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我怕冷?」他心情惡劣地直接跟她杠上,「你就不能掰個比較好的借口嗎?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多虧你,這下我們又沒有時間睡覺了。」她平常不是很會說謊嗎?幹嘛要說那種還是會被人踢出來的爛借口?

又冷又想睡,此刻扶蘇的脾氣也沒比他的好多少。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老實的說你怕被人追嗎?」隻有他一個人被踢出來嗎?她比他更想念那每天都來不及睡暖就又要離開的被窩。

「現在怎麼辦?被凍死在這裏嗎?」步千歲兩手插著腰,把怒氣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她伸手推推他,「本姑娘今天沒力氣跟你吵,走啦,照他們說的散步去。」睡眠不足不跟他計較,等她睡飽了後再來凶回他。

他還是很猶豫,「這麼冒險的出門,妥當嗎?」有過以前被追得那麼慘痛的教訓後,要他再度踏上大街,這真的是一大夢魘。

「除了你小弟外,這麼久都沒人認出你來過,應該不會有事的。」扶蘇幫他貼好偽裝用的胡子,而後嗬欠連天地掩著小嘴,腳步甚是不穩地在積雪裏走著。

「走好。」看她走路的姿勢頗為危險,步千歲忙把她摟至身邊,一手扶著她的纖腰。

扶蘇幹脆半靠在他的身上,「我要是邊走邊睡的話,不要叫醒我;如果我是睡倒在路邊,麻煩你記得要把我抬回家。」要是讓她停下腳步來的話,她發誓,她一定會睡倒在雪堆裏,然後凍死。

他不同意的把又開始打瞌睡的她搖醒,「別睡了,你成天都隻坐在案桌前,從沒好好動過你的那雙腳,難得可以出來,要把握機會補足你的運動量。」

「不要吵,我。」扶蘇不滿地睜開雙眼,才想叫他別在她耳邊念時,截然不同的街景,馬上讓她的睡意全消,停止挪動腳步。

步千歲莫名其妙地跟著她停下來,看她緊蹙著黛眉,怔怔地看著前方。

「奇怪。」好半天,一直不說話的扶蘇終於開了口。

步千歲搓著自己的手臂取暖,「怎麼了?」

她愈看愈是疑惑,「我記得今天並沒有市集啊,怎麼這種天氣裏,街上的人會這麼多?」大雪天的,出來散步的人不隻他們兩個?

「人多?」熟悉的警報馬上在他的心中拉起,「你確定?」不好,這是個壤征兆。

「嗯。」她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對街上那些走路都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人似的路人們,更加肯定心中的懷疑。

當機立斷的步千歲,馬上拉著她的手,「走快一點。」

「千歲。」她卻扯住他,伸出手指向人群中一群顯眼的隊伍,「你看那些人的衣服。」

怎麼會有人出來逛街時,都穿同樣的製服?

他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而後大驚失色地拉她躲在一間民家的矮牆邊。

「他們是誰?」照他這動作來判斷,他一定是認識那些人。

「東郡王和南郡王的手下。」步千歲火大地向她解釋,並再指向人群中某兩個衣著華麗的人,「喏,那些人的主子在那裏。」

「東郡王和南郡王?」扶蘇怎麼也想不通,「這裏是城北,怎麼他們會跑到這來?」

這兩位郡王都有在惡劣的天氣下,大老遠的跑來這逛大街的興趣嗎?

他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他們來這還能為了什麼?他們是率大隊人馬來捉我的。」

「走為上策。」扶蘇聽了臉色急急一變,比他更著急的要拉他趕快避掉那些人。

在他們轉身跨出腳步時,一麵等在他們後頭的人牆,讓他們倆不得不同時停下步伐,張眼齊瞪著眼前這票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包圍的郡王人馬。

沉默像根細弦,在兩隊人馬對峙緊繃了許久後,忽地自空氣中斷裂。

「千萬別讓他跑了!」守株待兔的人們,齊聲發出一致的高喊。

步千歲邊跑邊氣炸地跟她開火,「你還說沒人會認出我來?」他就知道跟她出來絕對沒好事!

扶蘇也用力的嚷回去,「我哪知道你的這張臉那麼好認?」這要怪他自己以前太愛出門招搖,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認得他!

他們兩人一跑,立刻吸引住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和腳步,所有下雪天沒事做而想賺賺懸賞外快的人,皆有誌一同地把圍堵目標緊緊鎖住,並且一改憂閑散步的動作,飛快地朝他們這邊奔來。

拉著扶蘇在雪地裏快步奔跑的步千歲,在發現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而左右更有大批疾速朝他們前進的不明人士時,忽地腳跟一轉,拉著扶蘇奔往一家擠滿了避雪人潮的客棧,想藉由躲在人群裏而不被那些追趕的人我到。

隻是,當他們兩人腳方踏進大廳裏時,嘈雜的客棧霎時安靜了下來,無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步——千——歲!」消息來源果然沒錯,百萬兩賞金自動上門了!

扶蘇愈聽愈害怕,「怎麼每個人都認得你?」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居然人人都想捉他!

「別管這個了,快上樓。」步千歲拉著有些被嚇著的她,在人們朝他們一擁而上將他們淹沒之前匆匆跑上樓。

「現在呢?」扶蘇在被他拉進樓上的某間客房後,靠在窗邊氣喘籲籲的問。

步千歲關緊房門後,轉身指著她身後,「攀窗跳出去。」

「不行、不行,窗外是個水塘,跳下去的話我們都會凍死的。」她回頭看了外頭一眼,急忙的向他搖頭否決此地的唯一生路。

司空烈的吼聲突地自樓下傳來,「千歲!」

他刷白了臉色,「那兩個家夥帶人上來了。」要命,這間客房就窗子這麼一個出口,而外頭的走廊上已是人聲雜杳讓他無法出去,再不快點找個地方躲,他會被人逮個正著。

「那。那。」扶蘇也手足無措地看著四周。

步千歲定眼四處看了一會,兩眼停頓在房裏唯一的床榻上,在一手掀起榻邊的曳地布幔,發現裏頭有著藏身的空間後,自己便先閃身滾進榻下,再朝她勾著手。

「進來。」雖然地點很不好,但情況緊急,她也得將就一下。

慌亂的扶蘇已顧不得是要躲哪裏了,她神色緊張地回應他的呼喚,小手一碰進他的掌心裏,就被他使勁地拉進裏頭。

床榻邊的布幔方放下,房門迅即被人踹開,令躲在床底下的兩個人,來不及調整好他們的姿勢,就被迫停止所有的動作以防被人發現行蹤。

扶蘇整個人趴在步千歲的身上與他四目交視,她伸出柔手掩著他的唇不讓他出聲,而躺在她身下的他,也以大掌捂住她的小嘴,不讓她過於急促的喘息聲逸出去。

「人呢?」來勢洶洶的司空烈,不解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客房。

「不見了?」跟他一道的司徒震也在納悶著。

他搖著頭,「不可能,我是親眼見他們上來的。」

「立刻去搜!」司徒震揚手一揮,隨即叫等在門廊上的手下出動,「不許放過客棧的任何一個角落,翻也要把他們翻出來!」

「是!」

聆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扶蘇挪開步千歲覆在她唇上的大掌,趴在他胸前想深深地喘口大氣時,冷不防地,在他們上方的床榻上卻傳來一陣木頭遭擠壓的悶重聲響,害她頓時又緊攀著步千歲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坐在床榻正上方的司空烈,氣餒地重重拍打著床麵。

「明明就看到那小子帶個女人跑進來,怎麼又會讓他給插了翅飛走?」可惡,跑那麼快做什麼?改天他要叫步熙然為他們打造一副綁腳的金腳鏈讓他們不能再跑。

不。不要拍了。

步千歲咽了咽口水,兩眼緊盯著上方紛紛掉下來的木屑,很怕這張看起來不怎麼牢固的床,會在司空烈的暴行下解體。

「我就不信我永遠也逮不到他!」追不到人,也是滿肚子火氣的司徒震,抬起腳用力的踹著床腳。

不。不要踹了。

扶蘇趴在步千歲的胸口上看著那根脆弱的床腳,被司徒震一腳又一腳地踹下許多小木塊,恐慌地想著那根用來支撐的床腳,會不會再多踹幾下後就應聲而斷。

不死心的司空烈與司徒震,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和發泄過後,不但不離開房裏,反而還一塊坐在床上,認真地討論起他們接下來應該采取什麼手法,才好不再讓步千歲脫逃。

完蛋,不走?

步千歲瞪著上方那深深下沉的床麵,那兩個該死的郡王,什麼地方不好坐,偏偏就要坐這,什麼時候不好聊天,卻要挑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句句的說得沒完沒了,他們是想悶死床底下的兩個人嗎?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扶蘇將唇緊靠在他的耳畔,以極細微的音量與他咬耳朵交換意見。

他將唇附在她的貝耳上,「隻有等他們走了。」

「我不舒服。」她忍不住想挪動受困的四肢,在這通風不良的小空間裏,空氣又悶又難受,令她不適的覺得有點頭昏目眩。

「別動。」他以修長的兩腳止住她的躁動,同時也收緊了雙臂,不讓想溜出去的她亂動。

被他困囿著而動彈不得的扶蘇,在他暖融融的體溫包圍下,疲憊過後的瞌睡蟲,又一如往常地被他喚醒,紛紛都冒了出來。

「不要在這時候又睡在我身上。」步千歲在她悶聲不響地睡在他身上不動時,忍不住動手搖著她要她保持清醒。

她委屈地摟著他的頸項,「我真的不行了嘛。」誰跟他一樣常常這樣跑?她這個長年足不出戶的人,四肢一點也不發達。

他扶正她垂下的蟯首想讓她改個睡姿,誰曉得一轉過頭,雙唇便準確無誤地正中她的紅唇,與她四唇緊密相貼。

真的,這純粹是。意外,因為這裏實在是太擠了點,不過這個意外,好象來得剛剛好,好得讓他一償宿願。

怔忡得忘了眨眼的扶蘇,透過絲絲穿過布幔的光線,在極近的距離下,張眼直望進步千歲的眼底深處,而步千歲則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不曾出現在他麵前過的瑰豔紅暈,悄悄地在扶蘇嬌俏的臉蛋上泛起,那酌紅誘人的色澤,比他看過的任何一種色彩都還炫目,更令他心動。

臉紅?她會臉紅?他是不是看錯了?

不,他沒看錯,或許是因為扶蘇的皮膚過於白皙的緣故,所以她一旦臉紅,也就更看得出來,隻是他沒想到,她這個性子與他一樣的女人,居然會因他而出現這種難得一見的臉色。

一直緊閉著呼吸的扶蘇,在胸腔悶鬱得快要爆炸時,微偏過芳頰好分開他們的唇瓣,趕緊呼吸她所需要的空氣。

在她軟嫩的唇瓣挪開後,沒把握機會嚐到任何滋味的步千歲,若有所失地盯著她臉部弧度優美的線條,目光無法自那張芳唇上離開,在心頭輾轉回想著那想望已久的感覺。

那顆一直被他遺棄在胸膛裏的心,忽地急跳了起來,令他找不到出路,也再無覓處。

誰說做人是需要理智的?就是因為他太過在意,所以他才會總是克製著自己,但他,卻也綁住了自己,忘了給他的心一次機會,這次,他不能再請求理智。

當他的掌心貼上她的麵頰,將她的臉蛋轉回他的麵前時,扶蘇不解地張大一雙水盈的眼眸,看著他拉近彼此愈來愈近的距離,急切地掩上她的唇,吞沒她所有的錯愕和訝異,放縱地品嚐起質地宛如蜜桃的唇瓣,吸納她唇間所有的香氣。

在感覺不到她的半點反應後,步千歲睜開眼,發現她還是張著美眸,愣然地看著他。

「閉上眼。」她懂不懂什麼叫情調?

但扶蘇仍舊是盯審著他的眼瞳,她的雙眼,彷佛在問他,為什麼?

「因為,我想。」他直接為問不出口的她提供答案。

這回,扶蘇就閉上了眼睫,感覺他厚實的掌心貼在她的頸後,緩緩地朝她施壓,逼她傾向他,為他開放芳唇。血液像是燒開了的水,在她的體內四竄著,轟隆隆的心跳聲,宛若在她的耳畔擊鼓,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推入那藏築在她心頭已久的深淵。

那個。司空烈與司徒震,還在嗎?

在,還在。

隻是,在這片刻,沒人再去理會在彼此熾熱氣息以外的溫度。

如果隻是一個吻就讓扶蘇覺得熱血沸騰,那麼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就更能讓她的熱血沸騰至頂點,並且覺得她一生從沒跑得那麼快,也從沒如此劇烈運動過。

在司空烈與司徒震遍尋不著他們,而放棄了客棧再度到外頭搜尋他們後,步千歲終於有機會和扶蘇一塊從床底下爬出來喘口氣,接著他們便蹲低了身子,行跡鬼祟地趁客棧還亂烘烘鬧成一團時,偷偷溜出這個害他們發生意外狀況的客棧。

再度踏上街道上的厚雪時,扶蘇拍拍猶帶紅霞的小臉,一手扯過步千歲的衣領,很認真的告訴這個害她這輩子頭一回躲到床底下去的男人。

「回家,我要回家。」她不要再繼續留在這危險的街道上,也不要被人追得到處跑,更不要像見不得人的偷兒般四處躲人。

步千歲拉下她逞凶的小手,「相信我,如果回得去的話,我比你還想回去。」她又不是逃難的正主兒,哪能明白他此刻極度想要窩回避風港的心情?她隻是附帶被追著跑的人而已。

絲絲冷汁滑下她的額際,「我們回不去嗎?」如果回得去?為什麼他要用這種聽來就覺得可怕的說法?

「你有沒有發現街上的每個人眼神都很奇怪?」步千歲經驗老到地指著街上雖然已變得零星稀落的人群,絲毫不敢對此情況而放心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