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愛她,因為她都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歡她――那種比愛情淺得多的感情,她甚至都不能確定。
他會替她做許多事,但卻從來都沒有絲毫企圖或預謀的樣子,不論是當著眾人的麵抑或是私底下,他的神情都是那樣的坦蕩。
秦少珍曾狐疑地猜測:“會不會是程浩羞於表白?否則你們兩個這麼好,怎麼可能完全沒有火花呢?”
可是聶樂言知道,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他羞於表白。她不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但是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一定是的。
其實有個秘密她一直沒說,包括對秦少珍,她也一直守口如瓶。
是程浩生日那天,他們擺了十幾箱啤酒在食堂裏,兩張桌子拚在一起熱鬧非凡,看那勢頭幾乎都要將屋頂給掀翻掉。後來,程浩自然被一群哥們兒灌得明顯有了醉意,付賬時連手指都不太利索。
聶樂言恰好也在場,全程都看著,隻覺得他那天似乎特別開心,因為話比平時多了許多,而且明明知道旁人有心來灌他,卻也都來者不拒,統統一仰脖子喝個底朝天。他酒量好,一直到生日宴尾聲時才終於醉倒。
其實大家都醉了個七七八八,最後誰也顧不著誰,三三兩兩胡亂招呼著就勾肩搭背而去。她刻意慢了一步,似乎程浩的意識還算清醒,結完賬之後隨便撿了張桌子就趴在那兒,她走過去輕輕拍他:“回宿舍去睡吧。”
他卻動也不動,隻說:“等會兒。”雖然口齒含糊,但隔了一下竟然還記得跟她說,“你先回去……”
可是她沒走,隻是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思索著如何將這身高182公分的男生弄回宿舍去。
早已經過了晚自習的下課時間,吃宵夜的同學們來了然後又走了,最後偌大的食堂一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有剛將一片狼藉收拾幹淨的保潔員阿姨。
從食堂那邊的盡頭開始,高懸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燈被一排排地熄滅,周圍逐漸暗下去,聶樂言知道,阿姨很快就會過來趕人了。
她再一次嚐試叫醒程浩,誰知手剛搭上他的肩,他就突然動了動,從手臂間將頭抬了起來。
他喝了酒之後臉色並不見紅潤,相反地,臉上正呈現出某種仿佛透明般的蒼白,與額前烏黑的碎發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她怔了怔,說:“食堂要關門了,回去吧,你這樣容易著涼。”
他不說話,似乎酒力讓目光都升了溫,因為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處在他的注視之下,整個人都仿佛被灼灼的熱度籠罩著。
她又催促了一遍,誰知他仍是一言不發,半晌之後卻突然伸出手來,觸到了她的臉頰。
好像短得隻有零點幾秒,又好像有一生那樣漫長。程浩的指尖碰到她的肌膚,她便如同被施了定身術,有某種過電般的戰栗感從大腦一直延伸向下,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到四肢百骸和五髒六腑。
“轟”的一下,仿佛被隔離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裏,周圍的一切便全都不存在了,沒有光色也沒有聲音,她隻是定在那裏,這個真空的世界中隻有兩個人,而她從對方的眼睛裏,可以看見自己小小的倒影。
那個倒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她的世界又突然開始有了聲音,不過,那隻是自己的心跳聲,那樣急促緊然,撲咚撲咚,似有回音……她以為它就要從胸口裏蹦出來了。
她微喘著氣,有點緊張地收緊了手指,結果就在她要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卻似乎看見有什麼東西在某個很深的地方微微一閃,然後,所有的一切便全都猝然幻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