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3)

晨光曦微,東天根的魚肚白色己鍍上了一層胭脂色。海上風不大,海水輕輕絮語。泊在鹿耳門港灣錨地荷蘭兵船埃維爾號準備啟錨了,甲板上的士兵都忙碌起來,提水衝刷甲板的,收拾帆索的、爬上桅杆了望的……各司其責。一條小救生舟正離開埃維爾號向岸邊劃去,這是庫克按約定來接人的。

庫克站在艦橋上向淺水灣張望,那裏靜悄悄的,他派出的救生舟已到了岸邊。他回了一下頭,隻有副官在,他問通事叢振海哪去了?怎麼不見他上甲板來?

副官說他可能還在睡懶覺,他昨天回船很晚,帶了兩隻很重的箱子,好幾個水兵幫他抬上船的,我看除了銀子沒有那麼重。

庫克不相信,他笑著說,他除非把錢莊裏的掌櫃的殺了,不然怎麼會有兩大箱銀子!

這時有兩艘官船停在鹿耳門港附近水域,左右各一,船上的人都隱在艙中,甲板上很靜。這是馮錫範派來的人。

庫克看見了海葵、施世騌三個人的身影,他們終於出現了,他們走得很急。

海葵已經發現停在岸邊的救生舟了,並且看見了小舟上的兩個東張西望的荷蘭兵。但她也同時看見了埋伏在碼頭上和船上的伏兵。她突然停住步,拉了他二人一把,他們閃身到一艘底朝天趴在岸上待修的大船後。

姚岫問:“怎麼了?”

海葵說:“好像有埋伏。”

施世騌說:“不會吧?這麼秘密的事,誰會知道?”

姚岫說:“除非庫克出賣我們。”

施世騌判斷著:“不會,我們與他沒有利害。你們看,艦橋上那不是庫克嗎?他好像很著急了。”可不是?庫克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不時地舉起望遠鏡向岸上觀看,因為他們隱蔽在破船後頭,庫克不可能發現他們,難免焦急。

姚岫說:“幾點了?”

海葵揭開打簧表蓋,看一眼說:“四點過一刻了。”

姚岫說:“庫克別以為我們不來了,他開船走了怎麼辦?”

施世騌說:“那也不能貿然上救生舟,得想別的辦法。”

海葵注意觀察著,忽然發現,有一艘官船上隻有四、五個兵,而這艘船離她們最近。

海葵說:“咱把那條船奪過來,怎麼樣?讓他們劃船,等他們發現了,我們已經劃到大船跟前了。”

施世騌覺得不可能成功。他們三個人對付五個,也沒有必勝把握,更何況,人家手裏有武器,他們是赤手空拳。

這時埃維爾號戰船上吹起了軍號,施世騌說:“吹號了,這是啟錨的信號,庫克不會久等的。”

果然,那隻在岸邊等他們的小救生艇得到大船上旗語命令,開始返航了。海葵又氣又急,拳頭砸到了破船底上。

姚岫提議,我們潛水遊過去怎麼樣?

海葵咬咬牙說:“也隻有這一條路了。這麼長的距離,我可以遊一個來回,岫姐你行嗎?”

姚岫說:“到了這時候,不行也得行啊。”她忽然覺著不對:“你遊什麼呀?你又不走。”

海葵說:“我送送你們,送人得送到最後啊。”

施世騌說:“不行。你不能冒這個險。那你在台灣真的沒法呆下去了。”

海葵不在乎地說:“呆不下去正好,我也就能死心塌地跟你們去了。”

姚岫又勸:“世騌說得對,你別任性。”

海葵忽然火了:“還爭個屁!你們看,埃維爾號就要開船了。”

可不是!姚岫他們舉目望去,接他們的小舟已經吊上大船,前帆、主帆都升起來了,庫克仍執著地舉著望遠鏡向岸上了望。

海葵低沉地說:“再不下水來不及了,快,把所有東西都甩掉,下水。”

但她隨即發現,施世騌在耐心地翻箱子裏的東西。她火了:“你真是舍命不舍財呀,都扔掉,我賠你,行了吧?”

施世騌自有一定之軌,到底翻到了一梱由竹簾卷著的毛筆,把毛筆纏在胸前。海葵的目光是詫異的,一瞬間她仿佛明白了什麼。

三人先後匍匐爬行,借著破船的掩護,很快爬到了海邊,海葵說了聲:“一開始一定要潛下去,露頭越晚越好。”

施世騌和姚岫點頭,都深深地圾了一口氣,憋住,先後鑽入水中,向前遊去。

啟錨後的埃維爾號已在緩緩掉頭了。庫克一臉失望,他對身旁的叢振海和副官說:“郡主說一言為定,沒想到她說話不算。”

一副睡不醒樣子的叢振海說:“他們說話經常不算的。”

庫克看了一眼眉宇間洋溢著喜氣的叢振海說:“你氣色不壞呀,聽說你昨晚上發財了?”

叢振海支吾地說:“艦長別聽他們胡說,沒有的事。”

忽然,副官用手一指海上說:“看,有人向我們這遊來。”

在距離埃維爾號幾百米的地方,果真有三個人在浪中起伏,正朝荷蘭船奮力遊來。

庫克說:“會不會是郡主他們?正好是三個呀。”他又順手舉起了望遠鏡。

但叢振海說不可能。海葵是郡主,在承天府一跺腳,台灣島都得亂顫,有的是船,她會遊泳追咱們?

庫克很快用望遠鏡證實了,他大叫:“是他們,我看見了,遊在最前麵的就是郡主。”

但是,庫克的鏡頭裏隨即出現了更為可怕的場景,四、五條快船在追趕海葵她們,而且距離越拉越短,精疲力竭的三個人遊水的速已經越來越慢了。

庫克當機立斷地下令,放救生艇,把郡主救上來。

叢振海諫道“這不好吧?你看,有人在追他們,咱們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本來和台灣關係很融洽,別卷入到不必要的漩渦裏去,得不償失。”

庫克擺出了主子的派頭,怒吼道:“你給我住嘴!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劃腳!”

副官隻得氣重複命令:“放救生舟,救人!”

鐵鏈子嘩嘩啦啦地響,四艘坐著水兵的救生舟分別從船舷兩側向海靣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