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疏微笑著請邱妍若坐下,兩人沐浴在清澈的月光下,靜坐於花間小亭。邱妍若問道:“公子,不知如何稱呼?”“姑娘,客氣了,晚生姓蕭,名晚疏。那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我叫邱妍若。”“妍若,妍若,明妍若朝霞,好名字!”“公子過獎了!”
兩人暢快淋漓地在月色下交談,談起楊柳依依,碧波漣漣,荷花點點,桂花盈盈,寒梅豔豔。談起錦瑟,談起玉簫,談起宮商角羽徵,談起兒時趣事。言笑晏晏,倒把溶溶月光溫暖起來。
蕭晚疏都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真是假,為什麼相遇總是那麼美也那麼晚,如果他們都不是在彼此的位置上,是不是會不同?真是那樣便不會相遇,不會相遇便不會相識便不會相思。可惜沒有如果,他們從相遇的開始就隻是一個局,隻是沒有想到設局的人卻入局了。
邱妍若心思細膩,自己喜愛音律這事雖不為人知,若是有心人查隻怕也不是秘密了。她懷疑過蕭晚疏的動機,她雖然極愛蕭晚疏的曲子,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戒心了。她的接近就是一方麵是真心仰慕,一方麵是摸清底細。
邱妍若再怎麼謹慎小心,她也看不出蕭晚疏的目的。那樣純淨的目光,那樣穿透塵世的簫聲,那樣看破紅塵的氣質,還有那言談舉止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儒雅,以及談到音律時眼中綻放的光芒。
看不出,不因為什麼,隻因為兩人都已經入局。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最高明的局就是設局人儼然入局,局就是真,真就是局。所以結局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贏的人贏了局輸了心,輸的人輸了局贏了心。
徹夜的秉燭交談,兩人都是極為暢快淋漓,及至日陽初升,邱妍若才依依不舍地離去。蕭晚疏看著她眼中的不舍,隻是微微歎氣,“快回家去吧,你都徹夜未歸了,家中人不知道多擔心呢!”“放心吧,不要緊的,以我的身手,打遍錦京無敵手呢!”蕭晚疏隻是無可奈何地微微搖頭:“怎麼說都是女孩子,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要小心些的。”“恩,知道了,就跟我娘一樣。”
蕭晚疏一聽有些哭笑不得,便不再多說什麼,目送邱妍若離開。蕭晚疏再次回到兩人昨夜交談的亭中,取出碧玉簫,簫聲中,帶著寂寞與愁傷。但隱隱透露著的,還是無奈與挫敗。還有一種感覺:不知怎的,一般人聽了,有時會不寒而栗,雞皮咋起。卻也在愴然中,忽然有點心驚。
就像感時花濺淚之際,忽爾恨別鳥驚心。
就似城春花木深之時,忽悟國破山河在。
邱妍若倒是心情大好,一路哼著小曲施展輕功,十幾個來回已經到了邱府門前。這丫頭似是從不走大門,翻牆翻習慣了。隻見她一個縱身躍進院中,正在打掃落葉的小廝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是神色淡淡地道:“小姐早!”
邱妍若也不在意,徑自朝自己房間走去。在路上遇到父親邱建邦,邱妍若屈身行禮。邱建邦亦隻是淡淡說道:“回自家翻牆作甚,你也不小了,該收收心了!”“知道了,父親。”“快去給你祖父請安,他念叨了一早上了。”“女兒這就去。”
邱妍若一溜小跑到了邱定國的房間,門也不敲徑自進去,朝正坐於踏上的精神矍鑠的老人一躍而起,使出一招“春水映月”,老人一笑置之,身形一晃,切切避開。邱妍若似是已經習慣,隻是淡淡道:“祖父,您就不能讓我一次嗎?讓我也得意忘形一下。”
“好吧,若兒,這次純屬自然反應,下次祖父一定讓你一擊即中。”
“行了,祖父每次都這樣說。”
“若兒,你明白的,這樣,以後祖父走的時候才能安心。”
“祖父,不許說這樣的話,祖父的身體可是壯得跟跳牛似的。再說了,若兒現在武功計謀如此不濟,您走了,若兒要怎麼辦?”
“好了,若兒,你是祖父的孫女,祖父還不知道自己的孫女士什麼水平。祖父老了,以後邱家的重擔都要壓在你的身上。若兒,你為何是個女子呢?”
“祖父,你又來了,女子怎麼了,論武功計謀,在我之上的男子天下又有幾何?”
“恩,若兒是祖父的驕傲,記住邱家人效忠的永遠隻有皇上。”
“若兒謹記祖父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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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秉燭夜談之後,邱妍若幾乎是夜夜前來,而且,邱妍若夜訪從來不走正門!總是越牆而入。邱妍若也曾自嘲自己在這段時間裏,飛簷走壁的輕功倒是上了一個新台階,反倒越來越像偷香竊玉的采花賊了。蕭晚疏惋惜,可惜小樓無美人。邱妍若一本正經地回答,有,我麵前不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