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裏邊請,您是打尖還是住……啊!”店小二殷勤地上前迎客,看清來人的麵目突然驚叫了一聲。
南宮儀循聲望去,隻見來人一身書生打扮,身上打理得十分齊整,一雙布鞋一塵不染,不過這書生最惹眼的還是一張臉,這張臉頗為削瘦,左半邊漆黑如炭,右半邊卻白嫩異常,一雙眼睛沒有一絲生氣,無論看誰都像正在看著一個死人,他自己則更像一具行走著的屍體,如果不是光天化日,南宮儀幾乎要掏出一張鎮鬼符貼在他腦門上了。
望鶴樓掌櫃也看見了這書生的麵目,心裏微微吃了一驚,不過到底是生意場上混跡多年,略一停頓便迎了上去:“客官莫見怪,我們這小二是鄉下人,整天就愛大驚小怪的。您請裏麵坐。”
書生也不理他,徑自在角落裏一個桌旁坐下。掌櫃支走了小二,親自彎腰走了過去:“客官想來點什麼?”
“上酒。”書生吐出兩個字,聲音懶懶地不帶半分力度,就如一段朽木自己掉在了地上。
“是是是,那您吃點兒什麼?”掌櫃在一旁連連點頭。
書生側著頭瞥了他一眼,掌櫃渾身毛孔齊齊一縮,不知為何,這書生自進來起也沒有太多舉動,卻讓他感到莫大的壓迫感。
“小二,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客官上好酒?”掌櫃看出這書生不愛說話,自己也不願在他身旁多呆,趕忙使喚小二頂上。
小二聽到掌櫃傳喚,腿沒來由地一哆嗦,也不問書生要什麼酒,直接從後廚抱出一大壇三十年陳釀玉泉,順手拿了兩個酒碗,小心地往書生桌上一擱,便像躲瘟神一樣一溜煙跑了。
書生沒要飯菜,拿手指在酒碗邊緣輕輕點了兩下,若有所思,片刻後打開酒壇斟了一碗,像端著一個極精細的夜光杯般慢慢品了起來。
書生的舉動這邊南宮儀一直看在眼裏,原先他覺得大師兄陸離性子已經夠怪,現在看來眼前這人還要怪上幾分。
清鈺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師兄,你看這書生什麼來頭?”
清雲搖搖頭不說話,用目光示意清鈺不要多事。清鈺好似沒看懂,繼續壓低嗓門說:“此人修為深不可測,從形貌上看,如今這江湖上怕也隻有陰陽書生了。”
清鈺第二次聲音壓得極低,書生離四人的座位也頗遠,隻是“陰陽書生”四字一落,那人卻偏過頭,淡淡地向這邊瞧了一眼。
清雲拿筷子輕輕敲了敲盤子,輕聲道:“師弟,閑事莫管,吃飯。”
清鈺還未說話,門口又闖進來三個彪形大漢,從身形上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道行。
和書生不同,這三人一進來就嚷嚷:“他奶奶的,什麼鬼天氣!喂!店小二呢?好酒好菜快些上,別餓死了爺爺!”
聽到四人旁若無人地大喊,清雲眉頭微微一皺。
小二趕忙上前招呼三人坐下,三人也不瞧店裏的其他人,自顧自地大聲聊天。
“老二,你這消息靠不靠譜,別讓哥幾個在這瞎忙活。”三人中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漢子說道。
“大哥放心,消息千真萬確,隻是咱們得快些把地方弄清楚,別讓別人搶了先。”接話的是一個帶著頭巾的漢子。
“二哥,不是我說你,你這消息打聽得也忒馬虎了,隻說在東北一帶……”一個留著小胡子的漢子還未說完,黑衣男子“呼”地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然後才示意他不要說得太多。
清鈺沉吟道:“東北……”
清雲小聲對南宮儀和鐵膽說:“一會兒你倆先找個房間休息,我和師弟跟著這幾人看看。”
不一會兒,三名大漢的酒菜已經上齊,三人扯了些閑話又大聲劃起拳來。角落裏的書生似乎有些厭煩,將剩下的半碗酒一飲而盡,在桌上丟了一大錠銀子起身出門,頂著大雨緩緩遠去。南宮儀從窗口看到,雨滴每每快落到書生身上時,會忽然劃過一道怪異的弧線飄落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