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重淵要趕著前去府城, 文素素叫來許裏正,將村子裏幾個擅長的婦人叫來,他親自讚美了幾句, 織機紡線機賞給了幾人, 由著她們一起使用。
婦人們緊張得連都不敢抬, 千恩萬謝退了下去。齊重淵又叫來許裏正何老太爺方老太爺幾人, 叮囑了幾句, 讓他們退下,留著文素素說話。
文展功曹氏帶著幼童, 被瘦猴子何三貴許梨花幾人有意無意擋在一旁,文展功急了, 見文素素與齊重淵坐在雨棚下說話, 想要擠上前,瘦猴子拽過喜雨:“喜爺,你可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 你得管!”
喜雨暗暗法力掙脫, 慣常和煦的笑,變成了訕笑, “猴爺, 文娘子厲害著呢。”
瘦猴子剜了他一眼,道:“嗬嗬,老大是厲害, 可總不能因為老大厲害, 就處處給她出難題!”
許梨花難得與瘦猴子站在了一邊,附和著道:“是啊是啊!”
何三貴背過身,神色狠戾盯著文展功,朝他晃了晃雪亮的匕首。
文展功臉色一白, 總算退後了幾步,暫時消停了。
喜雨怔了怔,暗自歎了口氣,走到文展功麵前,溫和地道:“幾位下雨天趕來,身上弄得一身泥,著實辛苦了。王爺喜潔,幾位請跟我來,吃口茶洗漱一下。”
文展功聽到恐惹齊重淵不喜,他忙道:“我是讀書人,向來都講究衣冠整潔。王爺明鑒,斷不會怪罪,我這就隨你前去。”
曹氏興奮又得意,拽著幼童跟在了喜雨身後朝東廂房走去,經過瘦猴子他們身邊時,恨恨地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到時候看王爺不打你們板子!”
許梨花氣得仰倒,淬了他們一口,怒道:“喜雨真是,還請他們去歇息吃茶,呸!”
瘦猴子酸氣衝天,很是嫉妒喜雨將他們帶了下去,道:“喜雨能將他們帶走,是喜雨的菩薩心腸。換作我,看我不把他們屎都打出來!”
何三貴悶悶地道:“王爺將他們親自領回來,老大拒絕不得,以後隻怕有得麻煩了!”
瘦猴子瞥了他一眼,袖著手嗬嗬兩聲,老神在在地道:“喜雨有句話說得對,老大對付得了,且放心就是。”
何三貴看向低垂著眉眼,認真在聆聽齊重淵說話,齊重淵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說得很是盡興。
“那些狗東西,實在是不像話,一群蠹蟲,要將大齊都掏空了!”
文素素輕輕點頭,沉吟了下,斟酌著道:“王爺一心為了大齊,殫精竭局,江南道的官員著實不像話。王爺離開京城到江南道,已經快半年。王爺家在京城,離家這般久,王爺辛苦了。”
齊重淵一拍手,笑得更開懷了,道:“娘子能體會我的苦心,唉,他們要是能有娘子的一半體貼,我與阿愚都不會這般辛苦。阿愚說,府城那邊需要我去鎮著,我同阿愚說,茂苑縣的布行還未推舉出新行首,我打算指派一個,阿愚說讓他們自己去選,去鬥。我就不喜這個行,那個行,將他們養得膽子大了,竟敢與朝廷唱反調,實在該死!”
殷知晦將齊重淵支走,實在是煞費苦心。
文素素也認為各個行當的確有很多問題,一起操控行業,阻礙了行業發展。比如布行,被幾大東家把持在手,其餘的小作坊敢不聽令,會被他們聯手打壓。
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行當存在多年,想要一下打散,難免操之過急。各行始終是商,民不與官鬥,行當能作威作福,是因為背後的衙門不作為,甚至充當了他們的保護勢力。
隻打散行當無用,除非能肅清官場,否則,這些行當,會悉數落到官宦的手上。
這對大齊的商貿,甚至是賦稅,才是毀滅性的打擊。
齊重淵隻看得到一步遠,殷知晦卻看到了十步百步之外。
文素素覷著齊重淵的反應,認同,誇讚,果真有用。
“王爺禮賢下士,體恤我的辛苦,我著實不知該如何報答王爺的一片好心。”
齊重淵眼神溫和無比,聲音也柔和無比,道:“娘子一婦道人家,要拋頭露麵做事,不過是無所依靠,隻想求得安穩日子。娘子切莫多慮,遇到了難處,盡管來尋我就是。我忙得很,娘子跟琴音青書他們提一聲,我會交待下去,娘子的事就是大事,得趕緊稟報到我麵前。”
文素素感激不已道了謝,接著她垂下頭,又抬頭,頗為不安地道:“王爺一心為了我好,我萬萬不敢瞞著王爺,否則,萬死都難辭其咎。我大哥大嫂他們,定是受人指使前來找我,想要借著我傍上王爺。王爺這一趟出來,本就就危險萬分。要是被他們壞了王爺的大事,他們死不足惜,王爺被牽連進去,惹來聖上責怪,王爺才真正冤枉啊!”
前程大事為重,不過是幾個鄉下泥腿子而已,順手做了善事,也能順手將他們解決了!
齊重淵臉色倏地一沉,揚聲喚來青書:“去,將文展功他們都帶下去,仔細審,看他們是受了何人指使!”
文素素控製不住愣了下,這份遲來的小心謹慎,真是讓人唏噓。
青書麵露為難,求助地看向文素素,低聲提醒道:“王爺,時辰不早,王爺可要先用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