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飛鳥的晚飯,在廚房裏忙得天翻地覆的南宮徹,一雙靈敏的耳朵在聽見他鋪設在島麵上的長廊傳來數道細微的聲響後,立時放下手中的鍋鏟,準備驅逐將會妨礙等會他送飯大事的不速之客。
抱著滿心歡喜的心情,快樂地來到湖中一座小島上的靳旋璣,壓抑不了能夠見到親人的愉悅感,一踏上小島,就忙不迭地走至大宅前打算叩門尋人。但他甚至連指尖都還沒沾到門遢,就見板著一張惡臉的南宮徹,拉開門扉惡狠狠地盯著他。
他俯愣了半晌,先前建築好的好心情,在南宮徹的視線下一點一點的漸漸遠離,完全沒料到這個南宮徹有多討厭見到來這拜訪他的人。
南宮徹劈頭就衝著他問:「你識不識字?」
「識、識……字啊。」被他臉色嚇得一愣一愣的靳旋璣,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南宮效又寒意四散地指著湖邊,「我門牌上寫的是什麼?」身為中嶽盟主,總讀過幾年書吧?還那麼不識相的上他家來找碴。
「識字快滾。」靳旋璣趕忙報出他看來的第一個門牌上頭的內容。
「那就快滾!」他一撂完話,就轉身不留情麵的把大門轟上。
才說了兩句話的靳旋璣枯站在大門前,回不過神地愣看著差點轟上他鼻尖的門板,好陣子過後,大腦重新運轉的他才了解到,他剛才好像是被賞了一記閉門羹。
「等等……」他不死心的拍著大門,「我是來……」這麼快就趕人,最少也給個機會讓他問一下問題啊。
大門又迅即開放,南宮徹在他還沒把話的下文說完前,又再進一步潑他一盆冷水。
「我不是你弟弟!」
靳旋璣訥訥地張大了嘴,「我什麼都還沒問……」他……他也否認得太快、太過主動了吧。
「西門烈叫你來的?」南宮徹一肚子反感地瞪著這個找親人找到他地盤上的男人。
他的眼中頓時綻出光彩,「你認識西門弟弟?」
南宮徹把頭一甩,「我和他現在是陌生人了。」敢叫人來他家?他要和那個朋友絕交!
「你和他是陌生人無所謂,最主要的是你和我——」靳旋璣溫吞吞的向他解釋,但他的話很快又被南宮徹給截斷。
「我跟他沒什麼交情,所以,我跟你也不會有任何交情。」南宮徹冷然的眸子一轉,揚手又要將大門給關上,「不送!」
「等一下……」這次靳旋璣的動作就快多了,趕在他關上門前以身於卡在門邊朝他大叫:「我的每個弟弟統統都沒什麼交情,可是他們卻都是我的弟弟!」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弟弟。」南宮徹火大地使勁想關上門板。
靳旋璣緊咬著牙關用力推開門板,「你很可能是,因為你和我長得很像……」
關不上大門,南宮徹索性鬆開手,讓他跌跌撞撞地闖進門裏來。
他相當不屑於長相這個說法,「我跟很多人都很像,我這張臉是大眾臉。」長得像就是兄弟?這人是找弟弟找瘋了嗎?
「不介意我來個滴血認親吧?」早知道長相這說辭一定會被否決的靳旋璣,不疾不徐地向他提出第二個認親的備案。
「要滴你去滴別人的血。」他這雙手是要給飛鳥做菜的,怎可以因為一個要找親人的男人而多出了個傷口,萬一飛鳥因此而吃到不潔的食物那要怎麼辦?
「那……」靳旋璣還是不屈不撓,「不介意我搜個身吧?」第二備案不行,那就直接執行第三個也最準確的備案。
南宮徹以刺人的眼神刺向他,「非常介意。」
靳旋璣怕怕地搓著兩臂,「別、別這樣嘛……」為什麼這個可能是他弟弟的人道麼凶?
「再不快滾而誤了我寶貴的時間,你將會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門牌上寫那些字。」要是不快點回去做菜的話,爐上的熱湯就要燒開了,他可不想讓飛鳥吃到太過硬熟的食物。
「我搜一下下就好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迫不得已采取下下策,打算以武力先製服他好搜身的靳旋璣,趕在他翻臉前先擺開架式。
他麵色寒涼地將兩掌扳得喀咯作響,「你以為我和你的弟弟們一樣,都那麼好擺平?」他還沒搞清楚站在他麵前的對象是誰嗎?
靳旋璣依舊不理會他的警告,還是想知道他身上是否有塊家傳的金鎖片,方請出他的鬆濤劍來時,南宮徹的追日劍已迅雷不及掩耳地與他重重交擊,讓靳旋璣回劍格擋不過數招,便了解到他的南嶽盟主之位可是貨真價實,武藝也遠比其他的弟弟來得高強。
靳旋璣架穩劍鋒與他對峙,「你是比較難擺平……」當盟主的果然不同,真不好搞定。
知道自己一時之間無法打發走不速之客的南宮徹,一想到他在一日之內,接連兩次都無法準時送飯,而讓飛鳥連餓兩次肚子,所有的憐惜之心頓時化為心火,直往來壞他事的靳旋璣身上燒。
「給看一下!」靳旋璣一劍直探他的胸口,目標訂在他衣裳下是否藏有金鎖片。
「不給!」南宮徹凶猛地運劍反襲,差點把他的指尖給削去。
靳旋璣繼續再接再厲,「借掀一下衣裳!」
「不惜!」南宮徹乾脆一鼓作氣連番一陣猛攻,再一劍把他劈到旁邊去休息。
討不到好處又看不到的靳旋璣,氣餒的將劍尖插在地上氣喘籲籲的剩著他。
「你……你怎麼那麼小氣?不過就是看一眼嘛。」真是要命,在不確定是不是他的親弟弟之前,怕誤傷親人不能隨意出手,但不盡全力,他又可能會被這個氣衝衝的男人給砍成好幾截。
南宮徹揚著劍快速的朝他逼近,「我又沒請你來!」
「慢慢慢……」眼前一亮的靳旋璣,忽地拋掉手中的鬆濤劍舉高雙手投降,「慢著!」
南宮徹的動作緊急停下,在千鈞一發之際劍尖止頓在他的眉心上,不明所以地愣看著他無故投降的舉動。
「我們都先冷靜一下行不?」靳旋璣緊盯著他的眼瞳問。
「有屁快放。」南宮徹耐性有限地揚著眉,等著看他想要什麼把戲。
「你這金鎖片是打哪來的?」靳旋璣咧大了笑容,一手指著他因動作過大而自衣衫內露出在外,掛在他頸間的眼熟金鎖片。
南宮徹的眼眸不自在地轉了轉,「撿來的。」
「不要跟我來這套。」學過經驗的靳旋璣絲毫不受騙,「這個藉口東方弟弟已經用過了。」還想騙他?他認弟弟又不是認假的。
「信不信隨你。」他盼細了兩眼,將手中的劍一收,再度下逐客令,「快滾。」
「等一下,南宮弟弟……」靳旋璣在他趕人前連忙叫住他。
「我說過我不是你弟弟。」南宮徹飛快地回到他麵前,以鼻尖頂著他的鼻尖,一字一字地告訴他。
「鐵證如山。」靳旋璣對他的冷臉不以為杵,反而還得意的指著他的頸間,「不要想賴。」
南宮徹低頭看了頸間的金鎖片一眼,二話不說便伸手扯下它,當著靳旋璣的麵,使出內勁將金鎖片在手中握得粉碎,並痛快地拍拍兩掌的碎屑。
他神氣地抬高方挺的下巴,「現在鐵證沒了,我就賴給你看!」
「你……你……」哪有人這樣的?!
「你走不走?」趕人趕得火氣開始往心頭燒的南宮徹,伸出大拳緊握著他的頸間問。
靳旋璣使性子地扭過頭,「不走!」好,比脾氣硬是不是?那麼大夥就一塊來耗!
南宮徹卻收回大掌,朝他咧出一抹期待的惡笑,「那好,我家的茅房在後頭,左轉個三圈再繞過兩座回廊,接著左拐四道門,再向右直走五步。」
「啊?」茅房?
「記得用完了後要幫我洗一洗。」南宮徹像個沒事的人似的,邊收回追日劍,邊涼涼的倚在門邊準備看好戲。
一頭露水的靳旋璣,尚未理清茅房這名詞的深意時,陣陣莫名其妙傳來的聲響,便吸去了他的全副注意力。
「咦?」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小腹,「咕嚕咕嚕?」他的肚子又不餓,怎麼會有這種古怪的聲音?
「五、四、三、二……」南宮徹愉快地扳著手指為他倒數,「一。」
顆顆大汗瞬間覆上靳旋璣的額際,腹內陣陣撕絞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抱緊肚子,以抵抗那種幾乎快忍受不了的作怪感。
「你對我做了什麼?」糟糕,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南宮徹亮出方才握按他頸間的五指,慢條斯理的問:「湖外的六木沒告訴你,我會用毒來招待我的每個客人嗎?」
他氣急敗壞地大叫:「你對我下毒?」他不是南嶽盟主嗎?外頭不是都傳聞南嶽盟主是個教養上流的責公子,怎麼他的手段卻那麼下流?
南宮徹怒氣比他更大地吼回去:「敢踏進我的地盤來,不毒你我毒誰?」為什麼每個來找他的人都不看一下他立的門牌?他又沒請他們來自找罪受。
「你……」靳旋璣跳腳地抱著肚子東張西望,「你剛剛說你家的茅房在哪裏?」拉肚子要緊,沒空跟他比誰的嗓門大。
南宮徹跩得很,「我忘了。」再不識字嘛,看他怎麼拉死的都不知道。
「哇……」臉色忽青忽白的靳旋璣,在一聽完他的話後,便急急忙忙地往他的屋裏跑,「茅房、茅房……」
「拉完了就快滾。」希望靳旋璣可不要因為來不及而弄髒他家才好。
聆聽著靳旋璣的陣陣慘叫,南宮徹沒同情心的目送他在回廊上迷路的身影,隨後又不負責任地聳聳肩,再度踱回廚房裏為心上人做飯。
許久之後,靳旋璣發出的哀號聲,緩緩加入南宮徹煎炒煮炸的做菜聲音裏。
「它到底在哪裏啊?」他家的茅房是藏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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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麵無表情地拉開大門,將螓首探出門外,一雙水漾的明眸,往外頭看了半天後,怎麼找也找不著半點人影,讓她好生納悶剛才到底是誰來敲她家的門。
一道微弱得快陣亡的聲音,悄然地自她的腳邊傳來,「在、在下麵……」
她往下一看,對這個趴在她家門口的男人細細審視了一番,頗意外他會用這種方式來找她。
「我……我……」拉肚子拉得全身虛脫無力的靳旋璣,趴在大門前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
飛鳥兩手環著胸,「你中了南宮徹的毒?」照這情形來看,南宮徹可能是被他給氣壞了,而她的晚飯,可能又要往後拖延一陣子。
「對……」靳旋璣攀著門柱勉強站起,在一站起身後,額際又頻頻冒出一見大的汗珠。
「別去找我家的茅房。」她一手扯住他頸後的衣領,阻止他捧著肚子住她的房子裏衝。
臉色青青白白的靳旋璣,等不急地按緊又開始作怪的肚子,慌張地朝她大叫:「別攔著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天哪,又要拉,南宮徹是打算讓他把肚子裏的東西全都拍光光嗎?
飛鳥翻了翻白眼,將他拖到小桌前,在桌上的一隻錦盒裏取出兩枚銀針。
「把手給我。」真是的,一點也沒個盟主的形象。
忍耐得漲紅一張俊臉的靳旋璣,十萬火急的把一手交給她,也沒去理會她在做什麼,兩眼直往內探看著屋裏的結構,很怕她家的茅房也跟南宮徹一樣像是走迷宮一般才找得到。
飛鳥手執銀針在他的掌心上紮了兩針,在為他解去毒性後收回銀針,並拍拍他的臉頰要他別再繼續找她家的茅房。
「現在覺得怎麼樣?」難得南宮徹會這麼善良,竟然隻讓他拉拉肚子而已。
「呼……」瞬間解除腹內絞痛感的靳旋璣,深深吐了一口舒適的大氣,「舒服……」果然是個醫仙,隨手兩針就能讓他針到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