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1 / 1)

有時候在路上迎麵走過,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有,她以為,他們真的還隻能算是陌生人。

“拿去吧。”見她不接,程浩隻當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便說,“沒想到你除了牌技好之外,小提琴拉得也那麼漂亮。”

他在誇她,在那一刻,他看著她,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帶著微小的暖意,而他眼底竟然十分明亮,仿佛彙聚著無數的星子,璀璨奪目。

原來他記得她。

聶樂言笑起來:“謝謝。你的鋼琴彈得也很好。”多巧,年底的文藝彙演,他們班的配樂合唱與她的小提琴獨奏之間恰好隻隔了一個節目,當她拎著長長的白色裙擺鞠躬下台時,他正穿著黑色禮服走進後台休息區等候。

最近的時候,他與她擦肩而過,然而那時,誰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

可是,原來他注意到了,就如同她注意了他一樣。

後來多少次的午夜夢回,聶樂言依舊能夠清晰地憶起那雙眸子,深褐色的眼底蘊著微光,他就站在昏黃的廊燈下那樣看著她,細細地看著她,掃過她的眉眼唇鼻,然後說一句:“你的小提琴拉得真好……”

他那個時候的語氣是多麼的溫和柔軟,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卻往往讓她心悸著從夢中清醒過來。

聶樂言想,如果那晚演出完畢之後,自己直接冒著雨衝回宿舍,那麼此後一切就都會不同了吧。

可是沒有如果,她此後的每一步,都在順著這個既定的軌道,慢慢地滑下去。

仿佛命中注定。

大三的時候,她與程浩的關係已經發展得相當好,於是時常會有同班的男生頗為不滿地說:“咱們院本來就狼多肉少了,如今偏偏還有勢頭強勁的外來掠食者,你們說說,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啊?明顯是要進一步惡化咱們院裏的生態平衡嘛!”

每到這時李明亮就會很快地應和,並意有所指:“嗯,那頭來自北方的狼叼走了我們最肥的肉,想想就痛心啊……”

這話傳到女生那裏,聶樂言簡直哭笑不得,程浩是天津人,而她,則是一塊油汪汪的肥肉?其實隻有她知道,自己和程浩根本不是外人所以為的那樣。

雖然常常一起自習吃飯,但也隻是朋友罷了。或許會比別人略好些,可仍舊隻能算是朋友,認識這樣久,他連她的手都沒有主動地碰過一下。唯一的一次,那還是個意外,那天一大夥同學去郊外燒烤,走過溪澗的時候,她在滑溜溜的石塊上站不穩,結果他恰好走在前麵,便回頭伸出手來,將她輕輕巧巧地牽了過去。

那天她才知道,原來他的手指修長而柔軟,應該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從來沒有做過家務的一雙手。

而那雙手卻與他的氣質如此的相襯,帶著一點點微微的涼意,卻又仿佛那樣的堅定可靠。

其實那天還有一個意外,那就是她在回程的途中扭傷了腳。後來還是程浩背對著她,伏下身來。

她微微吃驚,隻覺得周圍的人都看著,這樣多難為情。

他卻隻是低聲說:“上來。”

“……”

最終還是趴在了他的背上,聶樂言在心裏不禁小小地鄙視了自己一下,因為腳脖子雖然很疼,但其實勉強也還是可以走路的。

暮春三月的傍晚,空氣裏彌漫著某種不知名的花香,似乎還有雨後青草的味道,因為她側過頭,就可以看見路邊泥土裏萌發的綠芽。

那樣小小的一點,鮮嫩鮮嫩的顏色,顯得生機勃勃。

他們刻意選了一條偏僻的路,所以一路上並沒遇見多少學生,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長長的水泥小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很安靜地伏著程浩的背後,聽著他的呼吸聲,他的肩膀雖然瘦,但是很寬,似乎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一路上,鼻端仿佛一直拂過他的氣息,清新而有朝氣,而她隻是盯著他腦後短短的碎發,兀自發著呆。

在那一刻,聶樂言多麼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和她,就這樣天長地久地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