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丹手裏捧著剛從市場花店買來的玫瑰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陳小竹家門前。
他猶豫著是該上前按鈴,還是乾脆將花留在門前,裏頭再附張字條。若是他上前按了門鈴,來應門的是江文靜,那他該說些什麼?又或者,如果來應門的不是她,那他又該說些什麼?
唉,如果早知道會有這種兩難的局麵,當初他就該向精於此道的朋友好好討教討教——隻希望自己心儀的女人,能十分清楚的明了自己的心意。
就在他還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大門打開——
“咦,你怎麼會在這?”
陳小竹對於能在自家門前看到這個玉井鎮公認最帥的男人,感到相當詫異。
“喲!你還買了紅玫瑰……不會吧,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暗戀我說。”
雖然詫異,但是她還不會天真得以為,他手上那把為數不少的火紅玫瑰真是要送她的。
“我……”楊瑞丹認識陳小竹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今天第一次在她麵前臉紅。“這花不是要送你的。”
“喔,不是要送我的啊。”陳小竹故作失望。“唉!我好難過喔。咱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連碗麵都沒請過我……現在好不容易捧束花站在我家門口,而這花居然不是要送我的,唉!我真是可憐啊,”
“你……”這陳小竹絕對是故意的,楊瑞丹有點生氣的想。“好吧,下次你想吃什麼盡管叫,我請客就是。”要是他不這麼說,恐怕和她還有得磨。
“對嘛,做人就是要大方才會有好報。”陳小竹嘉許的點點頭,臉上有著不容置疑的滿意神情。“文靜在裏頭,你自己進去找她吧。”
她要是不知道他來做什麼的,那麼她這幾年來的愛情小說就算白寫的——雖然她寫的東西大多是給女人看的;但是男人的心理在她這幾年不斷的推敲、琢磨下,也是大有斬獲。
嗯,看來,她最好到鎮上的漫畫出租店晃幾個小時;免得回來要是不小心撞見了什麼好事——尷尬事小,她可不想讓楊瑞丹恨她一輩子。
“謝謝你。”楊瑞丹原先緊繃的情緒被她這麼一攪,倒是輕鬆了不少。
“所謂大恩不言謝,下次我再到你店裏消費,記得打我八折啊!”
開玩笑!誰要他謝啊,她要的是實質回報。
“沒問題!”楊瑞丹笑著揮別了陳小竹,捧著這束頗具分量的玫瑰花走進屋裏。
一走進陳小竹的住所,他便聽到江文靜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小竹,你記得一定要在六點半前回來啊;要不然等會兒又芬找不到路,我可是沒法子出去接她的。”
此時的江文靜正窩在廚房收拾著桌麵,同時把一些還沒吃完的菜肴,用保鮮膜將它們二封上,然後再放進冰箱留著下次吃。
聽到了江文靜的聲音,他才剛鬆弛下來的神經,這會又像是上緊了發條,緊繃得很。
楊瑞丹清了清喉嚨。
“小竹,你還沒回答我啊?”在廚房裏沒得到回應的江文靜,這時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走出來想再次提醒陳小竹。
“怎麼會是你!有什麼事嗎?”
她一見到眼前的楊瑞丹後,起先的好心情這會兒全不翼而飛,
對於他會出現在這裏,她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既然他進得來,那麼一定是有人讓他進來的,而這房子除了她之外,就是現在不見人影的陳小竹了。
其實,她的口氣是沒必要如此生疏的。她承認自己是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雖然她自以為老早就消了氣;但是一見到他這個當事人後,她才發覺她沒那麼寬宏大量,幾個小時後就能和顏悅色,給他好臉色瞧。
那個香奈兒女說的或許沒錯,她隻是個外人,而她這個外人是沒權力對一件他自己也承認的事情在意或生氣;但事實是,她的確生氣,也確實在意。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楊瑞丹要如此任由那個女人躇蹋;如果他不作聲也就罷了,可是,到最後他居然還附和她的說法。最讓她生氣的就是這點。
她江文靜看人從沒看走眼——雖然她找老公的眼光不是非常準,但在知心好友這點,可從沒出過任何差池。
每個人在心裏都有一套衡量人的標準。或許,有些人以為一個人有沒有出息甚至有沒有成就,全是以金錢當基本的標準;但是這不會是她拿來判斷一個人的標準。
在她以為,一個好男人、一個有出息或是有成就的男人,不該用他所從事的工作及他所得到的報酬來衡量。
一個人之所以稱為好,那該是來自於他的品性、人格,而不是用純粹的外在環境來論斷一個人。而一個人的成就,也不該是以金錢來計算。
但是,那個香奈兒女顯然將一切的成就、好壞,都算在錢頭上:以至於沒錢的人就是沒出息、沒成就的人。
而楊瑞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附和她的話——江文靜絕對不相信他和那個香奈兒女同樣是以金錢作衡量標準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早該照著那個香奈兒女所說的,到她父親的公司上班,而不是在這個小鄉鎮當個小麵店老板。
“文靜,”看到她臉上的不悅是如此明顯,楊瑞丹的心頭就猶如針刺般難受。“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這話讓她的眉一挑。“你又沒做錯任何事,何必向我道歉。”雖然嘴巴是這樣說,不過她的語氣已不像先前那般冷硬。
“今天早上讓你受了委屈。”
其實楊瑞丹現在最想做的,是上前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他有多抱歉,讓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但是他猜想,如果他這麼做,恐怕會得到反效果;因此,他隻是默默的以眼神傳達他的疼惜和歉意。
他的心意直接傳達到她心中。對於他的不舍,她心裏彷若有股暖流緩緩流過,逐漸消溶她臉上的冷淡。
雖然如此,她心裏還是生氣,最主要是因為,他的尊嚴受到了踐踏、人格遭到侮辱、工作遭受了歧視。但是,他卻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些踐踏,侮辱及歧視。
她受了那個女人言語攻擊或是被她打了幾巴掌,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她不當一回事。
但是,楊瑞丹的情形不同。
他是個好人——至少在她心中,他絕對是個好人;而一個好人,是不該遭受這些侮辱的。
她會站出來和那個女人對峙,不是看不慣她的囂張氣焰;而是心疼楊瑞丹——當那個女人以言語嘲諷·鄙視他時,她是多麼為他抱屈不平。
“我一點都不委屈!”江文靜並不同意他的話。“委屈的人是你。我隻是生氣,我氣你為什麼要同意那個女人的話……就算那個香奈兒女的老爸有錢又如何?隻要我們不貪求她家的財勢,就算她老爸是一國元首,都和我們這些平淡度日的老百姓無關!”
有錢的確好辦事,但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