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桃山，偶爾會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火野就越過這層薄薄的霧氣，被沾濕的頭發黏在臉頰上，下巴上的汗滴隨著她的動作被甩飛出去。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雙手的酸痛程度讓人難以忍受，整條手臂的肌肉都在不斷地顫抖，像是在向主人哀嚎。
不能再繼續了，已經不能再揮動哪怕是一下了。
但是不能停下來，隻要稍微停下一小會，今天之內恐怕就再也沒辦法拿起打刀了，必須繼續揮動才行。
“一千零一……呼，呼……一千零二……”
她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火野在進行揮刀練習的第三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誠然，她的力量和準確度是被桑島師傅稱讚過的，能和比她大三歲的師兄比肩，是加以訓練說不定能超過的優秀。但哪怕桑島師傅沒有說出來，火野也在和臭著一張臉的獪嶽一同練習揮刀時發現了她最致命的缺點。
速度。
桑島師傅示範的雷之呼吸，招式對速度的要求幾乎是苛刻的，因此她和獪嶽師兄揮刀的速度必須越快越好。但火野卻做不到這一點，哪怕她拚盡全力，但獪嶽師兄的速度也是遠勝於她——那也許並不是努力可以彌補的，而是屬於讓人無可奈何的天賦。
獪嶽師兄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揮刀一千五百下，但同樣的時間下，第一天的火野隻做到了七百六十九下——獪嶽師兄的速度將近是她的一倍。
“一千兩百一十一……哈……一千兩百一十二……”
火野的速度就是她最大的弊端，她不怎麼聰明，所以必須付出成倍的努力，才能讓這個劣勢不那麼明顯。
除了睡覺的那短暫幾個小時，火野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桃山靠近山頂的這個平整的小空地上，這裏能看見桃山鬱鬱蔥蔥的桃樹，還有山腳下冒著炊煙的村子。每當這時候，都像是有一股熱流從她的天靈蓋灌進去。催促著她揮動手上的打刀，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她和曾經溫柔攬著自己的父母共用著同一個頻率的心跳。當揮刀結束，迷惘也跟著消失了。
“……呼……一，一千四百九十九，一千五！”
太陽還沒有完全從遠處的山峰升起來，望月火野像一灘爛泥似的緩緩靠著樹幹癱坐在地上，打刀掉落在她的腳邊，她的兩隻手如同麵條一樣軟綿綿的，仔細看時還能在挽起來的和服袖子下看見她的手臂肌肉在時不時的抽搐。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太陽還沒有從山峰處升起來，但火野已經在固定時間裏完成了揮刀一千五百下。
她花了十八天的時間，克服了速度上的劣勢，追上了師兄獪嶽。
代價就是今天和明天，她估計都不能用手吃飯了——如果被桑島師傅發現她偷偷加練，可能還要挨頓罵。
不過這一切都不能影響火野的好心情，她靠在樹幹上，能聽見附近草叢裏不知名蟲子的叫聲和遠處奔流不停的溪水。直到五月溫暖的太陽照射在她的臉上，火野才拖著兩條根本抬不起來，和裝飾品沒什麼兩樣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