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忙道:“王爺身子要緊,他們就留給我,王爺先用飯。我瞧著許裏正家中煎了蠶蛹,還殺了一隻雞,我這就去讓他們端上來。屋子裏悶,就在這裏用飯。”
齊重淵望著破舊的小院,他與殷知晦一樣,同樣不喜蠶蛹,道:“我忙得很,待回去仙客來再用。這裏就交給娘子了,娘子要多保重自己,可不能再瘦下去。”
青書長長舒了口氣,雨停了,他無需替齊重淵撐傘,跟在身後,尋著時機低低對文素素道了謝。
文素素搖頭以示無妨,青書掀起眼皮飛快偷瞄了眼齊重淵,他正在抱怨村裏的路狹窄泥濘,忙道:“娘子,我還有件事相求。先前王爺吩咐我給娘子去鋪子裏製傘,茂苑縣的傘鋪,拿不出來幾百年的香樟木,待我去府城的時候再給娘子尋,還請娘子擔待一二。”
休說傘鋪拿不出昂貴的傘柄,這個時辰趕回縣城仙客來,待洗漱用完飯,伺候齊重淵歇下,估計得到深夜。青書他們隻能眯一陣,便要起身伺候齊重淵起身。
伺候他的小廝,得有分身之術。
文素素微笑著道:“沒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青書長長舒了口氣,悄然拱手朝她道了謝。
護衛擁簇著齊重淵嘩啦啦來,再擁簇著他嘩啦啦離去。車馬逶迤前行,燈籠火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了夜空中。
文素素站在樹林邊等著,沒一會,喜雨領著文展功曹氏走了過來。兩人見到文素素立在淡月下,她的臉影影綽綽,看不大清楚,莫名地感到後背發寒。
文展功勉強維持了讀書人的斯文,聲音卻透出了他的驚慌,顫抖著,短短幾個字,都快說不完整:“王....王.....爺呢?”
文素素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我下午警告過你們,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你們卻妄想自己能上天。”
“瘦猴子,貴子,先讓他們清醒清醒。”文素素淡淡吩咐道。
瘦猴子與何三貴兩人衝上前,何三貴力氣大,揪住文展功的發髻,像是拖死豬一樣,把他拖到了水溝邊。
“敢反抗!”文展功不停掙紮,何三貴惱了,抬腳踢向他的後腿窩。
文展功噗通跪倒在地,何三貴擰住他胳膊,將他的頭按進了水溝裏。
曹氏嚇得沒了人形,胡亂喊道:“你們住手!郎君!你們住手!阿囡,好你個毒婦,那是你親大哥!”
瘦猴子呲牙,桀桀冷笑,“老子先前說了,沒有不打婦人的規矩,你不但蠢,還耳聾聽不進人話!”
許梨花一起上前,抓住曹氏拖到水溝邊,像何三貴那樣,與瘦猴子一左一右,將曹氏的頭按進了水溝裏,待她快憋得暈過去時,再提起,按下。
水溝裏水並不深,泥漿灌進鼻子嘴裏,嗆咳得呼吸都困難,兩人驚恐萬狀,嚇得沒了人形,一陣尿騷味傳出,跟爛泥般癱成一團。
喜雨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心頭滋味萬千。
在府城時,他就隱約聽說過文素素的手腕。前來牛頭村時,問川提點過他,一定要好生當差,別自作主張,還有別惹文素素。
到了牛頭村,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文素素雖然清冷,卻溫和好相處。隻要做好分內之事,她從不管東管西。
喜雨看到眼前的景象,悄然咽了口口水,總算明白村子裏的人,為何對她如此恭敬忌憚。
文素素從不是菩薩,她是一手提著帶血的刀,一手翻著佛經的煞神!
時辰不早,文素素餓了,對喜雨客氣地道:“勞煩喜雨,問清那個幼童從何處尋來,將他送回去。”
喜雨趕忙應下,“娘子放心,我等下會差人連夜將他送回。”
文素素說好,沒再搭理那兩團爛泥,轉身回村。
淡月灑在天地間,雨後空氣清新得醉人,文素素慢慢走在田埂上,思索著接下來的安排。
牛頭村這邊再耽擱幾日,去下一個村子先統計蠶桑畝數,正好接上夏蠶繭。
有了牛頭村的經驗,下麵做起來就快了。秋蠶繭收成之後,江南道這邊就差不多能厘清。
江南道會如何震動,朝廷那邊牽扯其中的官員會得如何下場,文素素就無法得知了,端看皇帝的考量。
文素素想到齊重淵先前提起的茂苑縣布行行首,回到許裏正的院子,腦中已琢磨出了大致的想法。
齊重淵沒能在許裏正家用飯,他遺憾不已。不過能得王爺的誇讚,整晚臉上的笑就沒揭下來過,將招待齊重淵的飯菜,請文素素好好吃了一頓。
飯後文素素走出院子,在小徑散步走動消食,順便梳理白日發生之事。
瘦猴子他們昂首挺胸回來了,呼嚕嚕飛快吃了兩碗湯飯,跑出來綴在文素素身後,細細回稟了文展功他們之事。
“兩個糊塗的蠢蛋,人家給了二兩銀子,空口許了幾句前程富貴,將人塞給他們,他們就接了,連對方來龍去脈都不問清楚。”
瘦猴子朝天翻著白眼,現在他不同以往,對付文展功曹氏這種蠢貨,讓他感到很丟麵子,勝之不武。
許梨花道:“喜雨領著範管事他們前來,將文展功他們帶到了官道上丟了。他們死不了,就是嚇了一嚇,頂多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