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晚都虐待你嗎?”羅密歐同情又懷疑地說道。古澤不像殘暴的人啊,但也許人不可貌相哩。
“呃。”古利愣了一下,等發覺到聽他訴苦的是兩名未成年的少年男女時,臉又“呼”的一下燒起來,“總而言之他是壞人。”羅密歐的美貌令古利多看了他兩眼,而後又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你要注意哦,那家夥是個變態。”
“變態?”
“沒錯,就是有些貴族啊,有喜歡美貌少年的嗜好,很惡心對不對。當然,那家夥不會喜歡我的,因為我已經成年了,他才不會對我有興趣,但是你就要注意了。”
“噢。”羅密歐表示了解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並沒覺得古澤有特別注意他,但小心點應該沒有錯。
“喂。”朱麗葉推了推他輕聲說,“天快要亮了啊,我們要走了,要不再晚些會被早起的下仆看到呢。”
耳尖地聽到朱麗葉的說話,古利連忙起身期待地問:“要救我出去了嗎?”
“啊,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你們來不就是要帶我走嗎?”古利又慌亂起來。
羅密歐連忙解釋道:“不是不帶你走,因為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幾天,若現在就放走你的話,古……那人很快就懷疑到我們身上的,再捉住你的話不是前功盡棄了嗎?我們一定會在走之前帶走你的。兩年都等了,還等不了這幾天嗎??
細細地打量著羅密歐是否說謊,但古利最終放棄地低歎一聲:“我不相信你們也沒辦法啊。”突然想到什麼的,他又抬起頭急切地說道:“你們這幾天可不可以幫我打聽個人……”
“誰?”
“耶露亞。”古利的淚水又流下來:“每,每次我問他耶露亞現在在哪裏,他總是對找更加粗暴……我,我好想她……”
溫聲軟語又溫柔體貼,是比那家夥好上千倍萬倍的女子,他想再見見她,問她過得好不好。
懵懂於大人們複雜的感情糾葛,但羅密歐和朱麗葉還是表示幫忙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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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姿式優美地握著刀柄,順著刀的運行滑過白亮的光色,肉幾乎隨著刀鋒的走向展開,變成薄若蟬翼的肉片。
叉子又住肉片就要送入口中之際,古澤卻因為朱麗葉的一句活而停住動作,他放下餐具重複一聲:“我的哥哥是什麼人?”
“對呀、”朱麗葉笑得純潔無邪,“因為雙胞胎很少見嘛,你們長的像不像,有沒有心靈感應之類的感覺呢?”
“哥哥啊。”古澤用有些冷淡的口吻說出,“他是個天才。”
“啊?”朱麗葉與坐在身旁的羅密歐對視一眼,那個脆弱的男子,說不了三句活就哭的人是天才?
“和愚笨的我不同,哥哥從小就是個聰慧又討人喜歡的孩子,無論音樂繪畫還是建築園藝,他總是學得又快又好。他感情豐富,很喜歡照顧人,是個好哥哥。”
無意識地切割著盤中的牛排,古澤的思緒陷入往昔:“當我在王城當皇騎士的時候,隻有哥哥記得每年寫信給我,向我說一些莊園及社交圈內的趣事,當得知哥哥病重時,我是為極為重要的任務而回來的,結果……”
悚然而驚的,古澤猛地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看到朱麗葉好奇的眼神,他抱歉地笑了笑:“結果哥哥實在病得很重,因臥床太久,性格未免有些孤僻,極討厭見外人呢。”
說謊。這兩個字和著土豆泥一起吞到肚子裏,朱麗葉和安靜地喝著濃湯的羅密歐交換著心知肚明的眼神。注意到兩人小動作的帕力斯心沉了沉。而瑪利安和米希奧事不關己地吃著飯,不在意一桌子波詭氣息。
古利是個天才。這是囚禁了自己哥哥的弟弟的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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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澤是什麼性格的人呢?”
在花廳中,擦拭著武器的德裏克裏隻是單純的奇怪著羅密歐竟也有對別人感興趣的一天。“你問這個幹什麼?”
“又不是我想問,是團長啊。”羅密歐無可奈何地把朱麗葉供出來。“我們正這裏住著會不會太麻煩人家,畢竟與古澤初見麵時並不愉快呢……”
“團長是想問古澤會不會挾私報複吧。”德裏克裏失笑道,“她腦子裏經常裝一些什麼占怪想法啊,別人我是不敢說,但古澤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們是同一期進入皇騎士團的騎士,他雖然安靜不愛說話,卻是個外冷內熱的男子,而且是非分明,極為正直,深得維洛那帝王的喜愛呢。原本他是可以成為皇騎士團最年輕的團長的,卻因為哥哥病重要回家照顧哥哥而推辭了,許多人都為他感到可惜呢。”
正直優秀的騎士。朋友對古澤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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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古澤的哥哥是天才呀。”
蹲在流言中在謝利家服務了五十年的老管家身旁,學他拿著一塊雞毛撣子撣著牆壁上家具上花瓶上的浮灰,朱麗葉用著崇拜的語氣打開話題。
站在旋轉階梯上,麵無表情地撣著牆壁上掛著的肖像畫的畫框,老管家聲音冷硬而疏遠。“嗯,沒錯,府邸中的大部分畫作,在貴族間流傳的詩歌,還有庭院外大少爺設計的薔薇迷宮都受到藝術界極高的評價。”
朱麗葉跟在老管家身後,走廊與樓梯的牆壁上掛著的畫作有謝利家族成員的肖像畫也有古代的神話傳說。人體因強調輪廓線的緣故,有一種淺浮雕的感覺,華麗而及富裝飾性。同時作者的氣質也融人其中,那是種沒有重量的飄浮感。
“雖然我沒什麼鑒賞的眼光,但古利的畫真的很好看,他真的好了不起。”
“隻是藝術方麵而已。”
“呃?”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老管家的腳步沉重而緩慢。
“一城之主的責任對於他纖弱的藝術精神構造而言,還是太過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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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感覺。”
天近黃昏,橘紅的太陽把天邊的雲染成橘黃色。朱麗葉坐在窗台上,鬆開有些淩亂的發辮,又用梳子梳著重綁一遍。“所有人中,對古利評價最高的反而是他的弟弟古澤。”
“被奪取了爵位家產的貪婪的弟弟囚禁在高塔中的苦命哥哥……為什麼越深入調查越不像呢?”手插進冰藍色的發中,羅密歐也是一副苦惱的表情?
“你到莊外打聽到耶露亞這個人嗎?莊內非但沒有這個人而且連名字都是禁忌,我才提一下,老管家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而後就裝聾作啞地再也不理我。”把長長的黑發綁成垂在腦後的粗辮子,再纏上由珍珠串成的發圈,朱麗葉說道。
“嗯,我請了一些人幫忙,最遲後天就會給我消息。”
“哦,是找騎士公會嗎?那讓你好等了,他們的效率是超慢的。”
“……不是。”
朱麗葉開始疑惑於羅密歐莫名的尷尬,但她隨即了然的“唔”了聲,羅密歐一定找了冰澄公國設在此處的情報組織幫忙吧。為了兒子旅途的安全方便,冰澄國公竟舍得把一直秘密經營的盤踞在各處巨大的情報網一一透露給他知曉,蒙太古作為國君也許太過意氣用事,但他卻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孩子呢。
風勢好像變強了,朱麗葉側身關上身後的窗子問道:“我們晚上要不要再到塔上去?”
“當然去。”羅密歐忍不住打個嗬欠說道,“無論怎麼樣,兩年來一直被限製著自由還是太過可憐了。”
“咦?”
“你那是什麼眼神?”
“因為你竟也會有同情之類的正常情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嘛。”
“我當然所有感情都有!人家好歹也是個正常的人類。”
“……”
“你,你竟敢還露出懷疑的表情?今天我一定要讓你了解什麼叫正常的人!”
羅密歐先是氣憤無比,隨即又陰側惻地笑著,伸出雙手陰險的向朱麗葉靠近。
“你想幹什麼?”朱麗葉花容失色地貼上窗框。
“桀桀,就如你所想,我要懲罰你。”羅密歐白牙一齜,惡狠狠地撲了上去。
“哈哈哈。”在羅密歐的手還未碰上她之前,朱麗葉便抑製不住地笑出聲來。
“幹什麼,我的終極秘招搔癢術還未施展啊。”
“你,你真的不適合作惡魔啊。”看著羅密歐還舉著兩隻手一臉可惜的樣子,朱麗葉又隱忍不住地“噗哧噗哧”的笑著。
“羅密歐麵無表情的時候有種不可侵犯的美,笑的時候更有光彩奪目的魅力,但這樣美麗的臉故作惡魔的表情卻給人很大的違和感呢。”讓人忍不住笑場。
“你也認為我很美麗嗎?”
“啊?”
不好意思地放下手,羅密歐因為羞澀,自皙的臉染上淡淡紅暈,美豔驚人。
“雖、雖然容貌是天生的,但聽到別人的稱讚,我還是很高興呢。”自動地把朱麗葉所說的話理解成稱讚而誠心表示感謝,雖然羅密歐外表看起來淡漠冷笑,但他其實也是一個意外爽朗樂觀的人也說不定。
“是、是嗎?”因羅密歐的不自在,朱麗葉也傳染了他的害羞,她有些尷尬地幹笑了兩聲。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朱麗葉心一跳地低下頭去,第一次在意到自己的頭發亂不亂,衣服好不好看,坐姿端不端莊……猛然發覺自己是側坐在窗台上時,她不覺“啊”的懊怒地叫出聲來。
空氣中曖昧的粒子越來越濃,但他們卻無法化解。
此時的兩人,隻是普通的少年少女,對從未感受到比距離更遙遠的別離,比肉體內深重的傷害的他們來說,家族的訓戒還不比對方的淺淺一笑來得記憶深刻。
在天空中抹下最後一筆亮色後,太陽沉西,未點燈火的昏暗房間裏,朱麗葉隻有輪廓變得愈發清晰,在薄紗般的灰暗中,有種酸酸的,甜甜的,暖曖的感覺由心底升起,即使不說話,即使看不到她的容顏隻要她在身邊,心情就會奇異地平靜下來。
空氣中突然出現微妙的震蕩,少女抬頭看向房門,下一秒鍾,敲門聲響起:“羅密歐,已經開飯了。”
曖昧的粒子漸漸消離。
羅密歐打開房門:“還麻煩你來喊我,謝謝呢,帕力斯。”
“不麻煩……咦,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是嗎?”羅密歐用手背貼上臉頰,果真熱熱燙燙的。
濕潤的眼神,如喝醉酒般醺然的表情,紅豔的唇色,在平常冷漠的臉上絕對想象不到的嬌媚的美貌,令帕力斯的心急速跳動起來。
“喂,別擋著路啊。帕力斯,今天的菜色怎麼樣?”
有些粗魯地推開羅密歐,對剛才在屋內幾分鍾的怔忡失神從未想過要深究的朱麗葉已恢複平常的樣子,嬌俏可人地向帕力斯打著招呼。
“你、你怎麼會在羅密歐房裏?”
“我一直都在啊。”她不會這麼沒存在感吧。
不解帕力斯的表情為何由吃驚加深到驚駭的程度,朱麗葉不覺摸了摸臉。自己雖沒羅密歐漂亮,但容貌尚可,還不到麵目可憎的地步吧。
如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帕力斯急急忙忙地轉身:“我先去吃飯了。”
“咦?好卑鄙,竟想偷跑挑撿好的食物。”朱麗葉剛想邁開步跟上,卻被羅密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對帕力斯笑得也太過溫柔了吧。”
“啊?”
在朱麗葉一愣之際,鬆開她的手,羅密歐也轉身下樓,卻與帕力斯保持一定的距離。
手腕上還留有火燒般的痛感,朱麗葉呆呆地站了一會。“真,真是的,你莫名其妙地在生什麼氣嘛,是不是有病!”根本不明白羅密歐最後那仿若挑釁的神情是什麼意思,隻覺得他像無理取鬧的朱麗葉也氣衝衝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