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葉文定和團娘帶著葉紫尋來到了墨南縣城。葉紫尋站在墨南的城門口,看著頭上那兩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大字,心中無限感慨。雖然來到錦繡已經有六年了,可是並不曾出過墨竹村,墨南這個被鄉人們提及無數次的地方,她終於能夠有機會來看看了。想像過無數次,或熙熙攘攘或繁華迷眼,可是卻不曾想竟是這樣。
眼前的墨南就像一幅朦朧的水墨畫,樸實而恬靜。石拱橋傾斜在清澈的水麵,或優雅別致或玲瓏飄逸,已經有些磨損的雕欄印著歲月的痕跡,與墨南雅致的風韻融為一體。穿梭於墨水河上的隻隻烏篷船,如同靈動的音符,在墨南這篇樂章裏奏響。一眼望去,河水清澈見底,閃爍著點點如星光一般的光芒。閉上眼睛,想像著那清涼的河水從指間流淌,清涼入心,是多麼詩意。盈盈清水,悠悠木船。宅屋臨水而建,水水相連。漫步在墨南之上,雖沒有墨竹的寧靜與淳樸,多了幾分塵囂與浮躁,但是卻也多了許多於漫漫歲月中流淌著的墨南水鄉的清秀,墨南古鎮的恬靜,墨南雨巷的幽深,墨南文傑的的靈韻,行走其間,任陽光在肌膚上靜然流淌,任詩意在心間輕舞飛揚。
葉文定和團娘帶著深深沉醉於墨南風致裏的葉紫尋向茶家行去。墨南茶家釅冽的燒酒莫說是墨竹了,在下錦繡也是極其有名,而茶家有名的可不僅僅隻有這釅冽的燒酒,茶家的綾緞和錦緞在錦繡也是極有口碑的,在墨南這地方的女子出嫁時一定都要穿茶錦的喜服。葉紫尋的小姑葉文靜也已經嫁進茶家三年了,這也是葉紫尋第一次到茶家來。走在墨南的街道上,葉紫尋的目光全被兩邊的各式的店鋪所吸引,眨巴著兩隻好奇的大眼睛左顧右盼,葉文定和團娘看著她這樣相視一笑,隻無奈地地搖了搖頭。
不多時就來到一座頗有氣勢的大門前麵,那大門的門口早有人等候。看見是葉文定,帶頭那個年紀稍長的男子吩咐了旁邊一個小廝之後,一臉春風地快步迎上葉文定,“葉家舅爺,別來無恙吧?我家老爺已經在大廳等候了,您這就隨我過去吧!”“有勞茶叔了,這是內人,這是小女紫尋。”葉紫尋朝著茶叔甜甜一笑叫道:“伯伯您好!”茶叔一時被這清脆的聲音驚到了,也頗有些受寵若驚,步子也亂了兩步,茶叔這時才看清那跟在葉家團娘身後的小女孩。那女孩約五六歲,穿著一身紅色的襦裙,挽著兩個童髻,一雙靈動的大眼就像一對寶石奪人眼球,五官清秀,皮膚並不十分白皙,稍有些麥色,想是在鄉間玩耍所曬。看這樣子,並不像葉家舅爺所說的那般放肆和頑劣。
進了大門,穿過花園,便有兩個年紀較長的婆子帶著兩個丫環朝團娘和葉紫尋走過來,“葉家舅奶奶,您可算是來了,太太老早就念叨著了,喲,這就是紫尋了吧,嘖嘖,長得多俊呢!”“太太客氣了,我們都是一家人,怎的還讓王媽媽和陳媽媽出來迎我們呢?尋兒,快叫兩位婆婆。”葉紫尋又甜甜地叫了兩聲,團娘帶著葉紫尋跟著她們穿過一道月亮門,又穿過一道長廊,來到一座小院前麵,隻見小院門口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葉紫尋想那一定是小姑,便掙開團娘牽著她的手,一溜煙似地跑過去。站在門口的文靜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過來,她知道一定是紫尋,隻有紫尋會這麼撒丫子的跑。於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手等著那身影跑進她的懷裏。
“姑姑,姑姑,尋兒很想你呢!”“尋兒,姑姑也是很想你的。”葉紫尋這細細地打量著文靜,她比以前更好看了,身子又豐腴了不少,整個人流露出的氣息是愈發溫和了。想來在茶家過得還不錯。文靜也打量著葉紫尋,她真是長大了,記得我出嫁時她還那麼小,現在卻已經那麼大了,也愈發討人喜歡了。文靜一直覺得葉紫尋是個特別的孩子,雖然她和別的孩子一樣天真活潑,甚至有些放肆和野性,可是有時候她覺得葉紫尋的眼神裏會流露出一絲她年齡所沒有的淡定,有時候她的眼裏仿佛有些什麼是無法觸摸的。但是文靜還是十分喜歡葉紫尋,自從有了她,葉家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了,她給葉家注入了新的血液,她給了葉家所有人以希望和溫暖。
這時團娘也已經走到文靜身邊,拉起文靜的手嗔道:“文靜,你也是寵著她,你看她這野樣,一點規矩也沒有。”“大嫂,紫尋還小啊,再說這不是要送她進墨玉書院了嘛!慢慢地她會懂的。”“大嫂,快進去吧,娘親等著呢!”說罷牽著葉紫尋帶著團娘朝裏走去,隻見一個兩鬢已經有些斑白的婦人穿著大紅錦緞的襦裙,頭上珠翠點點,淡雅而別致,臉上已有些皺紋,但是身子看起來還很健朗,精神也十分好,眼睛裏透著一股滄桑和淡定,偶爾劃過一絲精明。“太太,團娘帶紫尋來給您磕頭了!”“團娘,來,來,快帶那調皮丫頭來我瞧瞧,讓我看看她到底有多野,把你和文定折騰成這般樣子?”葉紫尋一聽頓時囧了,她怎麼也沒有想過,她這個惡名能傳到這裏,聽到這話也不禁臉上一熱,燒到了耳朵根上。這時團娘對著滿臉通紅的葉紫尋道:“尋兒,快去給姥姥磕頭。”葉紫尋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在那婦人前麵行禮,叫道:“姥姥好,我是葉紫尋。”“來,過來,到姥姥坐,姥姥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沒聽說誰家女孩也這麼調皮的,過來給姥姥瞧瞧。”葉紫尋一聽這話更加囧了,臉上熱度更甚了。那老太太也眯著眼睛打量起這個讓葉家頭疼的孩子來,隻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墨江水一般,清澈透明。皮膚稍稍有些麥色,五官清秀,是個好孩子呢,這麼坦然地目光,絲毫沒有羞怯,卻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