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盡情一哭,心頭絞痛微緩,想起四郎,忙道:“娘,孩兒這就去八王府。”
賽花望著兒子蒼白的麵容,擔心道:“你在家休息,娘替你去。”
六郎緩緩搖頭道:“娘,孩兒總是要活下去的。兒自有分寸,娘,您就別擔心了。”
說著匆匆而去。賽花忽生敬佩之意,她知道若是類似的事輪到自己頭上,自己早就象一攤爛泥一樣,什麼事都做不成了。六郎這孩子,不象母親,或者這是他的福氣。
六郎的擔心或者有點多餘,四郎來到京都衙門,擊鼓之後,李府尹親自接見,卻是出人意料的和氣。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當堂就判了收押一天,次晚釋放。量刑如此之輕,簡直有徇私枉法之嫌。四郎料來必是六郎活動之功,隻是他的動作何以如此之快,能力何以如此之強,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李府尹又再三道歉道:“四公子,本來呢,天波府是人人敬重的,本官該立刻放人才是。可是你打的不是一個老百姓,而是五品大員。更何況你家中還射出箭炮,傷了許多家人。本官也不得不做做樣子將你收押了。情非得已,還望四公子多多原諒。”
四郎忍不住道:“大人是不是判得太輕了?恐怕雲副將不答應呢?”
李府尹和氣的笑道:“無防,無防,本官自會向雲副將說情。相信雲副將會賣本官這個人情的。”當下命將四郎收押到一個雙人牢房,好生照料。說完退堂,他的王師爺在旁滿臉疑惑,想要勸說,但都被李府尹使眼色製止。
李府尹回到臥房,升冠脫袍,拿起一杯龍井,悠哉遊哉的品嚐,甚是輕閑舒適。王師爺一腹牢騷,再也忍不住,敲門進來,行禮已畢,問道:“大人,您今天是不是生病了?”說著便要替李府尹把脈。
李府尹一甩手,不悅道:“你胡鬧什麼?本官身體從來沒這麼好過。”
王師爺道:“那麼學生疑惑,潘太師剛遣人送信過來,要求大人重辦楊四郎,大人為何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府尹氣得把茶往桌上一放,皺眉道:“你蠢啊你?我即使判楊四郎坐一年牢,明天八王就會派人來保,橫豎也隻半天。我如今判他一天,還多賺了半天,明白了麼?”
王師爺搔了搔頭,道:“學生還是不明白。雖然大人賺了,可是潘太師吩咐,要把楊四郎關到比武前一天這才釋放,讓他疲於奔命,一天牢獄之災,如何濟得事?”
李府尹氣得跳腳,沉臉道:“你蠢啊你?即使我將楊四郎關足十二天,好吃好喝好招待,他出獄後還不是生龍活虎一樣?要想整他,就得玩陰的,既然玩陰的,一天和十二天,又有什麼區別?”
王師爺滿臉不解之色,問道:“大人,可是八王府剛送來王爺的親筆手諭,吩咐大人秉公處置。大人倘若濫用私刑,開罪了王爺,這可吃罪不起。”
李府尹氣得暴跳,怒道:“你蠢啊你?別說八王爺有手諭,就是沒有手諭,我也不能濫用私刑,難道楊家是好惹得嗎?可是...”
王師爺神色憂急,忙接口道:“可是...潘太師那裏怎麼交待呢?”
李府尹氣得差點過去踢他一腳,暴怒道:“你蠢啊你?可是...楊四郎倘若自己吃了髒東西,能怪得了我嗎?可是楊四郎倘若自己在監獄裏打架生事,遭了不測,又能怪得了我嗎?”
王師爺滿臉茫然,瞪圓了眼睛道:“不能吧?楊四郎又沒有瘋,隻一天功夫,他還要打架生事?”
李府尹聽了,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他真恨不得一斧將王師爺的腦袋劈開,看看他的腦漿究竟是用什麼超級無敵漿糊製成,以備自己將來用以砌磚。他再也忍不住,一掌向師爺臉上揮去,總算意誌力堅強,用盡全身力氣,手掌中途轉向,重重落在桌子上,登時一聲巨響,桌子連晃幾晃。他剛用光了勁,連說話都沒得力氣,猛喘了幾下,有氣無力的道:“你...你...你蠢啊你!”
李府尹笑裏藏刀,四郎卻反而覺得坦然,隻待一天過後,便是雲開霧散,日朗乾坤。他由一個獄卒押到大獄入口處,牢頭給他做了登記,又拿出一副手鐐腳鐐,陪笑道:“四公子,對不起,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是獄中規矩,請您老多多包涵。”四郎點頭,那牢頭給他戴上手鐐腳鐐,將他引到一個偏僻處的二人牢房。四郎走進,那牢頭將門鎖上。
四郎一走進門,就覺得渾身燥熱,心中一怔,走過去在牆上一摸,那牆竟是如被炭燒一樣,熱得燙手。四郎剛覺奇怪,隻聽一人說道:“隔壁是熔鐵房,是給朝庭官兵做刀劍的地方。”四郎扭頭看去,見說話之人十三、四歲,長著一張娃娃臉,甚是圓潤討喜,一雙黑如點漆的大眼睛,帶著善意,向四朗端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