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麗嬌看柳承溪一直無法下手,決定來一劑重藥。柳承溪雖然相信老夫人的話,可一直無法釋懷,她居然要對一個孩子的母親下手,她始終無法做到。不料就在此時,南公晞曜卻突然腹瀉不止,幾日下來人已經消瘦了,又無精打采的。柳承溪十分憂心,請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來看,大夫一診斷,說是吃了巴豆。這麼一來柳承溪就認定是玉婉兒下的,雖然她已經相信了可是卻猶豫著。
怎料,田麗嬌已經把這事捅到了老夫人麵前,老夫人更是怒火中燒,帶人到玉婉兒的房間搜,結果還真搜出來了。玉婉兒完全不知情,她一直在為自己分辯,可惜老夫人不信,還家法伺候了,玉婉兒依然不認。這下可讓田麗嬌著急了,若是繼續這般拖著,等到南宮仁和回來一細查,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田麗嬌就到柳承溪身邊日日旁敲側擊,含沙射影,又說了許多妻妾之間的爭鬥。柳承溪倒是不在乎自己,可是卻極愛自己的孩子晞曜,終於還是被田麗嬌說動搖了,加之還有老夫人的壓力,於是柳承溪做了一件讓她悔恨一生的事。
天聰三年,上元佳節後,柳承溪便以為玉婉兒調養為由,日日送藥給玉婉兒。玉婉兒起初並不知曉藥中有毒,心裏還對柳承溪心生感激。豈料七日之後,玉婉兒便一病不起,日日臥床。玉婉兒心中便有所懷疑,後來發現原來是藥裏有毒。那時的玉婉兒已經是委屈至極,心中的愛早已經被這些勾心鬥角消磨殆盡,本想帶著兒子回柔然去,可惜那時的玉婉兒已經無法長途跋涉了。
天聰三年,二月初三,這是南宮瑾軒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日子。那日傍晚時分,柳承溪再次端著藥送給玉婉兒,玉婉兒微笑著說:“姐姐,既然要殺我,為何不再多放點呢?這樣的份量毒不死人的。”柳承溪一聽臉色微變,有些顫抖道:“母親命我送你一程,我本不忍心,可你那般害我孩兒,我實在無法容你。”
“姐姐,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的,我隻求你一件事,我死以後,你不要遷怒軒兒,晞曜與軒兒向來極好,我隻求姐姐能把軒兒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那麼我便可以含笑九泉了。”玉婉兒目光堅定卻又飽含著濃濃的不舍,柳承溪明白這是做母親的心,當下就答應了。
玉婉兒知道柳承溪狠不下心害自己的孩子,隻要自己一死,柳承溪一定會好好對自己孩子的。於是玉婉兒端起藥碗一口飲盡,藥如胃腸,渾身疼痛無比,那五髒六腑如同被人生生掐住一般,血氣上湧。玉婉兒倒在地上,死死看著柳承溪說道:“姐姐,好好照顧軒兒,請你記住你今日的話,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柔然,我的家,我想回家了。”柳承溪看著玉婉兒那唇邊未綻的笑容,心中一陣虛無,四肢顫抖,她居然殺人了,她為了自己的孩子親手殺人了。
南宮晞曜從小便極為喜愛南宮瑾軒,兩人時常一起玩耍。那時的南宮瑾軒極為調皮,常常闖禍,弄得南宮府烏煙瘴氣。老夫人與南宮仁和每次一責怪,南宮晞曜總是護著南宮瑾軒,自己把責任全擔下來。為此,南宮晞曜不知替南宮瑾軒挨了多少次打。那時的南宮瑾軒每次都會緊緊地牽著哥哥的手,哭著說:“哥哥,痛痛。”南宮晞曜總是微笑著說:“軒兒乖,哥哥不痛的,真的不痛。”
南宮瑾軒的童年裏隻有母親與哥哥,他自小就極為聰明,很早就明白家中的人不喜歡他。雖然沒有父親的疼愛,可是他知道母親與哥哥會保護自己,所以那時的南宮瑾軒是快樂並單純的。那時的南宮瑾軒,母親與哥哥就是全世界。
那樣的快樂極為短暫,就在南宮瑾軒十歲時,南宮瑾軒一輩子也忘不了母親在懷中漸漸冷卻的溫度。明明早上還殷切叮嚀囑咐自己的母親,到了晚上卻再也不會醒了。十歲的孩子,早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一直抱著母親,把母親的頭放在膝上,就像平日裏母親對他做的那樣,在母親的耳邊唱著歌,唱著平日母親為他所唱的曲子。
他一直抱著唱著,母親的溫度在自己懷裏逐漸冷卻,母親的笑容歌聲在自己耳邊漸漸遠去。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南宮府中更是流言四起,有人說,三少爺畢竟身帶異族之血,很是不祥。有人說,三少爺小小年紀,如此絕情狠心,竟然不掉一滴眼淚。種種猜測傳言,南宮瑾軒毫不在乎,從那時起,南宮瑾軒的心便死了。
南宮仁和知道了玉婉兒的逝去,心中疼痛難忍,十分自責,若不是自己,她還是那個在草原上騎馬高歌的歡樂女子,是自己折了她的翅膀,將她拴在了這牢籠裏,卻沒有能夠照顧好她。南宮仁和還是查出了真相,是自己的母親與妻妾逼死了她,其實傷她最深的是自己,殺死她的亦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逃避,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她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