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他先醒來,低喚懷裏的她,仍在香濃睡夢中掙紮的她皺著眉,神情宛如耍賴的小孩子一樣俏皮可愛。
不忍吵醒她,他隻得先下床梳洗,親自到樓下幫她買早餐,等他再回到房裏,她已經起床,又是那個眼裏有著些許慌怯的她。
“昨晚就到台中,怎麼不來我這兒過夜?”
“已經入夜,怎好意思打擾您老人家。”微斂心神,他收回定在遠方的視線。
“很像你客氣的作風,不過你會帶公司股東一起來,有些讓我驚訝,據商界裏的了解,裴總裁跟人談生意,不是向來都獨來獨往,連秘書都不帶?”徐延德老眼裏有抹濃厚的興味。
裴慕昂輕啜口茶,“完善的提案既是小蝶所提,由她本人跟徐董洽談細節,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率的方法。”
“由有能力才幹的你跟我轉訴提案,效率並不會大打折扣吧!”徐延德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全然關心的道,“這個小姑娘對你而言,是特別的吧?”
他平靜無波的心湖像投入一顆大石頭般,起了陣陣漣漪,是這樣嗎?麵對聶湘蝶,他所有無法解釋的反常反應,全因為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可惜我沒有女兒,要不然早訂下你當半子,慕昂,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成家的事?”遣個性情淡漠的孩子,不會忘記怎麼動心動情吧?
裴慕昂露出慣有的淡笑,“謝謝徐董關心,如果緣分降臨,不用考慮,我也會順著感覺走。”
“這些話你以前好像也說過……”
“噗通!”
一聲不小的突兀聲響突然從花圃方向傳來,硬是打斷了徐延德的話。
“老天!小蝶?!”裴慕昂驚呼著就往中庭的水池跑去。
不小心跌進水池裏的聶湘蝶,本來想爬起來,可是耳裏仿佛聽見一聲喚喊,她整個人反而愣坐在水池裏,看著那個向她跑來的頎長身影。
“小蝶,怎麼好端端的會跌進池裏?”還沒接近水池,裴慕昂已經急切的問。
“小蝶剛剛還跟我一起賞花,我才發現一朵橘色玫瑰想指給她看,結果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近水池,跌了下去。”徐延德的兒媳溫鬱蕙,同時趕到水池邊。
“怎麼老跌進水池?上次在裴家也一樣……喂,你沒事吧,小蝶?”發現水池裏的人兒神情怔愣,原本要拉她起來的裴慕昂連忙伸手拍她的臉。
“你剛剛喊我小蝶?”水裏的人兒終於開口。
“哪裏不對?你不就叫小蝶?怎麼了?這樣看我?”她發愣的表情讓他不安,不由得輕捧著她的小臉。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你喊我的名字,我以為自己聽錯。”她嘴角彎彎地揚起,慕昂喊她小蝶耶!
這下愣住的人換成裴慕昂,隻因聽見他喊她的名字,她就笑得這樣甜柔?
“起來了,再在水裏待下去,你會著涼。”思緒迅速歸位,他伸手拉起她。
怎料她卻出乎意料的往後退。
“小蝶?”溫鬱蕙完全不明白聶湘蝶脫軌的反應。
“我渾身都濕了,慕昂的衣服會被我沾濕。”
“這時候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身體。”不知該生氣還是該莞爾,裴慕昂索性彎身,雙手伸進水池裏抱起還傻傻坐在池裏的她。
“啊!這樣你全身會很濕……哈啾!”涼冷的身子讓她禁不住打噴嚏。
他眉頭一皺,“溫姊,能麻煩你借套衣服給小蝶替換嗎?”
“當然,我這就去拿,你抱小蝶進屋。”溫鬱蕙說完直往屋裏走。
“你也真是,為什麼又像上次一樣跌進水池裏?玩水也不是這樣玩的。”邁開步伐,裴慕昂忍不住叨念起懷中人兒,這麼纖細的身子,真想受涼生病?
聶湘蝶頓時像做錯事的小孩,低頭小聲辯駁,“我不是在玩水,隻是想看那是不是許願池,結果一不小心就摔下去。”
“許願池?”他停下腳步看她。
“對啊!就是那種讓人丟硬幣許願的池子。”一心想許願,所以每回看見水池,她就不由自主地靠近,誰知道總落得掉到水裏的下場。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那池子不是許願池。”站在一棵麵包樹下的徐延德笑著出聲,剛才慕昂和聶湘蝶之間的互動,他老人家全看在眼裏,很相襯的一對金童玉女呐!
“徐董。”聶湘蝶尷尬的喊,“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
“哪裏,是不是想許個找到如意郎君的願望?”
她微微搖頭,如意郎君她十九年前就找到啦!“不過我有好多願望要許。”
希望慕昂能娶她、希望慕昂愛上她、希望慕昂能疼她……隻是,目前最當務之急的願望,似乎是……但願慕昂能喜歡上她!
“你想許什麼願?”抓攫到她覷望的視線,裴慕昂差點這麼問出口,而後思緒一個輕撞,他腦裏自動回答他的疑問,她希望他娶她、希望他愛她……
他又驚又震懾,莫非他在裴家水池邊初見她那時,她就是想確定那是否是可以讓她許願的許願池?
“許願可說是夢想的投寄心理,不過還是要靠自己努力加油,這樣才能夠實現。”沒有訓誡與倚老賣老的意味,徐延德說得溫和。
“我知道,但是要賭一個人的心,有時會努力加油得很無力,因為老是猜不透對方怎麼想……”猛然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聶湘蝶螓首一抬,就見裴慕昂直勾勾地望著她。
完了!她好像又說了很要不得的實話!
“那個溫姊要我們趕快進屋換衣服。”湊巧瞥見溫鬱蕙抱著衣物走出來,她隻得伸手指向她,希望能岔開他的注意力。
他總算記起的抱她急往屋裏走。
“真是的!會著涼的,都是你……”讓他不像自己老閃神失常的,總是這個小女人,她要是受寒感冒,可怎麼是好?
都是她?都是她害他也沾濕衣服,一不小心就會著涼?還是她剛剛無意間就迸出的感慨實話,讓他聽了又不高興?或者更糟糕的是,她昨天不知不覺在他懷裏睡著後,曾把他踢下床鋪,一直隱瞞沒說的他,現在一並氣起來了?
愈想眉毛的結打得愈深,該偷笑能讓他這樣抱在懷裏的她,一時隻覺得心裏盈滿苦澀。
而緩慢跟在後頭的徐延德,看盡世事的眼裏藏著疑思,不知是不是他一直感覺裴慕昂和聶湘蝶登對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兩個孩子之間,似乎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