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

炙熱的如啃咬般粗野的吻。

毫不憐惜的手指。

猛烈的不顧一切的愛。

喘息不已地趴在床上,床單已被身上的汗水浸濕,這個身體已不是他所了解的身體,會為他的吻,手指,和那種背德的行為感到暈眩般的快感。又為這種快感羞愧害怕得,幾乎忍不住流下淚來。

如何逃離這種感覺啊?每一次他都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無法想象的背叛。

無法控製的感受。無法掙脫的行為。

即使牙關緊咬也抑製不住的呻吟聲,連心都要沉淪下去的恐慌感,令他終於忍耐不住地把頭埋在絲被中哭泣著,但即使這樣也不被允許的,他扳開他的臉,吻去他臉頰上的淚痕。“就是眼淚也是屬於我的。”

因為欲望在黑暗中更顯淫靡邪麗的臉奇異地笑著。“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啊,哥哥。”

一切一切,所有所有,全是無法救贖的罪。

*-*-*

天上隻有稀疏的幾顆星子在閃爍著,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之中,夜風乍起,天氣又變了。

等到府邸之中,所有窗戶的亮光全都熄滅之後,約好的兩人才從薔薇迷宮中偷跑向東塔。

“古利一定會很高興吧。”朱麗葉拎著寬大的袋子興奮地說道。

“我覺得你太過魯莽了。”羅密歐不太同意她的做法。

“哼,太過小心的男生會被人認為優柔寡斷哦。”

“太魯莽的女孩子才被人認為不可愛吧。”羅密歐小聲嘀咕著。

“喂,你說什麼?”

“沒什麼啊。”

晚飯後,在羅密歐羞澀不已地送上兩塊巧克力的示好舉動中,兩人已經和好如初。朱麗葉擅自準備了畫板畫紙畫筆和顏料,說要給古利一個驚喜,羅密歐卻怕被古澤注意到了,心存警惕地會把古利移到別處囚禁?

“用追蹤魔法好了。”摸到東塔厚重的門前,依舊沒有護衛守著。朱麗葉手肘支在塔牆上看羅密歐拿出鐵絲說道:“再用一個隱蔽魔法,這樣別人隻要不用相應的魔法查詢,絕對想不到我們在古利身上使用了魔法呢。”

“方法是不錯啦,但你能在古利毫無查覺的情況下得手嗎?若我猜得沒錯,他至少有風係魔法師的實力,你可是連畢業還未畢業的魔法在校生哎。”右手在木門上摸了半天,羅密歐終於疑惑不已地說:“那個,朱麗葉,門上好像沒有鎖耶。”

用力地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這次從裏麵上了鎖。”

羅密歐對著朱麗葉苦笑的臉猛地變得驚駭不已,他一把扯住朱麗葉的手臂,跳躍著側撲到草地上,抱著朱麗葉滾了兩圈,無聲無息的,在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劃過數道深深的創痕,泥土翻飛。而朱麗葉的手袋也無法幸免地被波及到,破碎的工具板和紙片漫天飛舞著。

“竟然能躲過我的暗係風魔斬,小鬼,你的反應力不錯。”冷凝而生硬的語氣,從灰黑一片的夜色中浮現一個黑色的矮小老人的身影。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漫天紙屑,冷冷地說:“看來你們真的知道這塔內囚禁的是什麼人了。”

“老,老管家。”朱麗葉張口結舌地看著這個意料之外的人影。老人的身著黑色的鬥篷,手中拿著棍形的權杖,領口的章徽竟是草綠的六角芒星。綠為風,而六角芒星卻是更在魔法士的倒三角,魔法師的圓六角之上的大魔導師的標誌!

一股寒氣沿著腳踝,脊背直達頭頂,發根發麻,朱麗葉卻連後退也辦不到地呆站著。在她的記憶裏,身為大魔導師要麼在宮廷裏任重要的職位,要麼不問世事地在不知名的小島上隱居研究。無論哪一種,都是極令人尊敬崇拜的智者,她怎麼也想不到古多魯城中就有一個風係的大魔導師,還給別人當管家!

“管、管家,莫非你奉了古澤之命想要殺人滅口?”住在薔薇莊園幾天,羅密歐並不特別注意下人,也記不清是否見列過這個古怪的矮老頭。不過朱麗葉曾特地打聽問老管家是誰,和他敘過幾句話,要不,此時他們一定會把他當成凶惡的侵入者而驚叫著倉惶逃竄吧,但現在的情況也無法掉以輕心,羅密歐的手掌心已攥住映世之鏡,準備等到老管家不備之時,立刻發動攻擊。

“殺人滅口?”老管家緩慢地重複著這句話,突然陰側惻地笑起來,羅密歐和朱麗葉更緊張地盯著他看,就怕不注意時,一個毀天滅地的大魔法猛然爆發出來,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情。”老管家笑比不笑更陰森:“在謝利家我的職責是管家,絕不會在主人的命令下做逾越本分的事。這次來找你們是我自己的意願。”

“那是你想殺我們滅口?為什麼?我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

“……”老管家的笑容失去,灰色陰沉的眼睛細細打量著兩人,似乎是獵豹在考慮眼前的獵物哪一部分最美味而殘忍地下手,就在朱麗葉忍受不了這種身為魚肉的劣勢,而想孤注一擲的反擊時,老管家又開口了。

“不,我是想讓你們幫忙的。”眼睛看向身旁的高塔,老管家流露出深刻的悲哀低語著:“那是憑我的智慧已無法解決的事情。”

*-*-*

大魔導師的房間在伯爵府邸三樓最偏僻的角落。點上油燈,在暈暈暗暗的光線裏,房間裏隻有一床一桌四椅和一個書櫃,極為簡陋的擺設。

兩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進入房內,魔導師已親手泡了三杯綠茶放在桌上。室內有些青草的香氣,比室外的空氣更為清新。

“請坐。”大魔導師開口道:

“請靜靜地聽我述說啊,這是一對可憐的雙生子的故事。”

*-*-*

謝利家二十六年前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身體虛弱的哥哥從小便有著驚人的藝術天賦,相比起來,弟弟更為沉默穩重。不幸的是,哥哥作為長子,必須繼承家業,成為古多魯城的領主。雙生子的父親,是個正直而嚴厲的人,在他看來,繼承者最重要的是領導的才能,而繪畫、詩歌和園藝不過是消遣的玩意兒。從十二歲起,哥哥備受讚美的才能反而成為他備受責罵的原因。

無論是魔法武技還是管理學科,對不感興趣的課程,哥哥的表現隻能用無能來形容。每日總在父親的責打中度過,哥哥由快樂自信的小孩變得軟弱怯懦,他隻敢在弟弟麵前偷偷哭泣,哀歎自己為何非是長子不可。每當這個時候,弟弟總是努力表現想讓父親隻注意他,不要再為難哥哥,但等待哥哥的卻是還不如弟弟的評語。

傷害周而複始。弟弟越出色,哥哥就越陰鬱,哥哥越沉悶,更顯出弟弟的領導天賦。但固執的父親仍不放棄訓練長子,對於他來說,也許是以自己的方式疼愛著他體弱的孩子,讓長子能當之無愧地繼承伯爵爵位和領主之位。但對於孩子來說,父親早巳成為恐怖的化身。所以才在前領主死去後,哥哥才會有那麼荒唐的表現吧。

幾乎是以為一生要被束縛管製的悲哀心情繼承了伯爵的頭銜,初入社交圈的哥哥極為膽小謹慎,但他很快就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其中也不過是覬覦他權勢地位的紈絝子弟,善於吹捧的偽藝術家而已。而不久後哥哥便發現古多魯城再也沒有人管住他。猶如想受到補償的任性小孩子一樣,他變本加厲地華奢墮落,雖也有壞人的影響,但亦是他本人的自製力崩潰。軟弱的人沒資格獲得太陽熱與力的眷注,哥哥的心逐漸投向新月的無常和陰暗。

若哥哥真是個軟弱而奢糜的藝術家,再墮落也隻是他個人的事情。可同時他又是古多魯城的城主,古多魯城的人民是因為信任謝利家的正直才把管理權交紿他的。但哥哥不過是個眼中隻有藝術而其他方麵極端無能的人,他把所有的事情交給身邊的親信,他隻要寫詩做畫主持藝術沙龍及參加宴會便可,卻從不知道他所完成藝術品的代價,開宴會食物和衣服上的浪費花費皆是極驚人的數字,這些錢全都是征高稅所得。

隻是短短的五六年間,富庶一方的古多魯城因領主的荒淫,城官的貪婪,傭仆的仗勢而變得貧窮動亂。猶如苦難還沒到盡頭般,哥哥認識了一個平民女子,那個有著櫻色頭發身份不明的女子,用美色迷惑了哥哥,讓他對她言聽計從,更把自己的兄長和弟弟安插進城中的權力中樞,耶露亞的兄弟漸漸獨攬大權,做出更殘暴的事情。比如在路上遇到美貌女子便當場認定她是妖女,立刻拖到他們的家中施展暴行。對不服的官員和民眾電當場便定罪,當場予以斬殺,在暗處,他們更是以活人作祭壇,殘殺無辜。而哥哥依舊視而不見地高坐在雲端,風花雪月著。城內民眾暴動不止一次,但都被耶露亞的兄弟血腥鎮壓了,更逮捕一些隻是鄰居親戚的無辜者作為陪葬。自己手上從未沾染一絲血腥的哥哥,卻不知道自己與他們同罪,不,他應該是最大的罪犯。

沉浸在自己戀情中的哥哥終於做出了要娶耶露亞的決定,族老們當然不會答應。哥哥想到了從小就為了自己不惜與父親對抗的弟弟,想著弟弟的話,一定會認同他做的任何事情,而幫助他娶妻。於是便任性地修書一封,偷偷地把弟弟叫回來。

也許天不絕謝利家吧,在耶露亞的兄弟暗殺了兩名族老,其他族老由於恐懼而動搖的時期,弟弟放棄一切回來了。

在戰場上拚搏而禁欲的弟弟與在富貴生活中奢靡而淫亂的哥哥,原本容貌相似的雙生子,在分別幾年的第一次見麵中,幾乎認不出彼此。

和哥哥幾乎是天真的殘忍不同,弟弟在回家二天內便弄清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以及他離家七年來哥哥所做的荒唐之事。弟弟和老管家在屋內閉門討論了一整夜,便神情疲憊地走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隻知道弟弟暗中尋求軍隊的支持,更慢慢加以控製。同時他又勸誘哥哥放棄伯爵之位.說道哥哥若不是領主之身的話娶了耶露亞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反對了。但在背後他又熱烈地追求耶露亞,比起蒼白無力的哥哥,俊美強壯的弟弟自然更吸引人。哥哥等不及地放棄了貴族的頭銜,同時他也失去了心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