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最美,因為她是第一個把紅色的五星送給窮人的。”
紅軍劇團的同誌們,懷著依依惜別的心情走了,但是老人的歌聲,就像是她的魂靈,緊緊地伴著大家。龍海就要告別奶奶遠去了,他怎麼不一步一回頭呢!大街上送行的人群越來越多,但他隻要看見那枚閃閃發光的紅星,就像是看見了奶奶的笑容。他暗自說著:
“奶奶!你就放聲地唱吧,讓孫兒永遠聽見你老人家的歌聲。”
紅軍劇團遠去了,似乎每個人都還聽著那動人的歌聲:
明月當空,
照亮了萬顆星星;
吉祥的孔雀,
帶來了福音福聲……
8
遵義會議召開之後,在霍大姐、姚秀芝等人獲得歡樂的同時,張華男卻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
這些天來,他回顧了進入中央蘇區以後的生活,認為自己是問心無愧的。但是,當他把五次反圍剿後的形勢,和過去中央蘇區紅紅火火的形勢做個對比,自己也失去了自信。是敵人強大造成的失敗逃跑,還是由於軍事路線失誤被迫轉移長征?他沒有答案。當他想到毛澤東這些人的時候,心裏是不服氣的。“山溝溝裏能出馬列主義嗎?”“綠林好漢的遊擊戰術對嗎?”這一個個問號,攪得他思緒難寧。不久,傳達了遵義會議的決議,他當年在蘇聯的同窗好友,從中央領導崗位上下來了,他那不安的心越發慌亂了。
張華男是位有影響的軍事幹部,自然負有軍事失誤的責任。在第五次反圍剿的戰爭中負了傷,又因為和這些中央領導是同學、同派,被借到保衛局做起了肅反工作。當年,被肅的毛派分子一個個揚眉吐氣,走上了領導崗位,掌握著黨權、軍權。按照他們奉行的黨同伐異的宗派主義做法,他隻好充當一名新的囚徒,一邊接受毛派分子的審查,一邊被霍大姐這些人看管著長征。
提起肅反,姚秀芝就像是一位無情的法官,怒目直視地站在他的麵前,無聲地審判著他借肅反之機,達到個人私欲的陰謀。有時,他在夢中被送上法庭,嚇得渾身抖瑟,跪在姚秀芝的麵前,大聲地喊著:“我愛你!我真誠地愛你啊……”借以達到懇請姚秀芝原諒的目的。
在張華男進行痛苦反省的時候,紅軍進行了四渡赤水的戰役。毛主席巧妙地運用大踏步前進、大範圍迂回、忽南忽北、聲東擊西的戰略戰術,靈活機動地調動敵人,迫敵陷於被動之中,為紅軍於運動中殲滅敵人創造了條件,為紅軍變被動為主動爭取了時間,當紅軍終於甩掉尾追的敵人、揮師北上的時候,張華男也不得不敬服地說:
“毛澤東用兵如神,紅軍這個棋子,真的給他下活了。”
寒冬已過,春天來臨,張華男的傷完全好了,他真想回到原來的部隊中,打幾個漂亮的仗!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保衛局還有他一筆賬沒有算呢!是被動地受審查?還是主動地作檢討?曆經痛苦的深思,他終於橫下一條心,向有關的部門寫了一封長信,大意是說:我進入中央蘇區以後,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保衛局的工作中,都忠實地執行了錯誤路線,對革命所造成的損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願意誠懇地接受組織的批評,讓我回到戰場上去,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靈魂中的汙點,並借以補過於萬一。
不久,霍大姐帶來了上級的命令:調張華男去某部任副參謀長。張華男望著命令,驚詫地問:
“霍大姐!關於我的錯誤,組織上是怎樣看待的呢?”
霍大姐聽後笑了,她告訴張華男:組織上說了,現在不是檢討過失的時候,而是要為中國革命爭相立功。接著,她望著驚疑不定的張華男,嚴肅地說:
“愣什麼神?我向組織上彙報了你的表現,組織上說:張華男同誌檢討的時間夠長的了,不要再翻過去的老賬了。告訴他,希望他把學到的軍事才能,用到戰場上去。”
這太出張華男所料了,組織上不僅沒有審查他,連一句批評的話語都沒說。當他再想到自己的過去,跟著那些同學嘲弄毛派分子是綠林好漢、是富農路線的時候,這種良心上的自我鞭笞,比觸及皮肉還要深刻!為此,他感激地自語:
“黨的胸懷是這樣的博大,我難道不應當做個回頭的浪子嗎?”
真心想悔過的人,想的都是自己的失誤,留在心頭的卻是對同誌的歉意。張華男就要離開紅軍醫院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醫務人員,尤其是向新成立的劇團的同誌們道別。幾天來,他很少和同誌們交談,隻有可愛的彤兒偎在他的身邊。就要離去了,他真舍不得彤兒,想起了彤兒每次演出回來,都要叫一聲“爸爸!”問一句:“你的傷快好了吧?”
而明天,張華男就要奉命赴任去了,他怎能不依戀呢?他取出全部的積蓄,買了一支鉛筆,幾個筆記本,還有一些吃的,對彤兒說:
“這筆和本是為你學習用的,不管行軍有多累,都不要忘了跟著媽媽學文化。”
彤兒知道爸爸就要走了,雙手接過筆和本以後,難過得沒說一句話,隻是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
“這是爸爸給你買的吃的,留著行軍的路上餓了吃。”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爸爸養傷需要吃好的,你留著自己吃吧!”
正當他們父女爭執不下的時候,老馬趕到了近前,樂嗬嗬地說:
“老首長!聽說你就要回部隊了,我給你做了幾個菜,為你餞行。”
張華男和老馬相處兩年多了,雖說近來有點疏遠,可離別的時候誰還記住對方的缺點呢!尤其當老馬想到張華男回到部隊以後,生死難料的時候,這餞行飯是不能不吃的。張華男望著老實、厚道的老馬,仍希望他能和自己結伴同行。老馬搖了搖頭,不無遺憾地說:
“你說晚了,霍大姐把我扣住了,要我和龍海負責醫院和劇團的給養。咳!這差事可真不好幹啊。”
張華男惋惜地歎了口氣,遂又指著身邊的彤兒,深情地說:
“彤兒的媽媽擔子重,身體又不太好,孩子的生活,你要多多關照。”
“放心吧,老首長,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彤兒就能長征到底。”老馬很動感情地說。
老馬陪著張華男吃過晚飯以後,霍大姐笑嘻嘻地走來,首先告訴彤兒,今天不要和媽媽睡了,搬到她的住處去過夜;接著,又幽默地對張華男說:
“你就要走了,今天和秀芝團圓一下吧,有什麼疙瘩解一解就算了。”
張華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行前還能和姚秀芝團圓!當他看看霍大姐的神色,又不像是開玩笑。但是,男人那固有的自尊心突然又主宰了張華男的靈魂,他認為這種團圓,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恩賜。他搖了搖頭,說:
“謝謝霍大姐的好意,今晚我哪兒也不去,隻想和彤兒在一起。”
“不行!”霍大姐真的生氣了,一本正經地說,“我實話對你說吧,今晚的團圓不是我撮合的,是秀芝親自發出的邀請,我隻不過是當當你們的紅娘罷了!”
張華男越發地感到驚奇了,姚秀芝怎麼會主動地發出這樣的邀請呢?她發出這種邀請的真意又是什麼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作為政治上戰敗的一個鬥士,怎能接受被自己“恩賜”過的人的“恩賜”呢!假如這種邀請發生在上海,他會瘋狂地去追求的,就是發生在他養傷的行軍擔架上,他也認為是一種最大的精神慰藉!可是在今天——他想通過戰爭的洗禮,重建他的偉大形象的時候,他卻感到這樣的赴會,是戰敗者向對手簽署投降書。他無法接受這樣的邀請,斷然地否決了。
霍大姐是忠於東方道德的,不可能理解張華男這種異化的情感;相反,她卻認為張華男的斷然否決,是知識分子的虛偽行為。她為了完成任務,又求助於彤兒:
“快告訴霍阿姨,你是願意和爸爸在一起,還是讚成你爸爸和你媽媽在一起?”
彤兒早就希望爸爸媽媽搬在一起了,她曾天真地想過:爸爸媽媽不和的原因,就是常年分居,隻要他們搬在一起,爭吵就不複存在了,她也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因此,她近似哀求地說:
“爸爸!你要是真心疼我的話,就聽霍阿姨的話,和媽媽團圓吧!”
張華男不敢看彤兒那期待回答的眼神,在孩子麵前,受自尊心的驅使作出的決定,猝然之間動搖了!當他想到姚秀芝的邀請,可能另有原因的時候,他緩慢地抬起頭,內心充滿著痛楚地說:
“彤兒!爸爸聽你的,我這就去。”
姚秀芝為什麼邀請張華男呢?張華男就要走了,她清楚地知道,明天,也可能就是訣別的時刻。作為戰友——相處得比苦酒還難飲的戰友,臨別應當說些什麼呢?她幾經鬥爭,終於下決心和政治上的壓迫者、心靈中的摧殘者、情感上的侵略者進行一次長談。於是通過霍大姐向張華男發出了邀請。
夜,仍然有些幹冷,北去的大雁送來了春回大地的鳴叫。從張華男用餐的地方,到姚秀芝的住處不過百兒八十米,對張華男而言,比走過偉大的長征還感艱難。他終於走到了姚秀芝的門前,可他沒有勇氣叩門,心情緊張,繼續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她邀請我的目的是什麼呢?”可能是他那急促的呼吸聲驚動了主人,室內傳出了平靜的話音:
“請進來吧!”
張華男聽後覺得兩耳嗡了一聲,整個腦袋都要炸裂了。他不知道是怎樣走進屋去的,更不會想到連屋門也忘了關死,他一看到姚秀芝那坦然自若的樣子,一種無形的屈辱壓迫著他的心靈,但很快,他那慌亂的心平靜了,他向姚秀芝說:
“秀芝同誌!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邀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我根本沒有邀請你來團圓!”姚秀芝聽後深感愕然,十分冷漠地說,“再說,我姚秀芝也不會那樣無恥。”
張華男聽後方知是受了欺騙,一種蒙受屈辱的情感陡然而起,渾身都開始顫抖了,他認為再多停留一秒鍾都是在受刑,因而迅速轉身,朝著洞開的屋門走去。
“站住!”
姚秀芝平靜的話音,就像是一道嚴厲的軍令,驚得張華男肅然立正,又情不由己地轉過身來。姚秀芝本想開門敞戶和張華男做徹夜談,可她一看這敵對的情緒,善良的願望失敗了。她異常鎮定地說了下麵這段話:
“本來,我想和你深談一次,作為臨別共勉的紀念。現在看來是很難了,那就讓我給你說幾句心裏話吧!你是一位戰場上的英雄,情場上的偽君子,我祝福你在戰場上成為英雄的時候,情感上也變成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
張華男真的暴怒了,但當他看見姚秀芝那嚴峻的表情的時候,那暴怒的火山又熄滅了,他屈辱、他悔恨、他痛苦、他悲憤……他說了一句:“你錯啦!我不是一個偽君子。”轉身走出了姚秀芝的屋門。
這時,驚慌失措的彤兒跑了過來,緊緊抓住張華男的雙手,淒楚不解地問:
“爸爸!什麼叫情場上的偽君子啊?”
張華男聽著女兒的問話,各種滋味一齊撲入心頭,他眺望著遠方的夜空,抽泣地說:
“彤兒!爸爸不是情場上的偽君子,隻是因為太愛你媽媽了……”
張華男回到部隊以後,每天不是行軍,就是指揮作戰,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了。緊張的軍旅生活,充實了他那空虛的精神世界,再也沒有了失落的感覺。戰爭取得了勝利,他就和戰友們分享勝利的喜悅;長征受阻,他便積極地運籌前進的方案。總之,他個人的苦惱和歡樂,全部融於這偉大的長征中了。他指揮所屬部隊北上,參加了巧渡金沙江、智涉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等著名的戰役,被同誌們譽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英雄!
張華男自恃軍事才能過人,對同誌們的讚譽並未引以為豪,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姚秀芝也不得不稱他是戰場上的英雄嘛!然而,他真的從情感煩惱中解脫出來了嗎?他真的把姚秀芝遺忘了嗎?沒有!這是永遠辦不到的,隻不過是深深地埋在心底罷了。
張華男自從在蘇聯結識姚秀芝以後,可謂是一見鍾情,陷入了單相思。近十年來,他曾遇到過不少取悅於他的女性,可始終沒有動心,始終不渝地暗自愛著意中人。為了這愛情,為了使所愛的人幸福,他忍受著情感上的折磨,即使是在同住機關、假扮夫妻的日月裏,為了盡量使姚秀芝減少痛苦,他也曾扮成忘記過去的偽君子;當然,為了滿足他的私欲,也曾幹過損傷姚秀芝的蠢事。為此,他曾不止一次地自問:我對她的愛心,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難道還不夠純真嗎?還算不上高尚嗎?一個人應當有愛的權利——哪怕所愛的人並不接受這種愛,就這個意義上說,我的舉動有什麼可指責的呢?如果說我的越軌行為是不道德的,可指導這種行為的思想,實是為了真誠的愛啊!
張華男在愛情上是專一主義者,所以他也理解姚秀芝的冷淡情緒,從他所信奉的愛情觀來說,這正是值得愛的地方。姚秀芝說他是“情場上的偽君子”,對他的刺激太重了,這是褻瀆他最珍貴的感情!為了做一名姚秀芝尊重的“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毅然離去,試著把自己的一切交給革命,服從戰爭。
強渡金沙江前夕,他獲悉黨中央曾電令四方麵軍西渡嘉陵江,配合中央紅軍北上。當時他曾設想:一、四方麵軍會師以後,利用在蘇聯同窗共讀的關係,幫助姚秀芝查明托派嫌疑案,再道聲“對不起!”從此可以各走各的路了。
很快,他又否定了這種天真的想法。李奇偉畏罪自殺了,怎樣推翻他生前交代的材料呢?假如中央保衛局認可這些材料,那姚秀芝豈不又戴上了托派的帽子?想到此,張華男禁不住地暗自說:
“我不能沒事找事,給姚秀芝帶來新的痛苦。”
張華男是一位老“肅反”了,他明白姚秀芝新的苦難是一定要發生的。另外,他也了解四方麵軍對肅反是相當嚴酷的。因此,每當他想到一、四方麵軍勝利會師之日,就是姚秀芝新的悲劇開始的時候,他就為自己愛莫能助而痛苦。但他又認為,姚秀芝將在新的審查環境中,會發現他有一顆大慈大悲的心。所以每當姚秀芝的形象在他腦海出現的時候,他又暗自說:
“分別太久了,應當和她見上一麵了,再說,彤兒也一定想念我這個爸爸了!”
五月底,張華男率部進抵四川的雅安,在天全附近擊潰守敵楊森的部隊,遂取道寶興向北挺進。路越來越壞,渺茫無際,有時走進森林,隻得砍樹辟路,時而攀緣而上,時而跳崖而下。一旦遇到泥溝,兩腿就在泥水中爬行,甚至站立很久,弄得汙泥滿身。有時還要通過一條條棧道,這是在懸崖絕壁上鑿孔架木,鋪上木板而成的古道,異常危險、難行,待到部隊趕到夾金山下,已經是太陽偏西了。部隊剛剛在一個溫泉旁邊洗過身子,軍委首長便下達了命令:組織調查組,做好翻越大雪山的準備。夾金山下本來居民就少,槍一響,早就嚇得逃進山林裏,去哪兒詢問有關夾金雪山的情況呢?張華男著實犯了難。
突然,遠方傳來了清脆悅耳的歌聲。張華男側耳一聽,暗自高興地說:“啊!救兵來了……”他揚鞭催馬,迎著飛來的歌聲馳去。待到他看見霍大姐、姚秀芝率領的隊伍時,驚得怔住了,他們一個個都變成了泥人。一聲“爸爸——!”彤兒從老馬的背上跳下來,快步跑到近前,張華男剛好跳下戰馬,彤兒一頭撲進了他的懷抱裏。張華男哪管彤兒滿身的汙泥,驀地抱起,用他那長滿胡楂兒的臉親吻女兒,不停地說:
“彤兒!爸爸想你,爸爸想你……”
姚秀芝早就聽說了張華男的英雄事跡,心裏也不止一次地為他祈禱:“英雄!應當長留於人間的……”當她看見滿身征塵的張華男時,心裏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當她看見張華男飽含著熱淚,盡情親吻彤兒的時候,她又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似乎在說:
“他是一位有著熾烈之愛的英雄,我那樣奚落他的感情對嗎?”
霍大姐出自常人的想法,認為張華男是會見親人的,因而玩笑地說:
“張副參謀長,留著一點感情吧,今天晚上宿營,我一定讓你們合家團圓!”
張華男自然明白這些話的含意,但他卻沒有動心。他放下彤兒,嚴肅地說:
“霍大姐,前麵有一處溫泉,先把你們這些泥兵淨淨身,換換裝,吃過晚飯以後,立即趕到我的住處,領受重要的任務。”
同誌們聽說能洗溫泉澡,高興得都跳了起來。張華男看著這歡樂的場麵,微笑著點了點頭,說:
“霍大姐,看來,爬雪山是少不了你這個拉拉隊的。苦妹子呢,你也要多唱幾段‘哎呀來’啊。”
苦妹子應聲走到近前,非常樂觀地說:
“報告首長,隻要紅軍能勝利地爬過雪山,就是把嗓子唱破了,也值得!”
張華男望著滿臉泥汙的苦妹子,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這就是我們的紅軍戰士!”但是,當他看見苦妹子的腹部已經隆起的時候,才又想到她懷孕六七個月了。為了補償自己的粗心,沉重地說:
“苦妹子!趕快把這身汙泥洗掉,今天晚上,就把歐陽瓊還給你。”
“真的?”
“真的!”
張華男看著苦妹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想到了過去,她是一位十分封建的女同誌,然而今天,她竟然不顧及場合,強烈地表示要見到自己的丈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啊!婦女有孕在身就夠痛苦的了,帶著這笨重的身子長途跋涉、打仗行軍,又是何等地艱難啊!這種生理上的痛苦,既得不到丈夫的體貼,也無法向同誌們述說,其痛苦是可想而知了。為此,張華男的心情越發地沉重了,他又趕忙補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