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又來了。我養兒育女所為何來,我辛苦懷胎痛不欲生……他娘每日必念的十八字真言。

“可憐我養兒育女──”

真是夠了!“媽咪,你要我去交一個叫Emily的女朋友,以結婚為目的,是吧?”

“你已經快三十,早該結婚了。”夏母理直氣也壯。

“可是光憑一個名字,要找人如同在大海裏撈針。難道你別的資料,例如年齡、職業,甚至是全名都沒有?”

“嘎?連名字也不正確啊?”

“不能說不正確,隻是不完全。假如她是外國人,那Emily隻是名字,她應該還有姓,而且她可能是英國人、法國人或美國人。”

“哦。”夏母暗暗呻吟,“那如果譯成艾、莫、麗呢?”

“世上姓艾的啊……”他眄了母親一眼,沉吟道:“大陸那邊可能比較多,但也不可肯隻有一個。再說,隻知道姓艾,那是墨水的墨還是草字頭的莫,又是哪個麗呢?”

噢!一點點,好可憐的一點點。夏母哀哀歎著,不禁有些埋怨大師。

“媽咪,Emily可以組合成無限可能,你兒子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沒有時間一個個去找啊!”夏昱人討饒似地說,希望他的娘可以打消這荒唐念頭。

“那……那盡量去找好嗎?”夏母委婉地哀求道:“我真的想抱孫哪,大師竟然出這種難題。兒子,你乖嘛,去試一試,說不定頭一個就讓你找著啦。”

有這麼容易?夏昱人挑挑眉。

“應該不難的,”夏母眉開眼笑地說:“大師說你倆有緣哪。”

拜托!他實在受不了。“媽咪──”

“好啦!你讓媽咪拜托一下,就去試一試,反正又沒損失。”

見鬼的沒損失!他就覺得損失很大。

“好,我盡量試試看,但可是有期限的,假如找了三十個都沒你滿意的,那我就不找了。”他事先聲明。

“你先找了再說。”

“萬一找到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呢?”夏昱人忍不住調侃。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她會先把大師砍成十七八段!“總之,你先找到人,其它的以後再說。”夏母勉強道。

嗬,他的娘,有時也固執得很可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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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鈴鈴……

擾人的電話鈴聲叫得震天價響,大師拖著慢慢吞吞的步伐,很不情願地接起電話。“喂,找誰?”

“找我的老朋友。”

“哦,是梅老啊。有什麼事嗎?”

“老友,怎麼你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最近很累嗎?”

“累倒不至於,隻是被一個太過關心獨子的母親纏得有些怕了。剛才電話鈴響,我還其怕又是她打來的。”

“嗬!我早叫你收山別做了,你就不聽我的話,現在嚐到苦頭了吧。”

“不做?那我掌什麼吃喝?難不成喝西北風啊?”他沒好氣道。

“不是叫你到美國來,我負責養你,保證把你養得自白胖胖的!”梅老豪氣幹雲地道。

“我才不當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他暗自咕噥,又正色問:“別哈啦了,越洋電話可不便宜。你專程來電話,就為了扯些五四三呀?”

“嗬嗬!你落伍啦,現在打國際電話便宜得很。”

“好。我這老頭子見識淺薄,落伍了,你去找有見識的人聊天,我不奉陪了,再見。”

“喂喂!等等!哎呀,你怎麼還是這麼急性子。好啦,我說,我們就快可以見麵了,你高不高興啊?”

“這話怎麼說?我可不去美國。”

“早知道你這死性子難以妥協。”他嗤道,“跟你說,是我要到台灣去看你,感動吧?”

“你要來?”

“是呀,我那個寶貝孫女她休一個半月的特休,說好了,要帶我這老頭子回台灣看老朋友。”他得意道。

“你孫女?就是叫Emily那個嗎?”大師一怔,急忙問。

“是呀,”幹麼這麼大聲?“有什麼問題嗎?”

好巧!嗬嗬,這下人員到齊,好戲開鑼,這條藉斷絲連的姻緣線應該可以牽成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擺脫那個執拗過了頭的母親。大師眉飛色舞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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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警局第八分局。

夏昱人一走進分局,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有些呆住了。整個分局亂成一團,全部的人圍成一個大圈,圓圈中間傳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周圍的人不停往圓圈裏端茶送水,說話安慰。

“這是在做什麼?!”他威嚴一喝,眾人頓作鳥獸散,“誰來給我解釋一下,這裏是發坐什麼事了?”

“老大,你來啦。”虎仔被推出來,搔頭搔腦地走向他,“這位女士,她是來報案的。”

“那就帶到報案室去,用不著全杵在這兒磨菇,有礙觀膽。”他轉身想走。

“呃,老、老大……”

“還有事?”

“那個……可不可以請老大幫忙……”

“幫你們問案?”他回頭,要笑不笑地問。

虎仔察言觀色,悄悄抬起一手護住頭,小心往後退,“麻煩老大。”

“混帳!”夏昱人飛快一擊,正巧打在虎仔沒有護到的另半邊頭頂。

“哎喲!”好痛!每次都躲不過,好可怕的一指神功。虎仔塢著痛慮,麵露哀怨,不敢呼痛。

“死小子,自己的工作居然想賴給我?你不想活了?真不像話!”

“老大,你聽我說,這位女士要報的案子很重要,可是她又說不清楚,所以我們才想請老大幫忙。”

“她不是要報她的皮包失竊嗎?”

“不是,”虎仔笑得無力,“她要說的事和她姊姊有關,好像她姊姊加入一個很奇怪的教會。可是她說不到兩句話就哭哭啼啼,我們實在招架不住。”

“幹麼找我?”

“我們都知道老大您對女人最有辦法了。”虎仔諮媚道。

“哼。”夏昱人打鼻子裏出氣,掃了那位女士一眼。見她打扮入時,身型窈窕,是個美人,尤其梨花帶淚的柔弱模樣更惹人憐惜。“很奇怪的教會?”他沉吟,然後意有所指地拍拍虎仔的後頸,“萬一這位迷人的女士所說的話一點也不重要,虎仔,你就要小心你的虎頭了。”

虎仔縮縮身子。“是。”

“好吧,帶她到報案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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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紅綺。”

柔弱美女說完一句話就沉默良久;夏昱人也不催促,逕自拿出菸,吞雲吐霧起來。

室內有一段時間的靜默,然後,柔弱美女笑了。

“不愧是人稱精英的夏督察長,不但文武雙全,而且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她又是嫵媚一笑,“兼之耐性十足。”

夏昱人眼光一閃!“你知道我?”

“事實上,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夏警官。”她甜甜地喚。

“我的時間有限,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嗬嗬,你真是冷酷無情哪,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虎仔……”他作勢欲叫。

“唉唉唉!別急嘛,夏警官,我這不就要說了,而且會詳詳細細告訴你,保證你會有興趣的。”

夏昱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剛才說過,我叫李紅綺,我同母異父的姊姊名叫謝香綺。她很早就結婚了,一直定居美國,我們一直有聯絡。三個月前,姊夫因癌症死亡,留給姊姊一筆為數可觀的遺產。”她停下來喝了口茶,續道:“姊姊沒多久就回台灣定居,可是她一直感到孤單寂寞,十分不快樂,於是我建議她多出去走走,結交朋友。”

無聊。夏昱人撚熄香菸,整個人接在椅子上。

“最近她加入一個教會。”她庭起秀眉,輕輕歎息,“我所有的擔心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她哀哀歎氣的模樣足以令最正直的聖人心生憐惜、出言安慰,可是他依然癱坐,對她的魅力無動於衷,她不禁有些氣結。

“警官……”她軟軟地喚。

“你是認為令姊正遭受那個教派的欺騙?”他直接切入重點。

“沒錯!我是這麼想……”

“女士,要控告一個人、一個團體,必須有足夠的證據。”

“我就是來請夏督察搜集證據的。”

“我?”夏昱人笑出聲來,開始懷疑這位女士神智不清了。

她不因他的恥笑而退卻。“因為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個教會以詐騙財物為目的。”

“哦?”

“五天前,姊姊瞞著我立下遺囑,在她死後全部遺產要捐給那個組織。”她忿忿道。

夏昱人挑起眉頭。“是那個組織建議令姊這麼做?”

“老實說,不是。但是這類型態的事已經發生過好幾次。”

“你是指?”

“那群虔誠的女人當中,有不少人是富婆,光是過去一年,她們之中就死了三個。”

“她們都把全部財產留給那個組織嗎?”不可思議。

“對。”

“她們的親屬難道不會抗議?這類事盡可以訴諸法律。”

“很遺憾,屬於這個組織的大部分成員都是獨身女子,少有近親或朋友。”她的口氣也不無遺憾。

“嗯。”夏昱人深思地壁起眉。

“夏督察,本來我他無權提出任何異議,因為那幾個人的死不曾引起糾紛。可是姊姊做了同樣的動作,我真怕同樣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我擔心──我不願意這種事也發生在姊姊身上。”她握緊雙手,乞求地望著夏昱人。“夏督察?”

“嗯,好吧。我必須承認,你的懷疑不無道理,我會盡快著手,查清這整件事。”他承諾道。

“謝謝你,夏督察,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才好。”她伸手想握夏昱人的手,卻被避開了。

“你回去等,一有消息我會通知你。虎仔,送她出去。”

“嘎?那……夏督察再見。”

好不容易送走了千嬌百媚的柔弱美人,虎仔鬆了口氣,回頭又來到夏昱人跟前。

“老大,美女看上你嘍,她還跟我要你的電話。”

“你可以把自己的電話給她。”夏昱人隨口說,雙手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移動。“你剛剛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虎仔正經回答。

“很好,去查。我要那個組織的全部資料,包括地點、成員、負責人。還有查清那三個女人的死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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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格創意花坊。

“小墨,來客網咖開幕要用的花你弄好沒有?人家要來拿了。”

“好了好了!”小墨七手八腳推著一盆巨型盆栽出來,嘴裏喃喃念:“香羅蘭、馬鞭草、橡樹……啊!糟糕,沒有羊齒!”她抬頭,歉然地對著來取貨的大男孩傻笑,“不好意思,麻煩你等我一下。”

“沒關係。”大男孩見腆地笑。

“等我一下。”小墨匆匆跑進室內,抓了一把植物再飛奔出來。

她忙碌地替盆栽“補妝”,一旁老板娘和大男孩攀談起來……

“我好像見過你耶。對了,上次你不是才替CD店拿過貨?”

“我沒在那邊做了。”他笑得尷尬。

“哦。”才多久之前的事,老板娘心下不以為然,“我看你年紀輕輕,這麼早就出社會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