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口蜜巧使腹中劍,諂語妙進忠良言(1 / 3)

第四回口蜜巧使腹中劍,諂語妙進忠良言。

孔有天這一劍劈空,知道自己兄弟再無生機,心中絕望之極,黝黑的麵色了無生意,呆在哪裏隻是等死。這三才劍陣本是他三人製敵取勝的看家本領,如今卻一無是處,心中的失望真個難以言道。這一刻千情萬緒皆上心頭,想起這幾十年來的勤學苦練,為的就是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光耀師門,可如今一敗塗地,毫無招架之功。平日裏兄弟三個睥睨天下,勒馬誰何,到了今日方知過往種種皆是虛妄。苦心孤詣竟是夢一場,心中酸意汪洋恣肆,那一雙炯目真不知看往何處。

劉易風這一扭如同妖行鬼化一般,閃到了孔有天的身後,手中的樹幹直刺孔有天的後心。

“出雲劍,手下留情”劉易風身後突然平白多了兩個道人,正自笑吟吟得看著他。場外諸人猛地看見劉易風身後的兩個道士,頓時大吃一驚,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睜大雙眼盯著兩人,如同審視鬼魅一般。皆想這兩人何時站到哪裏的,自己卻沒有看到,若是暗中偷襲,恐怕自己早已橫屍在地了。後背不禁冷汗津津,心中陰風陡生,膽小的早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雙腿一顫直欲跌倒。這兩人一著紫衣,一著青衣。同樣個頭,一樣模樣,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地。這一句話說得很輕,淡淡如絲,卻縷縷入耳,便是你站在人聲鼎沸的鬧市中也能聽的清清楚楚,一個字也不能錯過

劉易風歎了口氣,收手轉過身來看著兩人說道:“原來是華山鬆陽觀紫電清霜兩位道長,不知何故要劉某放過這幾個歹人?”兩人聞言心想原來你老兒早已知道我二人就在附近,身手果然了得。

紫電幹笑道:“不瞞劉居士,這仨人正是我二人的孽徒。隻是念及天地間有此異數,得之不易,故此不願傷在居士手下。還望居士成全。”

劉易風聞言心道你的徒兒便是天地異數,別人家的卻該是刀下亡魂,一把老骨頭了說話倒真是混賬之極。冷笑道:“兩位也算是名門正派中的耆宿,竟然有這樣的弟子,真教人歎息。華山派果然獨具一格,代代更有才人出啊?”劉易風本是個隨性的人,心中所想便隨口說出,這番話大有譏誚不屑之意,貶斥之中全不顧及華山派的顏麵。

紫電聞言一愣尷尬地笑道:“我二人向來疏懶,除了教授武藝,不曾約束過門下弟子,沒想到卻有今日之局。居士若要怪罪,我二人自當一力承擔。劣徒我等自當帶回華山嚴加管教,還望劉居士網開一麵,給他們一條生路。”

劉易風眉峰微蹙,淡淡言道:“二位道長原也是賢良明師,三十年前試劍坪一會劉某也是敬服的很。如今重逢卻覺得今不如昔,教出這般徒弟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這……”紫電見他顧左右而言他,知道今日無法善了,苦笑一聲嘴角微動也不再言語,眼角瞥向清霜,顯然要他拿個主意。清霜微微搖頭,解下腰中長劍說道:“既然言語人情不足以令居士改誌,大家都是練武之人,那就用手中劍說話吧!”劉易風哈哈大笑道:“也罷,今日之事隻該如此”,言畢將手中樹幹隨手一擲,噗的一聲沒入龍清風的前胸。這一擲看似平淡無奇,無聲無息,毫無力道可言。可那龍清風隻是眼睜睜地看著樹幹刺中胸脯,來不及躲避,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前的大洞,眼看著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慘叫一聲直挺挺的栽倒在野草叢中。站在他旁邊的風隱娘嚇的怪叫一聲,縱身一躍,竄出數丈向林外奔去。核桃大叫到:“休走”,揚袖甩出一物,正中催魂女叉腦後,悶哼一聲,那婆娘滾倒在亂草叢中,沒了聲氣。這下猝然變故,眨眼之間己方已有兩人喪命,驚得孔氏兄弟一時氣短,麵麵相覷,黯然無語,心道:“原來劉易風手下早已容情,就這隨手一擲就可輕輕鬆鬆要了我等的性命。就是他那小婢那手“袖中錘”的功夫,我等也隻怕難以應付,灰頭灰臉自不得說,保住性命已是僥幸。“三人這時方輸得心服口服,心中愧意又增了三分,始知己等猶如井中之蛙不知天高海闊,往日驕狂之心盡去,自此心氣平和,與劉易風等既毫無恨意,更悔及往日惡行累累,深知萬死不足以償罪,頓時麵色羞愧,自覺再無臉麵相對天下人。洞庭劉家,劍法輕功暗器並稱三絕,享譽江湖日久。劉易風那一擲卻是劉家雲夢劍法的最後一招“孤注一擲”,本是與敵拚死搏命之著,用來殺龍清風,卻是牛刀殺雞,既非拚死,也談不上搏命。那龍清風本就是江湖上下三濫的卑劣惡徒,惡名昭彰,適才又惡言穢語侮辱。劉易風對其早起了殺意,將言語僵住華山二老便對其突下殺手,隻求一擊必殺,生怕今日被華山二老絆住手腳,教他尋機逃脫,往後這滿腹惡氣難出。龍清風身手本亦不弱,雖非劉易風十合之敵,但也不至於毫無反抗能力,被一擊斃命。實乃是場上諸人均見及劉易風與華山二老言語不和,便要動手,注意力都在他三人身上,均不慮及劉易風會對旁人出手。這下攻其不備,自是大出意料之外,龍清風更是懷了渾水摸魚,見機偷襲之心,卻不知道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閻王殿了。風隱娘在江湖上雖以毒辣著稱,但畢竟是一介女子,眼見及武功高過她許多的龍清風被劉易風一劍穿心,早已駭得魂飛魄散,方寸大亂,奔逃之間,顧不得身後門戶大開,隻管一氣狂奔,卻不料給核桃“袖中錘”輕鬆結果性命。此時,劉易風胸中煩鬱盡舒,豪氣陡增,哈哈大笑一伸手從三丈開外的馬背上抽出一柄寶劍,那微泛藍光的劍鋒迎著秋日的旭陽散發著凜人的殺氣,隻嚇得孔氏三傑麵如土色,雙腿兀自發抖。

青霜道長見他不動聲色便料理掉龍清風,心道:“出雲劍,何時竟這般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再見他“神臂功”隔空取劍宛若行雲流水,毫不遲滯,心下又是一緊,又瞧見三個徒弟竟被劉易風嚇得肝膽俱裂,已成驚弓之鳥之勢不由地由因懼生恨,因恨大怒,持劍亂劈跳腳大罵道:“孽障,為師要你等廢物作甚,都給我滾!滾!滾!”孔氏三兄弟聞言大喜,如得赦令一般,滾爬著向遠處逃去。劉易風本欲阻攔,但見青霜今日被三個徒弟氣得如此瘋癲,惻隱之心頓生,隻得搖頭苦笑道:“虧你還是名家耆宿,今日所為不過巷口潑婦一般,莫奈之何啊?憐徒之心甚於父母啊!”青霜道長聞言怒罵道:“出雲劍嚇唬晚輩算什麼本事,來來來咱們走上幾合,看看我華山派是不是不如你落雲穀?”言畢拔劍便要來戰。紫電忙一把拉住他說道:“師弟我等還有要事在身,容日後再來切磋,出雲劍,今日就此別過。”劉易風苦笑不得地看著兩人拉拉扯扯的走遠,口中忿忿不平地罵道:“這兩個老東西,今日倒教你們胡攪蠻纏,蒙混過關。哼,他日可不好這般相與?”他知道今日紫電,青霜兩位在場,自己定然殺不得龍氏兄弟,回到華山派是關,是殺自是他們的事,便故意顯露幾手絕藝,嚇破那三個小兒的狗膽,絕了他們日後再來尋仇的念頭。

“爹,這小孩衣著華貴,神態雍容,定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卻不知怎會流落到此地?”劉怡珠皺眉問道。

劉易風聞言麵色一變,急道:“快上馬,核桃帶上那孩子快走。”

三騎飛速衝出樹林,奔上官道,隻趕了百十裏路,才放緩韁繩,讓坐下馬匹徐徐而行,稍稍休息。此時日已正午,陽光和煦,涼風陣陣,四人驅馬一陣疾奔,周身汗濕,被風一吹,頓覺涼爽,遍體通泰,說不出的受用。

劉怡珠輕揮羅帕擋在麵上,提韁趕上去和劉易風並行,嬌笑道:“爹爹你也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豪傑,怎地怕了這幾個鼠輩。”

劉易風抬頭看看四周,毫無異狀,長出了口氣,低聲說道:“並非我膽小怕事,那紫衣盟在江湖上可是有大有來頭,連官府中人也忌憚的很呢!”

“哼!為非作歹之輩,若是撞到姑奶奶的手裏,倒教他們吃些苦頭。”劉怡珠不以為然。

劉易風見之隻是苦笑一聲,心中卻是大有隱憂,輕聲說道:“這紫衣盟是權相李林甫暗自網羅江湖人士成立的秘密組織,近年來因為李林甫在朝廷上權勢熏天,便在武林中公開興風作浪,如今聲勢烜赫,已無可抗者。李林甫最是小人,奸詐無比,言語中待人極好,腹中陰險毒辣。朝堂上栽在他手裏的忠貞之士不知凡幾,連皇帝麵前的紅人高力士因為一言之過,也隻好當麵自摑耳光以求保命,想來皇帝老兒也怕他得很啊!恐怕這孩子的父親得罪了他,招來了滅門慘禍。”

“爹爹,我聽說李林甫陷害同僚,無往而不利,還總得讓人家感恩戴德,毫無怨言。”劉怡珠道笑道:“便是這般心思,天下已無人能及。”

“小家夥,你叫什麼名字?”劉易風回過頭去問道。

“老爺,人家睡了。”核桃聞言低頭一看,那孩子正靠在自己身前酣睡,髒兮兮的小臉上雙眉緊鎖,神色間驚魂未定。

“走吧,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千萬別和紫衣盟的人碰上,否則凶多吉少。”劉易風言畢催馬奔去。

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竟然平安無事。劉易風懸著地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卻不敢鬆懈半分,隻是匆匆趕路,不與外人言語。待得那孩子與三人廝混熟識,細細探問下才知曉這孩子姓唐名廉,其父乃朝中前任禦史大夫唐禹,因得罪了權相李林甫被貶為代州刺史,不久玄宗憶及往日唐禹直言正諫的忠直,下詔起用為禦史中丞。全家在回京路上遭襲,滿門上下皆死,萬幸一忠仆拚死將唐廉藏在草叢中,才躲過一劫。

三日後,四人三騎行至長安城外,皆放緩坐騎,緣路而行。轉過一座小丘,隱約聽見一陣兵刃相交之聲,隨即一聲淒厲慘叫寒人心魄。劉易風臉色一變,把手一揮,示意眾人快走,急忙催動坐騎狂奔而去。剛奔出兩箭之地,從道旁林子裏竄出一紫衣人,急撲向核桃,雙手遽出推向核桃肩頭。核桃一聲嬌叱,身形一矮,雙掌猛擊來者腹部。隻聽砰的一聲,敵人便被打翻在地,滾落道旁縮成一團,麵色痛苦五官扭曲,口中慘叫不絕,一股股黑血從耳鼻中湧出,瞬間便沒了動靜。核桃頓時駭然,看著自個的雙手如見鬼魅一般,不敢相信自己一擊之下,竟有此等神威。劉易風見之亦是暗自詫異,急忙下馬來到那人跟前,暗中屏住呼吸,默運內力護住周身,伸手在他鼻中一探,已無氣息。眼神觸及屍體麵上的黑血,見那黑血泛著綠意,心神一凜,急忙退開。“快走!天下奇毒“碧落寒蟬”!”劉易風滿麵懼色低聲喝道,急忙在核桃的坐騎上猛拍一掌,那馬猛然吃痛嘶鳴一聲,撒開四蹄疾馳而去。劉易風等人隨即打馬追去。約莫追出兩裏地,遠遠看見核桃左手護著唐廉,揮動右掌與一紫衣人相鬥。身旁大道正中核桃的坐騎摔倒在地,馬頭正中一拇指粗的小洞正在汩汩流血,顯然是被紫衣人暗器所害。到了此時,劉易風已顧不了許多,猛然間大喝一聲,縱身撲向那紫衣人,身形一晃宛若一道淡煙襲到敵人身後,左手一伸抓住那紫衣人的後頸,隨即一擲,砰的一聲那紫衣人摔在道旁的亂石堆上,腦漿撒了一地,斷然是不能活了。劉易風這一下出手甚快,核桃本見那紫衣人被製,前胸門戶大開,心中大喜使出全身勁力啪得一掌擊出,料定便打得那紫衣人口吐鮮血,肝腸寸斷。不巧劉易風順手將紫衣人扔了出去,這一掌卻打在空中,足下收勢不住一個踉蹌撲向劉易風懷裏。劉易風本想出手相扶,卻聽見兩道勁風分襲自己和核桃,想是敵人見有機可乘立施暗器偷襲,暗自冷笑一聲,右手疾出抓住核桃的左臂已將其扔了出去,左掌袍袖一卷帶起一陣狂飆將兩枚暗器打落在地,細看一眼原來是兩枚透骨針。核桃雖知劉易風平日裏待其甚好,絕不會出手加害自己,但被猛然扔出後仍是害怕,在空中驚叫連連,麵容失色,顯得甚是可憐。劉易風這一扔力道甚巧,一股大力托著核桃的身子悠然上升而徐徐落下,恰好落在劉易風坐騎的馬鞍上。那坐騎疾馳而來,而核桃從卻是緩緩落在馬鞍上,竟然不差分毫。劉易風這一瞬間殺人,救人,打落暗器,迅如閃電又一氣嗬成,卻又從容不迫,氣定神閑,似是萬事萬物皆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