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誌一下車就抱著手機樂得不行,從洗手間回來後蹭了蹭耿弋的胳膊:“嘿嘿,哥,你真是我親哥!”
耿弋皺眉撥開他:“下午麵粉廠的事,叫大黑上來跟我說說。”
“哎好!”大誌樂顛顛下去了。
耿弋從口袋裏掏煙,煙沒掏到,卻掏出那隻小兔子,他把小兔子拿手裏把玩著,忽然想到,這兔子或許是坐在他後麵的那個小姑娘掉的。
“耿哥!”大黑跑了上來,呼哧呼哧直喘氣:“今天下午那麵粉廠炸死不少人,老板明永梁和他老婆全死了!他女兒在念大學,兒子才上一年級,現在要賠償的全堵他家門口了,我讓大紅在那蹲著了。”
“到現在沒人來找我們?”耿弋把兔子扔桌上,拿起筆寫下麵粉廠老板的名字。
“哪兒能呢,聽說他女兒今天晚上就趕回來了,不知道家裏是不是有存款,反正保險賠償費有不少,大家都等著分到第一筆賠償呢,估計等分完了,他們就該來找我們了。”大黑說到最後眼冒精光:“聽說明永梁把錢全砸麵粉廠裏了,存款肯定沒多少,哥,咱就等著生意上門吧!”
“明永梁?”底下大誌怪叫一聲:“耿哥!我們剛剛車上那個就是明永梁他女兒啊!”
耿弋筆尖一頓。
後座那小姑娘是明永梁的女兒?
他想起洗手間門口,小姑娘哭得雙眼通紅的一幕。
耿弋剛開始做生意時,接觸過明永梁,是個寬和的人,比一般生意人老實忠厚,或許是年紀大的原因,看見小輩永遠和和氣氣臉上帶著笑。
耿弋對他印象不錯,但世事難料,一個人說沒就沒了,留下這麼大一個爛攤子,那丫頭還在念書,底下還有個弟弟,也不知道她一個人能熬多久。
接下來兩天陸續有人到耿弋的要債公司進行登記要債,耿弋抽空下樓一趟,隨便拿起一張登記單看了眼,就看見一個新鮮的名字。
明珠。
“明永梁他女兒,聽說,她親口承諾要償還一百多萬的賠償金,還有工人的損失費八十多萬。”大誌嘴裏吃著油條,含糊不清地說。
“她有錢?”耿弋問。
“有個屁,保險公司賠了兩百三十萬都沒夠分的,一群人等了她一晚上,就等來幾十張欠條。”大誌說話間,把壓在桌上厚厚的一遝欠條抽了出來:“喏,她親手寫的。”
欠條並不是耿弋隨處見到的那種揉爛了汗漬的發黃紙張,純白色宣紙,字體遒勁娟秀,簽名處印了個紅手印。
耿弋翻看下去,幾十張欠條,累計下來,近兩百萬的債款,擱在一個成年男人身上,跳樓的都有,這丫頭居然能心平氣和寫下這麼多張。
“明永梁沒留存款給她?”
“說是留了,好像她就近把她幾個親戚給安置了,聽說她二叔也死了,剩下一個二嬸不是什麼好東西,把她家裏所有值錢東西都搬走了,保險櫃也都直接撬開拿走了。”
“她現在人呢?”耿弋問。
“這兩天一直在家處理她爸媽的後事。”大誌嘖嘖搖頭:“我看啊,估計撐不了太久,每天不少人去她家砸門要錢呢。”
“大紅在那?”耿弋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回身看了眼。
他們這要債公司一開始除了張大沙發,剩下的就是各種拚起來的桌子,最近兩年初具公司模樣,每人都安置了一張嶄新的辦公桌,還配了兩台電腦,大紅的位置上一團亂,椅子上也放滿了東西。
“在呢。”大誌回。
耿弋食指點了點桌子:“給他打電話,讓他看著點。”
小姑娘一個人,還帶著個弟弟,無依無靠的,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知道,畢竟我們還要問她要債呢,怎麼可能讓人鬧太狠。”大誌沒領會耿弋話裏的另一層含義,他把手搭在耿弋肩上,衝他眨眼:“耿哥,我辦事,你放心。”
耿弋嫌惡地掃了他一眼,轉身上了樓。
“咋了?”大誌問邊上正在用食指敲鍵盤的大黑:“耿哥咋用那種眼神瞧我?”
大黑轉頭看向他,惡心地捂住嘴:“哥,你嘴上沾了屎。”
“……”大誌拿出桌上的鏡子照了照:“靠,我特麼這是南瓜粥!”他一抹嘴,往樓上大喊一聲:“耿哥!我那是南瓜粥,不是屎!”
樓上飄來一個字:“滾。”
明永梁夫婦的葬禮十分簡單,明珠大概拿不出多少錢,全靠其他親戚簡單湊了點,這才給明永梁夫婦下了葬,墓地都沒有,隻剩下一捧骨灰。
葬禮一結束,明珠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