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祁方坐上了秦瀟灑送的輪椅,在李聰明和陳柯的注視下,和沈虞一起出院了。
趁沈虞沒注意,李聰明把沈虞昏迷時的檢查報告單一股腦塞進祁方懷裏,壓低了嗓音道:
“沒檢查出什麼問題,沈虞的病十有八九是代理型孟喬森。陳柯說國內現在有這個病治療經驗的醫院寥寥無幾,她這段時間抽空去尋訪一下,讓你有什麼問題直接電話聯係她,現在最好先順著沈虞的意思來,不要試圖強行扭轉他的想法。”
祁方抓著單子,風中淩亂道:“那我的病呢?”
李聰明:“你能有什麼病?!”
祁方指了指自己左心髒的部分,難以理解地說:
“我這個地方確定沒毛病?那沈虞怎麼睡一覺起來,突然就認為我得了心髒病?總有個誘因的吧?”
李聰明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攤手:“我不知道,可能沈虞之前認識的人有這個病吧。”
祁方摸了摸下巴:“沈魚魚認識的、還能了解到對方身體狀況的人能有幾個?”
“話也不能這麼說,”李聰明忙了幾天,心力交瘁,隨口道:“我記得沈虞的父親不就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
和祁方麵麵相覷片刻,李聰明喃喃道:“巧合吧?”
眼瞧見沈虞從衛生間裏洗完手出來,祁方把檢查報告單團吧團吧塞進口袋裏,對李聰明說:“之後再和你微信聯係。”
沈虞已經換回了常穿的衣服,入夜時風涼,吹得他的側臉愈發雪白,連唇上的血色也所剩無幾,整個人的模樣冷得像是一座漂亮的冰雕,長長的睫毛垂著,掩住了黑眸裏的神色。
自從醒來後,沈虞就沒有說過幾句話。
祁方既心疼又難受,很想把自己的輪椅讓給沈虞坐,但想起自己現在“弱不禁風風吹就倒倒地就掛”的嚴重心髒病人設,隻能勉強按捺住那股衝動。
——不能再讓沈虞擔心了。
祁方的車之前送去維修了,家裏地庫的車又開不過來。李聰明看了看祁方屁股底下的輪椅,果斷在平台上給他們叫了一輛貨推推。
五分鍾後,看見李聰明叫的車抵達,祁方瞪著他,咬牙切齒道:“李聰明,以後你都別想相親了,我會叫十個八個保鏢去攪黃你的相親飯局。”
李聰明:“?!”
沈虞對貨推推沒什麼看法,李聰明加了錢還加了備注,這輛貨推推是新的,拉貨廂很幹淨,司機師傅搬輪椅的力氣也很大,一切都十分平常。
就是祁方的臉色很臭。
臨要上車前,沈虞看著祁方的模樣,忽然走近兩步,很輕地握了一下祁方垂在身側的右手,半秒後即鬆開。
“比帶著輪椅擠公交車要好一些。”沈虞語氣淡淡地說。
祁方怔在了原地。
沈虞先跟著司機上車了,祁方轉過頭,恍恍惚惚問李聰明:“你看見了嗎?沈虞剛剛是不是主動牽我手了?”
天黑了,李聰明什麼也沒瞧見,但不妨礙他捧場:“啥?沈虞摸你了?”
祁方沉思片刻,又說:“他剛剛還安慰我了。”
李聰明一頭霧水:“啥?沈虞還哄你了?”
祁方越琢磨越心花怒放,拍拍李聰明的肩膀,一改幾分鍾前的怒火,和顏悅色道:“行,真會說話,安心相親去吧,我不找你麻煩了。”
李聰明:“???”
*
回到公寓後,沈虞放下從醫院帶回來的簡易行李,立即著手開始在電腦上忙碌。
祁方不太熟練地操作著輪椅,湊到沈虞旁邊,探頭道:“忙什麼呢?”
沈虞的電腦上竟然不是視頻會議或者學術文章,而是某旅遊網站的頁麵,花花綠綠的,鼠標停留在定製遊的選項上。
祁方看了看,挑眉問:“你電腦中病毒了?”
“……”沈虞點開定製遊頁麵,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遍,語氣淡淡道:“我準備休假一周。”
祁方預感不妙:“休假做什麼?”
沈虞掀起長睫:“我計劃和你一起進行旅遊,你後天可以離開公司嗎?”
祁方有些發怔。
先不說“旅遊”這兩個字與沈虞格格不入,光是“和他一起”這個前提,就足夠讓祁方震驚。
“等等——”祁方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那旅遊網頁,因為過於驚喜而語氣都顯得輕飄飄的:“為什麼?沈魚魚,你不需要帶學生做實驗項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