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點滴心思碎銅牆(1 / 2)

天聰十八年臘月,轟動一時的沈家謀反案最終以沒收沈家家產,沈家男子入軍籍,女子入樂籍流放至南詔府為終結。沈家謀反案是錦繡統一以來第一件沒有死人的謀反案,沒收家產,隻是發配流放,隻大概是謀反的最輕處罰了。

臘月十八,葉紫尋在錦京的白虎門送別沈家眾人,還好有南宮瑾軒的打點,想來這一路上能少吃些苦頭,可是千裏迢迢的跋涉,外公晚年無法安然度日,葉紫尋心裏還是一陣抽痛。在依依不舍的離別後,葉紫尋看著沈家人遠去的背影,暗自握拳在心中下定決心:外公,你一定要等著尋兒,尋兒一定會救你的。

在綻放調查後,葉紫尋終於確定了元凶。錦京邱家,世代忠良,自太祖皇帝起便重權在握,絕對是當今皇上身邊最忠誠的狗。想當年皇上十歲登基,四大親王權傾天下,把持朝政,若不是邱家從中斡旋,隻怕無法安穩度過那幾年。

皇上大婚親政,若不是邱家的極力支持,隻怕想從四大親王手中奪取更是難如登天。邱家,不可小覷的勢力,卻偏偏軟硬不吃,隻對皇上效忠,凡是皇上做出的決策,邱家都堅決維護,凡是皇上的指示,邱家都始終不渝的遵循。邱家儼然成了皇上在朝廷民間的影子。

既然是邱家就可以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了,對沈家下手了,看來皇上要有一番大動作了。葉紫尋看著手中的信箋,一陣歎息,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從來都低,哪怕家財萬貫,又算得了什麼?有錢沒權的沈家就是完美的第一刀對象。這一刀下去,不管朝堂還是江湖,就如同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浪花,人人明哲保身,有所忌憚,勢力範圍必有一番洗牌,這一番清洗清理門戶,朝廷還可以將勢力滲透進去。

好一招殺雞儆猴,投石問路!葉紫尋不禁在心底讚歎道。作為帝王,當上皇上拓跋城堪稱典範,十歲登基,暗中積蓄力量,十六大婚親政,將趙家勢力攬在手中,憑借邱趙兩家的幫助,拓跋城將四大親王分裂離間,兵不血刃,從四大親王手中收回權力,大權在握。勤政愛民,殫精竭慮,知人善任,重新啟用司馬炎為相,朝中勢力互相牽製,錦繡政局前所未有的穩定。

葉紫尋雖然明白帝王之道,無外乎獨占最高處,獨攬大權,將天下玩弄於鼓掌之間。可惜明白不代表接受,她不相信什麼君權神授,什麼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全是屁話。人生而平等,這是葉紫尋根深蒂固的觀念,亦是唯一無法妥協的信仰。葉紫尋知道自己如今放棄的改變的不知多少,唯獨這個是前世唯一的痕跡了。

為了一己之私,為了獨坐於九重天,就將天下人的生命視為螻蟻,這是葉紫尋最不能接受的。葉紫尋管不了天下,可是卻忍受不了自己的親人遭受同樣的命運。原先以為憑借前世十多年積累的知識,今生的經驗,混個安穩日子嘛應該沒有問題,豈料,命運弄人,天不從人願,是是非非一波接一波。

葉紫尋,從來沒有野心。她隻想要一點安身立命的資本,一點可以驕傲獨立的事業,她也隻想要有個愛自己的人平淡度日,她隻想要守著愛自己的人安穩一生,原來不過是奢望,皇權社會,有錢又如何,沒有權注定隻能是別人的踏腳石,犧牲品。如果再不改變,下一個沈家就是自己,就是墨離。

為今之計,最快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從邱家下手,攀上了這顆大樹,就等於打上了忠心的標簽,哪怕盈利大部分落入國庫也無所謂,錢財乃身外之物,隻有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可是邱家的銅牆鐵壁要怎麼瓦解呢?

葉紫尋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完美的防禦,沒有不透風的牆。邱妍若,是年十九,尚未婚配,邱家嫡女,天嘉十年正月十一生。自幼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心思深沉,深得邱家人喜愛,尤以祖父邱定國最甚,親自教授武功謀略,邱定國欽定的下任邱家當家。雖為女子,邱妍若無疑是錦繡活得最熱烈最瀟灑的女子。

邱家是厲害,可是綻放也不差。邱妍若,豆蔻年華時喜愛音律,可惜自幼練武,手指力道不好控製,琴瑟一到手中俱是傷痕累累,隻好放棄。盡管如此依然十分自愛樂曲,時常偷溜出去聽曲。

葉紫尋看著看著不禁莞爾,果然執著,性情與自己倒是有些相像。如果能夠相遇得更早一些,或可引為知己,如今已是不可能了。懷抱目的的接近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總有一日她會發現自己的利用,到那時自己又該置於何地呢?葉紫尋早已經不是那個會偷溜出跑隻為開心的葉紫尋了,如今的葉紫尋趨炎附勢,逢高踩低,言不由衷,強顏歡笑,哪還有半分純淨?

天聰十九年,正月十一,是夜天朗氣清。攬月閣早已經是人潮湧動,隻因今夜號稱“錦京第一”的樂師在這裏演奏。這人正月初一時在邀月軒一曲傾城,之後這人就一天換一個地方演奏,五日後“錦京第一”的名號就落到了他身上。日日隨性演奏,不同的曲子,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風情,不同的感觸,可是唯有一樣不變那就是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