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安啦!”武探春大刺刺地拍著妙元的肩膀,算是安撫兼感謝她對自己的關懷之情,“好了,現在閑話體提,看戲要緊。”說完,她一手拉著一個,就想往前直衝。
誰知後頭那兩尊木頭硬是不肯配合,真把她給弄得莫名其妙,“怎麼?你們不想去看戲嗎?”
“小姐……”妙元一臉無奈地叫著,“你根本沒把妙元方才那席話給聽進耳朵裏嘛!”
“胡說!怎會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本小姐又怎會急著拉你們一起去看戲?”武探春反駁得可是一臉正經,殊不知自己根本遺忘了最重要的部分。
“小姐就穿著這身衣服?”妙元無力地指著武探春一身輕便的服飾,暗示她問題的關鍵何在。
“穿這樣有何不妥?”該遮的全都遮住了,三點不露,連四肢也沒露出半寸,這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今天的排場可不簡單,並非隻有大觀園裏的女眷參與而已,還有老太爺、老爺、少爺的賓客,你說你這身打扮妥當嗎?”這樣說,小姐總該明了了吧?唉!
跟在這樣的小姐身邊,也難怪她會常常感覺自己力不從心,頭疼不已。
“喔,我懂了!”不就是盛宴嘛!盛宴就得盛裝打扮,這道理武探春當然懂得,“好!為了看戲,本小姐就委屈點,乖乖進屋更衣打扮就是。”
兩姐妹一聽,當場鬆了口氣,拚了命地點頭再點頭。
“不過……”
這個不過,很快的又讓妙元、妙芳兩姐妹出現如臨大敵的緊張神情,而武探春本人卻笑得更加詭異可怖,狡黠的雙眼轉過來又轉過去,直逼得她們不由得屏息傾聽,就怕她會突然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嗬嗬!別怕、別怕,本小姐不過是要告訴你們,不準插手,一切得由我自己來才成,懂了吧?”說完,武探春也不管妙元姐妹倆心裏是怎麼想的,直接跨進自己的房間,打算好好打扮一番,包準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訝異不已。
讓小姐自己動手?天啊、地啊!小姐真的行嗎?
“小姐,不要啊!”想平時連搽個胭脂都不會的武探春,想要自己動手打扮,這能看嗎?
不能看又如何?武探春可不是個能隨人擺布的女人,別人說不行的,她硬是說行。這匹向來喜歡與人背道而馳的野馬,有誰能馴服得了她?
嗬嗬!這下子大夥兒可有眼福了,經武探春這一搞,保證台下的戲曲絕對比台上還要來得精彩有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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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大觀園裏什麼都有,不管是戲棚子抑或看戲的客席,皆是美侖美奐,講究得不得了。
賈老太爺坐在主位,旁邊陪著的是笑得一臉慈祥的賈老夫人,跟著就是賈老爺以及賈夫人,還有他們那票子朋友,再來就是賈寶玉以及他請回家的賓客,所有女眷則分坐於他們背後。
賈老夫人轉回頭看來看去,數來數去,“奇怪,怎還不見春丫頭的人?”武探春在別人眼裏也許不怎麼討喜,可就是奇怪地討老太夫人歡心。
府裏頭隻要有什麼熱鬧的場麵,老太夫人都會把她算上一份,要是不見她的人出現,她老人家心裏就是感覺怪怪的,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
賈妝是賈府總管賈尚的老婆,在賈府中也算頗有地位,專職服侍老太夫人,一聽自己的主子提出問題,她馬上向前恭敬地回答:“探春小姐可能被什麼事情給纏住了,待會兒應該就會出現才是。”
話才說完,門口突然起了一陣騷動,老太夫人好奇地轉頭一瞧,賈妝也跟著一起轉頭,誰知這一眼差點當場把兩位老人家給嚇傻了!
“那是誰啊?”有人這麼好奇地問。
“可能是舞台上的戲子吧!”
“舞台上的戲子?”
這答案未免也太荒謬了點,既然是個戲子,怎會出現在此?況且戲都已經開鑼了,難道那女人不用上台演戲嗎?
那女人若不是戲子又是誰?瞧她雲鬢高聳如小丘,單單那座小丘就妝點了五六枝簪子,小臉上的粉搽得比牆還厚,小小的櫻唇畫得好似血盆大口,這樣誇張的裝扮,除了戲子以外,還可能是誰?
眾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所有人都把看戲的正事給忘得一幹二淨,心裏都忙著忖度那女人的真正身份。
賈寶玉眼力好,多看幾眼之後終於認出……“是探春妹子,她是探春妹子!”
這答案一喊出口,老太爺臉色難看的程度自是不在話下,老爺、夫人更是羞窘得不敢見人服不得能尋個洞隱藏起來,就怕被四周的朋友追問:探春是誰?
老太夫人經過初時的怔愕之後,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她老人家笑得樂不可支,那開懷的笑聲就像會傳染一般,一個傳過一個,霎時所有在場之人全都笑得東倒西歪,有人甚至誇張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一聲接著一聲哎喲拚命地喊著。
呃……在此要說明的一點是,戲台上正在上演的戲曲可是出引人掉淚的悲劇呢!怎戲台下看戲的觀眾會笑成一團呢?這……這是怎麼回事?
武探春根本不管周遭的人怎麼笑她,她小姐依舊走得昂首闊步,一臉坦然。
反觀跟在她身旁的妙元與妙芳兩位歹命的婢女,一顆頭垂得都快貼在自己胸前了,臉上的熱度幾乎可以蒸熟一顆蛋。
沒臉見人,真的是沒臉見人了!跟在這樣的主子身旁,她們這輩子是注定永遠也抬不起頭來做人了!
對武探春的裝扮,有人存著看戲的心情,有人當成笑話在看,也有人不屑地脾脫著她;反正人生百態,每人各有各的心態,誰也勉強不了誰。
可其中偏偏就有位反應跟大夥兒截然不同的人,他是以賈寶玉朋友的身份進人賈府的男子,姓諸葛,名叫遠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