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火焰亂竄,幾乎要波及兩旁商家,建築物崩塌,發出一陣陣轟然巨響。雖然人手增加,但火勢猛烈,這樣沒頭沒腦的朝火焰潑水,根本無法滅火。

“看這樣子,一時半刻隻怕還滅不了火。”雷浩說道。

南宮遠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黑眸映著火光,精光四進。“先把兩旁的牆都撤了,十尺內淨空,免得延燒左右。”

“然後?”

雷浩挑眉,認得那種眼神。

他微微一笑,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白馬長聲嘶鳴。

“跟上來。”

“你想做什麼?”

“找出火點來。”南宮遠鞭策坐騎,在火焰邊緣馳騁,距離熊熊燃燒的火焰極近,每一蹄都驚險的踏在沒有火苗的地方。

白馬騰躍,圍觀的人們目蹬口呆,誰也沒膽量上前。

找出火點,釜底抽薪,是最快的滅火方式。隻是火場熱燙,靠得太近,隨便就會引火上身,根本沒人敢上前。大膽的逼近邊緣,親眼尋找火源,那更是危險到極點的行為。

飛蹄踏過,南官遠那身藍繡白衫在火中閃亮耀眼,從容悠然,火星子甚至燒不到他的衣角。經過一處火焰高竄處時,他的劍眉略略一抬,看了身後大漢一眼,繼續又策馬往前奔。

雷浩會意過來,暴聲高喊。

“這裏!”

眾人聽到指示,立刻群聚過去,大量的冷水嘩啦啦的直火堆裏潑去,水分蒸發,冒出陣陣白煙,火焰的威勢稍微弱了些。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轉眼間已經找出六處火點,人們編成六隊,從六方灌救,不到片刻,火勢已經被控製住。

“少主!”

有人高喊著。

聽見叫喚,南宮遠扯住韁繩,利落的回過身來,背後是燒得又紅又亮的天空,俊雅的容貌在火光前,竟顯得有幾分冷戾,讓人不敢直視。

人群被撥開,李達擠上前來,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磕頭如搗蒜,把石地撞得砰砰響。

“少、少、少主——屬下該死,沒能救出少夫人——”

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

“還有人在裏頭?”他問道。

“是——”

追在後頭的雷浩,熱得受不了,又扯著嗓子吼起來。

“喂,南宮,夠了,咱們撤!”這把該死的火,不但吵得他沒辦法睡,還燒得他頭發都快沒了,再待下去,隻怕他這一身粗皮厚肉都要熟了。

又是一聲轟然巨響,火花四濺,雷浩眼明手快,身形晃動,立刻閃到幾丈之外,等到一回頭,這才發現南宮遠仍在原處,沒有後退。

“這裏交給你指揮。”

他平淡的拋下吩咐,策馬轉身。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白馬飛躍,南宮遠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四月樓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起火點在主樓後的庭院,附近的建築全陷在火中,火勢順著回廊延燒。雅宅也有一半著了欠,至於尚未著火的雕梁畫棟,則是被熏得焦黑。

白馬嘶鳴,在濃煙中踏蹄噴氣,甩動鬃毛。他伸手輕拍白馬的頸子,深邃的黑眸,在濃煙中顯得格外明亮,仔細搜尋過每間屋子。

火災來得突然,華麗精致的擺設,因人們爭相逃命,被撞得東倒西歪。幽靜的小院落裏空無一人,裏頭的住客們,早在火災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倉皇奔出,全都逃命去了。

是什麼樣的女人,遇到這場大火,竟還不曉得該逃命?

想起自己那即將過門的“新娘”,南宮遠嘴角一勾,露出諷刺的笑容。

那個女人是被嚇得腿軟了,還是被煙嗆昏了?或是,她也不滿這場婚姻,寧可被燒死了,也不願意嫁給他?

白煙繚繞,某種極輕、極輕的聲音,從最角落的院落傳來,南宮遠側過頭,略略眯起眼睛,策馬上前。

不同於其他院落,這兒房門未開,被人仔細的關上。

南宮遠劍眉蹙起,揮出一掌。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淩厲的掌風襲過,鐵製的門鎖進碎飛射,木門卻安然無恙,應聲而開,整潔清雅的擺設映入眼中。

屋內空無一人,平靜得像是沒事發生,幾件素雅的衣袍,隨意披在木椅上。價值連城的碎玉桌上,擱著一壺香茗,跟幾盤未動過的精致糕點。而通往內室的垂花門上垂掛著一幅薄紗,隨風輕輕舞動,廳內景物若隱若現。

破門而入的巨響,驚動了內室,薄紗之後傳來慵懶的問句。

“唔,石岡,你回來了嗎?哈嗯——”說著、說著,問話就轉為嗬欠,嬌軟的聲音裏充滿濃濃的睡意——

睡意?

南宮遠挑開紗簾,理智冷靜的腦子,難得有瞬間空白。

花廳內的絲絹軟椅上,躺著一個嬌小的少女她身穿粉色的柔軟絲衣,肩上披蓋著花卉薄紗,盈盈不及一握的纖腰,則是束著紅繡流蘇,身姿婀娜動人。披散在軟椅上的秀麗長發,則黑如綢緞,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摸。

窗外火光熒熒,透過薄紗,照亮那張小臉。

晶瑩粉嫩的臉兒,漾著淺淺紅暈,嬌美絕倫。即使在發問時,她的眼睛仍舊閉著,舍不得睜開,嫩嫩的紅唇,因嗬欠而微張,嗬出輕柔可愛的呼吸。

她不是被煙哨暈了,也不是嚇壞了,更不是寧死不嫁——

她在睡覺!

這個女人,竟然在睡覺!

整棟四月樓都快燒得精光了,她竟然還能抱著枕頭,窩在這兒,睡得又香又甜。

聽不見回答,軟椅上的少女眼睫顫動,努力睜開堆滿瞌睡蟲的眼睛。隻是,睡意湧來,她忍不住輕啟紅唇,醞釀另一個嗬欠。

“哈嗯——”

這回,嗬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

咦,不是石岡?!

銀銀眨著迷茫如霧的眸子,望著南宮遠,再看向白馬,既不驚慌,也不害怕,仍是半臥在軟椅上,蜷得像隻貪睡的貓兒。

“把馬騎進屋裏來,不太好吧?”她蹙著彎彎的眉,沒頭沒腦的問道,似乎不在意被陌生男人瞧見了海棠春睡的模樣,反倒比較介意他這麼沒規矩,竟把馬騎進屋裏。

“情況緊急,請姑娘見諒。”南宮遠嘴角噙著莞爾的笑,黑眸中的諷刺,也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褪去,被濃濃的興味取而代之。

她也不追究,慵懶的點點頭,大方的給予原諒,小腦袋歪在絲枕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他的俊臉上轉了幾圈,才慢慢的挪開視線,不經意的看了窗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