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在聽到兒子噩耗的時候,父親喃喃自語,眼角卻有淚光。
母親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不可終止——自從得知毒殺幼子的凶手竟是自己另一個兒子時開始,母親一直繃緊的神經驟然崩潰,從此神智再也無法清晰,變成了一個瘋子。
然而,讓全族欣慰的是、死裏逃生之後,那個自閉沉默的孩子一夜之間變得堅強起來,拋棄了少時所有的脆弱、憂鬱和幻想,迅速地成長為一個合格的領袖。
強勢、聰明、縝密而又冷酷,讓所有盜寶者為之臣服。
然而,兒時那入侵的毒素雖然被鳥靈們用邪力壓住,但依然存在於孩子的身體內。他被告誡要保持絕對的安靜,不能激烈的運動,否則,體內的毒素便會失去控製。
鳥靈之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慎重。
不知為何,平日瘋瘋癲癲的母親對那句話卻是記得極其清晰,她近乎執迷地遵守了鳥靈們留下的話,立刻就把八歲的兒子重新裹入了繈褓中,不許任何人觸碰——連他父親都不可以靠近。
從鬼門關裏回來的他,麵臨著一種更可怕的生活。在發瘋母親的照顧下,他被迫困在繈褓內,一動不動地被喂養著長到了十一歲。而十一歲的時候,他的智力和身高,都還停留在兩年前,甚至在語言和行動能力上,反而退化回了幼兒。
那是怎樣一段令人發瘋的日子,他已經不再想去記憶。
他不是沒有恨過母親的,但後來卻漸漸明白:正是因為母親這樣瘋狂的行為,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在他十一歲的時候,父親去世了,隻留下瘋妻癡子。
家族劇變由此到來,各房的兄長們洶湧而來,將母親和他囚禁。
除了父親在世時的寵愛,母親沒有任何外援。族中的九叔自幼喜愛他,但在群狼環伺的情況下也不敢挺身而出保護這一對母子。於是,哥哥們召開了族裏大會,宣布廢黜世子,把這一對無依無靠的母子放逐到北方柯裏木去——那裏,正是出身卑微的母親的故鄉。
在被拉上赤駝,遠赴邊荒時,發瘋的母親沒有反抗,隻是心滿意足地拍著繈褓中的孩子,對著那個木無反應的孩子癡笑——在她混亂的心智裏,唯一的願望便是把僅剩的兒子守住,別的什麼權勢爭奪,在她眼裏根本如砂土一般不值一提。
他們母子在苦寒的帕孟高原最北方渡過了漫長的五年,九叔悲憫這對可憐的母子,暗地裏托人給他們送來一群赤駝和羊,讓他們不至於貧苦而死。
奇怪的是,雖然在烏蘭沙海的奢華宮殿裏的時候母親的神智極為混亂,但到了這個苦寒的地方,她反而清醒了起來:牧羊,擠奶,紡線,接生小赤駝……一切少女時做過的活計仿佛忽然間都記起來了。她開始辛勤勞作,養活自己和兒子。
他也終於因此得到了解脫。
因為繁忙,母親不能再每時每刻的關注著他,他終於能從那個繈褓裏掙脫出來,嚐試著自己行走和行動——十一歲的他瘦弱得如七八歲的孩子,手足因為長年的不動,甚至有了萎縮的跡象,連走路都走不了幾步,不得不四肢著地在帳篷裏爬行。
他並不怕寂寞。因為自小就是一個人。
孤獨自閉的孩子沒有一個玩伴,所以童年時他最好的伴侶,就是那些不會說話的書卷——從三歲識字開始,他就沉迷於家裏的典籍,幾乎把所有的書都啃了個遍。
他有著驚人的記憶力,那些讀過的,全部記在心頭。
在荒涼的帕孟高原盡頭,外麵砂風呼嘯,虛弱的孩子被困在帳篷內,無所事事。十一歲的音格爾開始百無聊賴地在沙地上默寫那些書卷的內容:從盜寶者世代相傳的至寶《大葬經》到空桑古籍《**書》,從講述星象的《天官》到闡述藥學的《丹子》……他幾乎在沙地裏默寫完了所有看過的書。
經曆了那麼多生死劫難,嚴寒荒涼的帕孟高原上,在那些浩如煙海的典籍裏,十一歲時,他尋找到了解救自己的方法。
——那是一卷從王陵裏挖出的陪葬物:《說劍?九章》。
不知在數百年前,這部劍聖門下的不傳之秘是如落入空桑王室手中——遊離於雲荒政治之外的劍聖一門向來和王室保持著若有若無的關係,何千絲萬縷無從說起,但卻從未收過任何一名帝王之血的繼承者入門。
可那一卷劍聖門下的著述,在經過百年後,被卡洛蒙家族從王陵裏帶出。
不過盜寶世家一貫隻重視珍寶器物,對這些古卷雖然也愛護,但歸類後便束之高閣——所以在八歲的音格爾把這卷落滿了灰塵的書翻出來時,之前還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是什麼。
蒼白虛弱的木訥孩子在西荒的帳篷內,一遍一遍在砂子上默寫那一卷書,然後按照上麵的開始學習。一開始,隻是覺得按照那些姿式做了一遍後,身體的虛弱和不適便能緩和一些。後來,漸漸地他明白了那是一套奧妙的技擊之術,可以強身健體,於是開始有意識地每日練習——沒有師傅,就按照自己的理解來比劃;沒有劍,就拿著割羊毛的短刀;刀太短,就順手拿起了放牧用的長鞭,作為補充。
劍法調理了他的氣脈,也重新激活了萎靡的肌體。
數年後,他漸漸活動自如,甚至可以走出帳篷去幫母親放牧了——然而已然極度衰弱的母親卻保留著驚人的清醒和固執,無論如何不讓他走出帳篷,生怕他會折了壽命。
曾經錦衣玉食的母子就這樣渴飲血,饑吞氈,在柯裏木過了漫長的歲月。
而在那段時間內,卡洛蒙家族進入了五年內亂。
八位兄長明爭暗鬥,讓整個家族大傷元氣,五年裏沒有組織過一次盜寶行動。手足相殘不僅讓五位兄長先後去世或殘廢,更導致了外敵入侵。卡洛蒙家族幾百年來在西荒盜寶者中的至尊地位受到了挑戰,不停地有盜寶者宣布脫離卡洛蒙的領導。甚至,家臣裏都接二連三的出現叛徒,那些內賊打開了卡洛蒙家的寶庫,將各種珍寶席卷而去逃之夭夭。
但那些混亂,仿佛離開他的生活很遠很遠了……
那時候他在苦寒的沙漠裏過著放牧的生活,和母親相依為命,一直成長到十四歲,自始至終沒有想到要殺回漩渦的中心,去得回他應有的——
一直到,一場十年罕見的暴雪葬送了他家所有羊群。
暴雪中,母親不顧一切地追出去,他不放心母親,隨之追出。追了上百裏地,才在齊腰深的雪地裏找到了風暴中迷路的羊群。母親抱著凍死的羊放聲大哭,卻不顧自己臉上和手上的肌膚都已經凍得僵死。
有一群饑餓的沙狼聞風而來,在旁虎視眈眈。他焦急地想拉走母親,可母親卻癡呆地抱著死羊大哭,絲毫不知道畏懼——仿佛是自己的孩子死去了,而她隻是哀痛的母親。
那一夜,他在雪地裏和這群沙狼對峙了一整夜。五個時辰裏,他用長索短刀先後殺了十一條狼,才自始至終震懾住了那一群惡狼。
天亮了,狼群不得已散去。他走上去,想把哭了一整夜的母親帶回帳篷,母親卻賴在地上不肯走,隻是哭。哭著哭著,忽然身子一傾,吐出了一口血。
“怎麼辦,怎麼辦啊……”母親抬起眼,用一種他自幼就熟悉的癡呆瘋狂眼神望著蒼白的天空,不停地反複喃喃,手裏抱著一頭死羊,死活不肯鬆手,“羊……全死了……清格勒和音格爾怎麼辦……要挨餓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那口血在雪地上分外刺目,枯槁的容顏和飛蓬般的白發在他眼前閃動。
隻不過五年,銅宮裏的那個貴婦人,已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沉默的少年忽然間哭出了聲,把瘋癲的母親攬入懷中,用力抱緊:“沒事,沒事……娘,我們回烏蘭沙海去!不會挨餓,我們都一定不會再挨餓。我發誓
音格爾的手握緊了短刀和長索,眼裏有了某種鋒利的光。
那一年,在卡洛蒙家族麵臨分崩離析時,十四歲的幼子音格爾從柯裏木返回。
雪原裏經曆生死劫返回的孩子有著讓所有盜寶者驚駭的身手和技藝,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同時,他也變得冷酷決斷,再也不是那個明知別人要害自己卻一再容忍的音格爾——他毫不猶豫地用短刀取走了權力最大的兄長的性命,又將剩下的三個哥哥一一脅迫就範。
兩年後,在族中九叔的幫助下,少年重新坐上了世子的位置。
將母親接回銅宮好好安置後,他開始了一連串的報複。
所有當年脅迫他們母子的兄長都得到了嚴厲的懲罰,失去了權力或者生命;所有背離卡洛蒙家族的盜寶者都被討伐,每家的當家男丁都被處死;而那些渾水摸魚,想從卡洛蒙家的寶庫裏竊走珍寶的內賊,則受到了更殘酷的處罰:被綁在沙漠上,慢慢的曬死。
如此嚴酷的手腕,讓音格爾在盜寶者中建立了非同尋常的威懾力,卡洛蒙家族的權威被再一次確認了。無人再敢反抗。
十五歲時,他帶著盜寶者遠赴九嶷,雖然是第一次下陵墓,然而憑著博學和機敏,他帶著手下成功地一連挖掘了三座王陵,帶回了驚人的財富。
然而,這十年來,隨著一係列措施順利實行,他卻開始感到衰竭——他知道是因為他違背了鳥靈當初的忠告,經常與人爭鬥動手,導致了堆積在體內的毒素逐年的擴散。
如鳥靈所說,他隻有在餘生裏靜止地呆著,才能保證生命的延續;而一切劇烈活動,都會損害他的性命。
然而……讓他在繈褓裏僵屍一般的老去,那樣的活著,和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為了母親和自己的生存,他用盡了力量和所有外力爭奪,終於奪回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並牢牢地握在手心。但,他也耗盡了那一點微弱的生命之光。
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卷劍聖門下的秘笈,他早已無法支持到今天。
然而既便如此,近幾年來,他已然慢慢覺察到了體內毒素的擴散,手腳有時候會冰冷,乏力,甚至眼睛都會出現暫時的失明現象——這種暫時的失明一開始一兩個月出現一次,到得後來頻率越來越高,在十八歲的今日,竟然每日都會間歇出現一兩次!
他知道,路已然快走到了盡頭。
他一貫做事深謀遠慮,對於身後事早已開始打算。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癡呆的瘋母。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一旦死去,母親的精神會受到怎樣的打擊。而如今咬牙收爪、虎視眈眈的族人們又會怎樣對待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九叔年事已高,擔不起長久照顧母親的重任,而族裏,更無一人可以相托。
思前想後,他遲遲不能做決定。
每當麵對著癡呆的母親,聽著她反複喃喃著哥哥和他的名字,音格爾心裏就出現了一種恍惚:如果……如果哥哥還活著就好了。無論如何,他會代替自己照顧好母親吧?
那個自幼健康英武的哥哥,曾經是他兒時的偶像。記憶中,清格勒也是非常愛母親的,每次來烏蘭沙海的銅宮時,都要給母親帶來精心挑選的禮物:有時候是一條狐皮領子,有時候是一束雪原紅棘花——
可是,母親把大半的關注都給予了最小的兒子,對長子反而冷落。
長大後回想,作為族中的世子,獨占著父母的關愛恨限的財富,從小,自己的確從哥哥身上奪走了很多東西。所以,難怪清格勒會恨他吧。
隨著成長,他慢慢懂得。曾經絕望的心隨著理解而寬容,融解了十年前沉積的恨意。
他開始探詢哥哥的下落,試圖將兄長的遺骸從不見天日的王陵地底帶出——在他們部落的傳說裏,一個人死後如果不把血肉交給薩朗鷹啄食,靈魂巨法返回天上。
然而,在他探詢的時候,族裏的女巫卻告訴了他一個秘密:清格勒或許還活著!
因為他宿命裏對應的那顆星辰雖然黯淡,卻始終未曾墜落。
“在**的某一處,”老女巫幹枯的手指撥著算籌,低啞,“介於生與死之間
——介於生與死之間?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那些被女蘿附身成為枯骨、卻無法死去的盜寶者,不由得全身寒冷。清格勒在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地底,是否也遭受著同樣生死不能的痛苦?
那個刹那,他忽然有了決定:如果清格勒還活著,那麼他在死去前一定要將他救出,讓哥哥來代替自己的一切:領袖族人,照顧母親。
因為不方便對族人說出真正的意圖,他便借口成為卡洛蒙族長必須具備兩大神器,而黃泉譜被清格勒帶走,所以必須要從九嶷的地底下將其找回。
於是,他開始謀劃,做著一係列的準備,終於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帶領精英們來到了星尊帝和白薇皇後的陵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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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密室內,望著架起的那一道索橋,神思卻逃逸出去很遠。
音格爾機械地咀嚼著食物,直到腸胃不再饑餓地蠕動,才放下了食物——這麼多年來,飲食對他來說隻為了延續生命,一切奢華享受他都毫無熱情。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保護那個瘋癲的母親,讓她豐衣足食,不被任何人欺負。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之火已然快要熄滅了。
他不敢想象在他死了之後,母親又會被怎樣對待,所以,他心底才萌生了尋找清格勒的念頭。
懷裏的魂引忽然又跳了一下,發出喀嚓的輕響。
音格爾一震,迅速掏出神器,看著金針筆直地指向第二玄室深處。
“我們走拋下了吃到一半的東西,少年站直了身子,翻身一掠,便上了索道。
“是!”下屬們轟然回應,隻有九叔眼裏閃過擔憂的光。
“少主,你要小心身體……這一路下來,我怕沒到最後那個密室,你就……”白發蒼蒼的老人身手卻依然矯健,緊跟在音格爾身後,低聲歎息,頓了頓,又搖搖頭,“何況,女巫的話怎麼能全信——九嶷籠罩著強大的結界,族裏女巫的力量,也是達不到這裏的,又如何預測?那個死老婆子,定然在騙你
“胡說!”音格爾臉色一沉,提高聲音,第一次對這個長輩毫不客氣。
看到身後那些盜寶者都投來詫異的眼神,他立刻不再說話,走了幾步後壓低了聲音:“我出來時經過葉城,便去求巫羅占了一卦,他說——清格勒還活著
“巫羅?”九叔止不住詫異,知道那是滄流帝國的十巫之一,如今雲荒大陸上法力最高的幾個人之一,傳說中他的力量已經接近於神。
卡洛蒙世家近百年來鶴羅過從甚密——這,他也是知道的。
自從空桑覆滅後,雲荒改朝換代,盜寶者一開始以為從此能再無顧忌地“工作”,公然結隊進入九嶷郡——然而,很快就受到了鐵腕的帝**隊的狙擊,損失慘重。後來,卡洛蒙世家終於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金錢。
他們動用巨資,賄賂了十巫中最愛財的巫羅,才取得了帝國對他們繼續洗劫前朝古墓的默許。從此後,盜寶者的“成果”每年都有相當一部分流向帝都,落入了十巫的囊中。
然而,九叔沒有想到,音格爾居然為了求證清格勒是否真的活著這個問題,去驚動了巫羅大人。
“請動巫羅,又花了不少錢吧……”對於十巫的判斷無法置疑,九叔隻好嘀咕,無奈地搖頭,“何必呢……清格勒那個家夥,活該被關在地宮裏!你又為什麼……”
話音未落,就看到音格爾冰冷的眼神掃過來,老人噤口不言,暗自歎息。
“為了我娘音格爾在索道上疾步走著,一腳踏入了第二玄室。
同時,留下了短短四個字。
在進入室內前,少年忽地側頭,對著長者低聲:“九叔,我就要死了
這一瞬間,他的眼裏,隱隱有淚光。
老人忽然呆住。看著音格爾毫不猶豫地走入了金光璀璨的第二玄室,久久不能回答。
這個才十八歲的少年,卻有著三十八歲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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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第二玄室的一瞬,鎮定如音格爾,都脫口低低驚呼了一聲,瞬間忘記了正在和九叔交談的話題,手指瞬間扣緊了刀柄。
然後,忽然間又鬆了口氣,緩緩垂下手。
——是假的。
那兩隻守在門口的巨大金色魔獸,隻是栩栩如生的雕像而已。形如獵犬,四肢和鼻梁修長,輕捷迅猛。金毛垂地,眼睛卻是紫色的,低著頭做出欲撲的姿式,全身肌肉蓄力。
在音格爾踏入玄室的一瞬間,看到門口一對這種姿態的魔獸,不由立刻握緊了刀。
然而,旋即就發現這兩隻魔獸是被固定在基座上的,鼻翼僵硬,並無氣息。再細細看去,那魔獸的全身金毛沉甸甸下垂,竟是純金一絲絲雕刻而成。
“狻猊!純金的狻猊!”盜寶者中有人脫口叫了起來,驚喜交加。
那樣巨大的金雕,一尊就有上千斤重吧?解開成塊帶回,足夠幾生幾世享用。就算不要金子,這魔獸眼眶裏鑲嵌的紫靈石比凝碧珠更珍貴,一顆便值半座城池。
“天啊……”索道上的盜寶者都已經走到了門口,看到了第二玄室內的情形:
四壁上全部是純金打造的櫃子,一直到頂!
金櫃上鑲嵌有各類寶石,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四麵牆壁上,一麵是通往下一個玄室的門,而其他三麵上則各有一個神龕,供奉著雲荒三女神:曦妃,慧珈和魅婀。女神們位於九天之上,背後生出潔白的雙翅,比翼鳥在她們身側翻飛。
三女神的繪像栩栩如生,用金粉和珍珠描繪而成,真人般大小。
而神像四周,更有珠寶不計其數。
“別動!”其中一個盜寶者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出,想去觸摸那些見所未見的珍寶,卻得到了嚴厲的嗬斥,一驚縮手。
音格爾站在玄室中央,麵色嚴肅,隱隱蒼白。
玄室中央空空蕩蕩,隻有一個一尺見方的白玉台,罩著水晶罩,晶光流動,寫滿了朱紅色的繁複咒語——設置在第二玄室的封印,由雲荒三女神守護著,塗著用鮮血繪製的符咒,顯然要比享殿裏的燭陰封印更高一等。
然而,水晶罩中卻空無一物。
音格爾臉色微微一變,卻忍住了沒有失聲——這個封印裏的魔物,已經走脫了?!
“巴魯,我哥哥,當年被困在了哪裏?”他轉過頭去,有些急切的問那位大漢——這也是當年清格勒一行中僅剩的幾個幸存者之一,“是在這裏附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