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媒體的力量果然驚人!陳小竹汗流浹背的想著。

她現在手上是一個超大型的端盤,裏頭擺了四大碗的牛肉麵,她快速的將麵給端出去。

快,著實不是會用來形容她的字眼;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要是敢不快,那回家以後可慘了。

自從貝又芬那篇經過精心設計的報導刊出之後,原本生意就不錯的楊家麵店,生意立刻暴增。不但水井鎮的鎮民趨之若騖,就連鄰近鄉鎮的人也蜂湧而至;楊瑞丹和瑞恩兩個人根本應付不了這麼多的客人,於是江文靜自告奮勇,同時還拉著最近一點產量也沒有的陳小竹,一起到麵店充當跑堂小妹:而楊家兄妹倆就專心負責煮食,

“小竹,你別發呆了,”江文靜比她的速度可又快上許多。“裏麵還有很多客人呢。”

江文靜向來就是那種隻要一工作,必定會全力以赴的人,就算隻是跑堂的,她也會盡其所能做到盡善盡美。來客雖多,但還不至於到她應付不了的地步。

“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這把老骨頭已經很久沒動了。”

陳小竹每天可以稱得上的運動,就隻是每天開著車子出外覓食而已;其他時間,她要不是賴在床上,就是坐在電腦前寫小說,哪像現在端著盤子跑進跑出的。

“小竹,要活就要動!”江文靜對她的呻吟無動於衷,反而訓誡她要多活動活動。“你也不過二十七歲而已,怎麼可以比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先生、老太太還要虛弱。”

“好啊!文靜。”陳小竹聽到江文靜數落她,立即反駁回去。“我認識你這麼多年,居然比不上一個你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她雙手擦腰。“你啊,真是有了異性就忘了人性。也不想想我是那個你在最危難、不知何去何從時,對你伸出援手的恩人兼友人,你現在反倒還支使我幫你的男人做牛做馬的。你說!你這樣做對嗎?!”

她把這些天做苦工的牢騷,一古腦的全發泄出來。

“友人倒是,恩人倒還不至於。”

對於陳小竹的牢騷,江文靜將它當成耳邊風,並不特別在意。再說,她是了解小竹的,她這人隻要脾氣一過,又像沒事一般,不必太在意。

“再說,最近你不是文思枯竭嗎?你不覺得變化環境,換點事做做,反而能促進你的文思嗎?”

“是啊!那我下一本小說,就可以寫一個苦命的女主角被後母淩虐,每天都要到自家麵館作免錢工;到最後才被一個走錯路的白馬王子給解救的故事!”

“這個構思不錯,等瑞丹找到人接手時,你就可以著手進行了。”

江文靜端著空托盤,準備再把楊瑞丹煮好的食物給端進去,沒有太多時間再聽下去。

她走到門外,看到瑞丹和瑞恩兩人,忙得連汗都沒有時間擦。

據瑞恩說,之前他們都營業到傍晚,因為那個時候,一整天準備的材料就已經賣得差不多。但依現在的情景看來,他們大概過午之後,就可以著手準備收攤了——營業時間減少,但所有人也快累癱了。

楊瑞丹看到江文靜走出來,在百忙中抬起頭來,抱歉的對她一笑,

“文靜,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和小竹幫忙。”

麵店就這麼點大,陳小竹的聲音可不小,他怎麼可能會沒聽到她們兩人的對話。

“你別聽小竹在那裏亂嚷。”江文靜回應他的笑,雖然身體有些疲累,但是臉上仍不自覺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我反正也沒事,而小竹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到外頭活動活動。待會兒吃飯時,你弄點她喜歡的食物犒賞她就成了。”

楊瑞丹點點頭,而後又重回他忙碌的工作——雖然他的工作是純粹的手部動作,但他就是無法習慣一邊工作一邊和人聊天。

就這麼經過幾個小時的忙碌,等到所有的材料用完,他們才終於可以拉下店門,稍稍休息。

“終於可以吃飯了。”

陳小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這一刻,要不是為了楊瑞丹的私家絕活,早在第一天結束後,她就不幹了。怎麼可能死撐了一個禮拜。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想,上輩子她可能是鳥類一族。

“是啊,這幾天真是忙得很。”楊瑞恩也不由得喘口氣。

她真沒想到貝又芬那篇報導的影響力還真是驚人。才上報的第二天,效果就出來了,這年頭果真是資訊爆炸的時代。

“對了,你哥和文靜呢?”陳小竹快手快腳的拿起碗筷,準備大塊朵頤一番。

楊瑞恩經她這一問,這才注意到江文靜和楊瑞丹都不在店裏。

“我也不知道。”

無所謂,給他們一點獨處的時間也好。這幾天實在太忙了,再加上有她和小竹這兩個電燈泡,就算他們想說些體己話,或是做些親密動作都沒辦法。

“小竹,現在時間還早,等會兒吃完飯,我們去高雄逛逛好不好?”

現在想想,今年夏天以來她還沒買過新衣服,等會兒就去買幾件衣服,犒賞自己這幾天的辛勞。

“高雄啊……”陳小竹側著頭想了—會兒。“也好,這幾天完全寫不出東西,到人多的地方晃晃也好。”可以順道買幾本好書,回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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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麵,江文靜和楊瑞丹則坐在頂樓享受著夏日的涼風。

“這裏的風景真是挺不錯的。”雖然隻是一般的鄉村景致,但對長年居住在都市裏的江文靜來說,倒是挺特別的。“還可以看到河呢!”

在大太陽下,蜿蜒的小河成了條寶藍色錦帶。接著,她的語調一轉。

“瑞丹,我要向你說聲抱歉。”

“抱歉?”原本像江文靜一樣沉溺在這難得夏日午後的楊瑞丹,聽到這話不禁皺起眉頭。“為什麼要說抱歉?”

“因為……”她看著遠方幽幽的說:“你原本的生活是自在又愜意,卻因為我的自作主張,害得你和瑞恩變這麼忙。”

是啊,他的生意原就不壞,這樣一來,更是累得像轉不停的陀螺。

聽完她的解釋,他輕聲笑了。

“這也是一種生活。”

這種忙,隻是身體上的勞累,隻要有充分的休息,第二天照舊生龍活虎。比起他在台北工作時,領得雖然是人人欣羨的百萬年薪:但是所承受的壓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不僅如此,生活更是沒有假日可言,隻要公司一有需要,他就得立即放下手邊的事情,完全以公事為重。

他之前交往的女友,就是不能忍受他這種生活型態,因此對他多所抱怨。但當他向她提出,要到鄉下重新開始屬於兩人的生活,她卻堅決拒絕了,因為對她來說,他的身分、工作、薪水,是她足以向親朋好友炫耀的基本條件,他所代表的一切能夠滿足她的虛榮心。

或許她是真的愛他,但是這是架構在有著大公司裏管理階層的職位和令人滿意的薪水條件下;少了這些,她對他的愛似乎也不再成立了。

除了長期的職業倦怠,來自周家的壓力也是促使他做出遠離城市的決定。在城市裏討生活是一種生活方式;在鄉下做做小生意糊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既然差別隻在薪資所得及社會地位上的認同;那麼,他何苦讓自己繼續從事一項他原本就不喜歡的工作。

他原本是打算一切自己來,當他將這個決定告知他唯一的至親——妹妹楊瑞恩後,她十分讚同他的想法,當下辭了她在電腦公司的程式設計工作,兩人一起搬到這裏來,過著兩人心目中的新生活。

新生活的一切都很令人滿意,唯一的小缺點是,周維妮不曉得從哪得知他們的行蹤,幾乎每隔一個禮拜,便會特地從台北趕來,要他回去替她父親的公司效力。

“其實,這個樣子也沒什麼不好。營業額增加了,工時減少了……怎麼說,但還是忙得沒有時間去注意身邊還有個心儀的女人。”

聽到他這麼說,江文靜臉頰立刻布滿紅暈:雖然她已過了那個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青澀年紀,但這會兒親耳聽到他這麼說,仍舊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她別過頭,不想讓自己這糗狀讓楊瑞丹給瞧見。

“喔,原來你對小竹有意思啊?”她故意說道。

女人不隻她一個,他也沒明說他的意中人是誰;所以啦,也不能怪她故意找碴。

說者無心,聽者可有意了。

“文靜,你應該很了解我的心意,怎麼可以這麼誤會我。”楊瑞丹著急的走到她麵前。“我要是對小竹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麼早在幾年前,我就已經展開行動了。”

雖然他算不上是花花公子型的,但是遇到自己心儀的人,他不是那種會將命運光給老天安排的男人。

“喔,這麼說——原來你是個對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

不知怎的,她就是喜歡逗弄他——看著他緊張得不知如何自處的模樣,她就覺得新鮮又有趣。

或許她是犯了所有戀愛中女人的通病——想要藉著男人的不知所措,甚至是發怒的反應,來證明他真的愛她。

她知道這種做法對男人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但是,她發現自己似乎老愛提起這類的事。而這似乎是從那天她被周維妮激得負氣離去,然後他帶束鮮花上門賠罪那次開始。

“我……我……”楊瑞丹顯然是將她的話當真了。

他是有非分之想,但這是建構在一個名正言順的前提下——他要她成為他的太太。或許這種想法有點老套,但是他認為唯有婚姻才能真正保障一個女人擁有他的權利,而這也是他對她的承諾。

“怎麼無話可說了?”她就喜歡看他這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的糗樣。“難不成真讓我猜對了?”她用力歎了口氣。“原來男人都一樣,對女人都不安好心眼——就連你也不例外!”

“文靜,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從一開始就很認真對你,我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聽到她這麼說,他真是又生氣又難過——氣的是她不相信他的人格,難過的是她到現在還不相信,他真是用心對待她。

“不管別的男人如何不可信任,但是你不可以拿我和他們比——因為,我和他們不同!我是真的愛你。”

江文靜看他真的生氣了:心想可不能再繼續逗弄他;要不然到時弄巧成拙可就不妙。

“瑞丹,對不起嘛。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懷疑你的真心,”她向來是勇於認錯,再說目的也達成了,根本沒必要讓兩人的關係有任何損傷。“你罵我好了,我絕對是罵不還口。”

“你……”

這會兒楊瑞丹又無話可說了。因為她的反應又不在他的預期中——他原以為她還要和他爭辯好一會兒;沒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她馬上放下姿態,大方向他認錯。

“以後別再這樣了,”除了這話,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我向你保證,我以後絕不再這麼做。”

不這麼做,換種方式一樣可行啊——這麼有趣的事,她怎麼舍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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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靜和楊瑞丹在頂樓待了約莫兩個小時,由於明天一早還要營業,因此兩人便下樓來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

才走下樓,楊瑞恩便告訴楊瑞丹,今天下午她要和陳小竹上高雄逛街、吃飯、看電影,可能要麻煩她這個能者多勞的哥哥,獨自一人打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