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以言喻的寥落悲傷直直湧上了蕭晚疏的喉頭,他小心翼翼地手指輕輕扯了妍若的半幅袖角,沒有回應。他明白,這一次,是真正不會有任何回應了。“妍若……”
邱妍若右手無力垂落……
所有的言語都梗在了喉頭!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子成說,生死契闊。
他輕輕抱過邱妍若,輕吻了一下她的眉間與額頭。他吻得出奇地慢,想把光陰停滯在此刻。
那最後一聲妍若,你可有聽到?
漫天風雪中,那株孤峭峻逸的寒梅,在狂風飛雪之中,在冰天雪地之上,迎霜怒放。
花色緋麗,香氣襲人,隻是那風雪中搖曳的姿態卻是說不出的寂寞。
蕭晚疏似乎又聽到那人有些頑皮的話語。
“其實,梅花是很勇敢也很寂寞的花……”
蕭晚疏替她拂去衣上雪花,蹭著她餘溫猶存的清雅麵龐呢喃,“妍若你看,梅花開了……很美——也很勇敢——”然而耳邊聽到的,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氣息,還有那雪花的簌簌聲。
滾燙鹹澀的液體終究違背了主人的意誌,掙紮著湧出緊閉的眼皮,無聲滾落。
梅花之所以勇敢,是因為它為愛而盛放,為傲霜之人挺拔;它之所以寂寞,卻是因為它為qing動之人生長,為傷情之人綻放。
那痛楚如利刃在內心深處戮力翻攪,令蕭晚疏不由渾身微微一顫,哭不出,喊不出。原來痛到極處,便是麻木了。
當事實血淋淋展揭在眼前,蕭晚疏知道,自己已沒有必要再去確認。自己與她,注定走不到白發。
笑語為約,玉簫定情,洞房花燭……
我為我們設想了千百種結局,想過你我攜手隱居歸隱山林,想過我們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甚至想過助你重振邱家一展風采,想過千百種可能,而唯獨沒有猜到,原來,最終的結局竟是——沒有結局……
因為,你是邱妍若,我是蕭晚疏。
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結局似乎已經注定。我沒想過我會入局,你沒想過你會離去。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不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摘自倉央嘉措)
我們是不是亦該如此?如此你便不會離開,你依然是錦繡名垂千古的第一女將,我依然隻是區區一江湖書生。
可惜,從相遇的一刹那,結局已注定。
妍若,你終究還是走了,留我一人獨活與這個世上。
妍若走後,按照她的遺願,化骨成灰,與蕭晚疏的碧玉簫長埋斷崖下。然而沒有人知道,邱妍若的陵寢中,多了一縷發。
那是蕭晚疏的發絲。結發夫妻,我們要結生生世世。
青絲伴著邱妍若,長眠地下。而邱妍若的青絲,則陪在了蕭晚疏的身邊,隨他天涯海角。
七日後,墨離心情複雜地將那瓶“落花”遞給了蕭晚疏。此前墨離在聽到邱妍若的死訊時,心中頓時被壓了一塊大石,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直湧上心間。許久沒有流過的眼淚竟然嘩嘩流個不停,和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花,一起為那個如同璀璨劃過夜空的流星惋惜紀念。
蕭晚疏看著手中的小瓷瓶。裏麵便是能讓人忘記最愛之人的秘藥“落花”。一直以來蕭晚疏就比誰都更清楚自己深愛的女子究竟有多特別,多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