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溫知儀又何必千方百計將他送了回來。
隻是才一回來,他便被趙卓培的人馬急急忙忙地送進了手術室……
趙耀的失蹤,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那是手術成功後的第十個小時,喬諳甚至還沒有醒過來,趙耀的病床便空空如也了。一切監控都顯示,沒有人綁架他,是他自己……逃走了。
趙卓培將整個樂今市翻了個底朝天,一無所獲。
出了樂今市,那便是大海撈針。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逃走。
隻有張小軟,雖然對真相沒有把握,至少有一個猜想。
她猜想,當趙眾樓和溫知儀將災難性的黑死病病毒給了趙耀,喬諳……也把十一年前裝進他腦袋裏的曆史和真相同樣給了他。那麼,當溫知儀撒手人寰,當趙眾樓被留在了曾經的1999年,當喬諳的腦袋被無情地切開,便隻有趙耀能做出屬於他自己的選擇。
他的失蹤,便是他做出的選擇。
但張小軟不知道的是,他是否在抵抗著黑死病的病毒,如果是,又能抵抗多久。和所有人一樣,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離開樂今市,又是不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她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又會不會再回來,更不知道等他再回來時,樂今市又會是怎樣一番麵貌。她不知道,當曆史與真相,是非與立場、權力與生存等等一股腦鋪就在他的未來時,他做出的選擇,又會不會隨時更改。
她無數的不知道,也就意味著無數的可能性。
“發什麼愣呢?”喬諳給張小軟夾了菜。
張小軟回過神,正不知道說什麼,喬立業偏巧不巧地幫她解了圍:“哎,這小年輕的歌,怎麼聽也還是聽不慣。”
張小軟和喬諳同時看向電視,隻見是Shadow。
“叔叔,Shadow可不是小年輕了。”張小軟打開了話匣子,“主唱魏時均,過了年就三十一歲了。再有,您別總抱有偏見,他們的音樂從歌詞到旋律,都是有內涵和靈魂的,絕不是無病呻吟。而且,他們鼓勵粉絲隻把他們當作生活的調劑品,千萬別忽略其它的風景。再有就是左邊那個叫翟起的,已經單飛了,這也算是5+1的舞台。六個人,十一年的一條心,真的像奇跡一樣,就算是單飛了,也是為了更長久地……”
張小軟的長篇大論,被喬諳桌下的長腿打斷。
但桌上,他心平氣和:“你這麼了解他們?”
張小軟暗暗瞪眼:“我可是後援團的中堅力量。”
“你是喜歡他們的音樂,還是喜歡他們的人啊?尤其是那個姓魏的?”
“都喜歡。”
喬諳筷子一撂:“張小軟,那什麼後援團不都是中學生嗎?你都多大了?”
張小軟脫口而出:“你才說過不嫌我老!”
寂靜。
嚴格來講也不算寂靜,畢竟,Shadow還在電視裏辭舊迎新。
隻是,劉心岑和喬立業都看看喬諳,又看看張小軟。
用力地,張小軟在桌下跺了喬諳一腳。
喬諳吃痛地啊了一聲,不得不胡謅:“我是說,你為人師表……”
幸好,喬立業又來解圍:“你還真別說,內涵和靈魂我沒聽出來,但還真不難聽。”說著,他還跟著哼唱上了。劉心岑連連討饒:“算我求你,你先集中練習《天仙配》好不好?”
都喝了點酒,喬諳沒開車,步行送張小軟出南山台風景區,本來十五分鍾的路程,他這一送,送出了個把小時。出了門,她叫的車一到,他反倒先鑽了上去:“我送你。”她惺惺作態地嘖了一聲,被他拉了上去。
司機發動了車子,有一說一:“這三更半夜的,他要不送你,我都不能點頭。”
張小軟也有些醺醺然:“都說出租車的司機師傅故事最多,是不是真的?”
“要聽嗎?”司機故弄玄虛道,“敢聽嗎?”
“要聽要聽。”張小軟不以為然。
喬諳無所謂地笑了笑。對他來說,身邊這個叫做張小軟的女人,似乎才是故事最多的那一個。好在,他和她還有的是時間。
那司機清清喉嚨:“你們沒聽說過嗎?在樂今市,有一群特殊的人……就潛伏在我們中間。”
“鬼故事嗎?”喬諳不屑一顧道。
張小軟卻醒了酒,從中央後視鏡中與那司機四目相對。後者聲情並茂:“不,他們不是鬼,他們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異能者。和鬼不一樣的是,你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叫門,但異能者和人一樣有欲望,有約束,也有失誤。他們是另一種群居動物……”
“快看。”喬諳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故事沒什麼興趣,握住張小軟的手,要她看遠處的煙花。
張小軟如坐針氈,那司機卻破了功似的,憨笑道:“嘁!算我輸,我還不如給你們講手撕鬼子。”
喬諳手心傳來的暖意,和隨著午夜的將臨,四麵八方綻放的煙花,令張小軟舒了一口氣,將頭依偎在了喬諳的肩頭。
在這座城市中,盡管張小軟才第一次耳聞,但有關異能者的傳說,恐怕從未間斷,有人當了真也好,有人嗤之以鼻也罷,傳說的強大恰恰在於它的真亦假來假亦真。親人、朋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枕邊人,甚至自己,誰都可能擁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為了和平,為了發展,為了明天,人們各執一詞,不深究的話,都大義凜然。
二十四歲的張小軟再回首,也會笑自己曾經的天真。
和平?那才真的隻是個傳說。
沒有同質,沒有絕對的征服與被征服,便沒有和平與共處。不僅限於蓬萊界和捕星司,更包括異能者和平凡人,將永遠有如黑暗中的兩個硬物,在摸索中靠近,在靠近後撞擊,在撞擊後各自彈開,再等待下一次的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