形在空中一陣抖動,右抓卻在南宮儀肩頭添了三道血痕。
黑影落地,南宮儀才模糊地看到,那是一隻花豹大小的野獸,一對獠牙露在外麵,森白森白甚是恐怖。野獸在地上亂扭,口中嗬嗬有聲,一雙爪子在臉上胡抹一通,看來冷月匕的寒氣透過傷口侵入體內,讓它難受至極。
南宮儀自覺不會是這野獸對手,也不敢上前補刀,趁著它暫時起不來轉身拔腿便逃。身後傳來一聲憤怒的吼聲,隨著山風遠遠蕩了開去,南宮儀心道這怪物不會是在呼喚同伴吧?當下腳下加力,沒命似的狂奔。眼前的小路越來越窄,到最後幾乎完全看不見路,樹木卻隨之越來越茂盛,還不時有怪鳥咕咕怪叫兩聲,看著眼前嶙峋的怪石,南宮儀才意識到,自己正向後山深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