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慨奇葩設定的時候,工作人員過來通知他們拍定妝照,準備前往試鏡現場了。
劇組布景的地方是一大片桃林,現在正是桃花開至最盛的時候,真稱得上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而演員們相比美景卻顯得很狼狽。本來樹林中地麵就崎嶇不平,加上有樹枝、石子等東西,讓穿著繁複戲服的眾人更加寸步難行,全靠助理一路上不停地撈衣服、擋樹枝。
寧宣默默注視走在自己斜前方的葉執,終於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你走路都能這麼輕巧?這就是在古裝劇組曆練過的人嗎?”
其實跟之前拍戲沒什麼關係,葉執想,因為那時候也是一堆人圍著整衣擺頭發,拍之前固定了精確角度的。
真正的曆練是他穿進第一本書的時候,仙門弟子的衣服自然都是層層疊疊,好像粽子,他邁開步子走路都難,係統還要求他走出感覺、走出氣質。
開始時他正在整個門派麵前端著演,突然摔個五體投地的經曆也不是沒有,然後萬分尷尬地被係統扔回上一章。
所謂風輕雲淡的姿態,都是在一次次的跌倒中不斷進步的。
到達桃林中央的試鏡內場時,時子初和薛述的兩組演員都已經到了,已經開始逐個試戲。
葉執第一眼便看到了還在候場的江與竺,暗金黑袍襯得人身姿頎長挺拔,黑發半束,碧玉發簪中暗藏一抹赤紅,就如同那雙水墨畫般的眼眸中隱匿的瘋狂。
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一般,江與竺突然回首,兩人的視線相交的瞬間,心底皆是一震。
正第一個上場準備開始試鏡的祁淩也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朝葉執看過來,目光一下變了,如驟雨前積聚翻滾的雲層。
而另一個角度,導演同樣在觀察他,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葉執,發現這個演員的古裝儀態好得不可思議,舉手投足仿佛本就是仙俠世界裏的人。
在葉執看向江與竺的時候,他就更驚喜了,眼角眉梢的肅穆和憫惜,都和他想象中白無霽這個角色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次讓葉執來麵試,本來隻是賣對方公司人情給的名額,現在他卻萬分期待,等一下這個年輕人會有怎樣的表現。
葉執還不知道導演的激動,和大家一起走到等待的人群中。
祁淩的試鏡正式開始,除了三台攝像機不同角度錄製外,還有評委席上的四個人盯著,葉執看桌上牌子分別是總導演、總監製、統籌和武術導師,另有兩個位置是空的。
“今天投資商不來了麼?”葉執輕聲跟寧宣說。
寧宣小聲道:“應該不來吧,金主爸爸不是星穹的老總麼,一般這種大佬都沒興趣親自來的。”
葉執點了點頭,無奈地想——宇哥,要讓你失望了,不是他不努力,是努力的方向不在。
“我更在意的是,編劇都沒來!”寧宣怨念地望著空座位,“本來以為能線下見到寄人間老師,一睹真容了。”
葉執沒想到:“他兼職電視劇編劇了?”
寧宣作為粉絲很驕傲:“對呀,可靠消息,老師對自己的作品果然很珍惜。”
“不知道老師現實中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葉執道。
“應該至少三十多了,我大學就看他的文。”寧宣笑笑,“隻能努力選上去劇組看啦。”
他們把視線移回中央,時子初的試鏡劇本是一段半文半武的戲,劇情是時子初易容潛入天機閣十載,最終將其覆滅時和閣主的對峙。包括偽裝、表露身份、殺閣主三個階段。
祁淩此時演到化去易容,與閣主兵戎相見的地方。
葉執邊看邊覺得,祁淩的演技比他想象中要好,卸去偽裝後仰天大笑的張狂,逼閣主出絕招時的殺氣,展現得淋漓盡致。
尤其出彩的是打戲,雖然試鏡是打戲的要求是有形韻,能看出基本功和協調性即可,但祁淩出的是真招。幹脆又狠厲,將對戲演員逼得節節敗退,臉上甚至透出了驚恐。
評委見狀也提前叫了停,四周一片掌聲如雷。
葉執眉心擰了起來,其他人可能看不懂,但他能看出那些招式裏深含內力,若不是祁淩還知道斂起劍氣,那把小木劍早讓對戲演員五內俱裂了。
祁淩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退場前還特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昭告什麼。
這時工作人員喊他身旁的寧宣準備試鏡了,大概是怕評委們審美疲勞,這場試鏡以抽簽決定順序,各角色是交替上台的。
寧宣看起來有些緊張,葉執拍了下他的肩膀:“加油!想想跟寄人間老師見麵的情景。”
白無霽的試鏡橋段就比較偏書的後期了,劇情是白無霽已經臨危受命,當上了靈闕峰的宗主,山下舊敵攜魔兵來犯,白無霽憑一把無妄琴,一己之力布下仙陣抵禦萬軍,卻在取勝之際聽聞自己最珍重的徒弟被萬劍穿心,死在了陣前。
至此,師尊、摯友、愛徒……世上白無霽所在乎之人已盡數湮滅,隻剩無聲無形無法捉摸的大道存於心間。
葉執看原著讀到這一段時,也跟著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悲愴,仿佛自己也置身靈闕峰的漫天飛雪之中,腳下踩著再晶瑩的白也遮不盡的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