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毛巾掉了。”
她全身顫抖,勉強伸手一摸,才發現剛剛起身時,大毛巾就已經鬆脫,如今她全身光溜溜的,不著片縷--
“喔,該死!”小夕放聲尖叫,連毛巾都不敢撿,以火燒屁股的速度衝向浴室,砰的一聲關起玻璃門,接著就跳進浴缸裏,沈浸在熱水裏,咕嚕嚕的吐出肺部裏所有的空氣。
嗚嗚,她好想好想把自己淹死--
發現自個兒力量薄弱,絕對無法把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攆出門後,小夕決定去求救。
她在床上輾轉難眠,滾了一整夜。等到東方天際泛出魚肚白,她立刻拖著帆布背包衝出去,一路奔向“長平”社區裏唯一的餐點供應處。
這是一間窗明幾淨的咖啡館,大片的落地窗汲取日光,中西合璧的裝潢簡單而不失現代感,明顯的是出於名家手筆。才早上七點不到,店內座位就全數客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約有十多人。
還沒等到那扇慢得要命的自動門完全打開,小夕就迫不及待的擠進去,無奈開啟的縫太小,她的人是進去了,大背包卻仍卡在外頭。
一個俊秀的少年最先發現她,先看看她,再看看她斜背在身後的大背包,才慢吞吞的開口。
“看來,你不是來吃飯的嘍?”
小夕哭喪著臉,急著告狀。
“阿政,你一定要幫幫忙,我那個管家,他--”她瞧見眾人桌上的豐盛早餐,驀地住了口。隻見室內每個人的麵前,都擺著可口的佳肴,人人全都一臉幸福,愉快的享用早餐。
不對啊,阿政的廚藝爛到極點,先前的餐點,都由她嫂子負責,但是這會兒嫂子還沒回國,大夥兒哪來的早餐可以吃?
她正在狐疑的時候,廚房裏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赫然是她那太過盡責的管家。她目瞪口呆,嚇得下巴都要掉了,伸出的食指抖啊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你你你--你在這裏做什麼?”
“做早餐。”他若無其事的說道,熟練的挾出麵包,分送給店內的人們,一麵還望向她,關心的問了一句:“你想吃西式的早餐,還是中式的?”
她想哭啦!
怎麼回事?戰不屈為啥會在這兒做早餐?瞧他那駕輕就熟的模樣,就像是已經在這兒待了許久,眾人對他的態度,也像是對待老朋友般熟稔,彼此間相處得十分融洽。
“小夕,還杵在那裏做什麼?快點入座,免得食物都涼了。”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奶奶舉起龍頭拐杖,敲敲她的小腦袋。
這一敲,倒是讓她回魂了。她再度吸氣,奔上前抱住老奶奶的大腿。“嗚嗚,老奶奶,我告訴你,這個男人居然男扮女裝,混進我的屋裏,他--”
老奶奶先拍拍她的小腦袋,接著抬起頭來,視線掃向戰不屈。
“鬼麵小子,你穿幫啦?”
小夕瞪大眼睛,呆滯的看著戰不屈,再緩慢的轉頭,輪流看過室內每一張臉,可怕的事實緩慢的滲透進她的腦袋。
“你們早就知道了?”
阿政聳肩,吞下一口炒蛋。“‘絕世’先前就打過招呼,所以他一進社區時,我們就曉得了。”
“既然曉得,為什麼不告訴我?”小夕尖叫,氣得眼前發黑。
“我們在賭你啥時會發現。”阿政一臉無辜。“再說,你也確實需要保護。闕立冬不在國內,你又莽莽撞撞,喜歡到處亂開,鬼麵易容在你身旁待著,是最好的辦法。”
好?哪裏好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讓她的女性尊嚴全數賠光,一見到戰不屈就尷尬得想逃走,這種感覺簡直是糟透了!
“我不管什麼好不好的,不論如何,我不要再跟這家夥共處一室。”她握緊拳頭,喊出最後通牒。
昨晚的事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她在熱水裏泡了半天,渾渾噩噩的爬出來,倒出瓶子裏的液體想洗澡,卻突然警覺氣味有些怪異,不像是沐浴乳。低頭一瞧,她嚇得差點昏倒,原來先前在黑暗中摸到的,是一瓶馬桶清潔劑,要不是及時住手,她這身細皮嫩內,隻怕就要被清潔劑腐蝕得坑坑洞洞。
再跟戰不屈相處下去,她肯定會被逼瘋的!
可惜,沒人把她的怒吼當一回事,隻把她聲嘶力竭的抗議,當成小貓咪的抱怨。
“唉啊,小夕,別這麼大驚小怪的,鬼麵的廚藝很不錯,跟你嫂子不相上下呢!有他在,我們全都不用餓肚子了。”老奶奶再度拍拍她的頭,好言好語的勸著。
“嗚嗚,老奶奶,不能因為他煮飯給我們吃,就把他當自已人啊!”她欲哭無淚,深切感受到,在這些人眼中,她的意願還比不上那些食物來得重要。
“你在擔心什麼?他都住了這麼多天,不也啥事都沒有嗎?”
“我不要--”
“那麼,就這樣說定啦,小夕就交給你了。”阿政拍拍戰不屈的肩膀,再轉頭看向正在猛烈搖頭的小夕。“至於你,繼續把配方完成,記得要趕上拍賣會。”他的眼中,掠過一道過度淩厲的光芒。
他就是存心要與藤田為敵,要讓藤田丟盡顏麵,這隻是他縝密計劃中的第一步--
“該死,你們說定了,我可沒答應!”小夕終於忍無可忍,猛然跳起來,指著阿政的俊臉大嚷大叫。她已經氣昏頭,完全忘了尊卑之分。“無論如何,他必須搬出我的屋子!既然是你決定他可以留下,那麼就讓他搬到店裏來住。”
“店裏沒地方讓他住。”
小夕咬著唇,不肯讓步。
“社區裏都住滿了,根本沒有空房子。”阿政偏著頭,佯裝思索。“啊,對了,你哥的房子正空著嘛!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闕立冬,說你要讓一個男人去住他的屋子,而這個男人先前還跟你‘同居’了一個多月。”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拿起電話,作勢準備撥號。
突然,一個嬌小的身影撲過來,奮力奪下電話。
小夕瞪著他,雪白的貝齒被她咬得喀喀作響。
“你好卑鄙!”可惡的阿政,竟然拿老哥來威脅她!
“我一向如此。”阿政聳肩。
闕立冬的脾氣暴躁,可是人盡皆知的事。這件事要是傳進他耳裏,就算是能成功的把戰不屈轟出去,她也難逃粗心大意的罪名,小屁屁免不了一頓皮肉痛。
一想起老哥發火時的樣子,小夕就全身發冷,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抉擇,被老哥痛扁,或是被戰不屈逼瘋,哪種情況比較悲慘。
“怎麼樣?你考慮得如何?希望我通知闕立冬嗎?”阿政嘻皮笑臉。
老哥的怒容在她腦子裏慢慢的、慢慢的放大,她深吸一口氣,哀怨而無奈的看了戰不屈一眼,纖細的肩膀終於垮了下來--
可惡,她根本是騎虎難下。
小夕沒得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