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兄弟幾人勾背搭肩,又向家中走去。月色淡淡的抹在髒舊的石子小路上,殘垣破瓦都已睡去,四周悄無聲息,隻有遠處一條狗在吠。在這極度的寂靜之中,卻又象有無數猛虎怪獸在潛伏爪牙,蠢蠢欲動,隨時要擇人而噬。四郎似乎覺得自己也被這極度的肅刹寒意融和了,心中忽起說不出的恐慌,仿佛周圍全是望不見底的陷井,隻要邁開一步,就非跌得粉身碎骨不可。他要打碎這種詭異的寂靜,沒話找話說道:“三哥,若按你的說法,郡主根本沒有生病。那封所謂從八王府送來的書信,其實是潘小雨的調虎離山之計?”

三郎眉毛一揚,道:“老六回來,便知分曉。”

說話之間,四郎忽然發覺身邊少了一人。原來兄弟四人同路,此時卻隻剩三人,他霍然回頭,卻看見小七慢吞吞的落在後麵,與幾個哥哥拉開了五米遠的距離。四郎知道他又想尋事,回身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問道:“你腳瘸了?要不要我背你?”

小七滿腹心事,眨了眨眼道:“四哥,難道我們給人搓圓揉扁,就這樣算了?”

四郎兩隻胳膊交抱,用心打量他一眼,微笑道:“你有好主意?”

小七白了他一眼,麵帶憤然之色,道:“你們這群人頑固不化,有好主意,也懶得和你們說!”

三郎聽了好笑,道:“你別一棒棰把我們都打倒了。難道我們就是沒血性的人?隻管說,哥哥給你做主!”

小七白了他一眼,麵帶不信之色,扭頭道:“你少哄我!”

四郎微笑道:“小七,不信三哥,還不信四哥?你幫哥哥出氣,難道哥哥倒還攔你不成?說吧,我們洗耳恭聽你的錦囊妙計。”

小七思考片刻,猶豫道:“不行,你這個人花花腸子,不可信。”

五郎不耐煩道:“小七,不信他們,還不信天波府中最老實厚道的五哥?你別什麼事都單打獨鬥,不夠兄弟!”

小七聽五郎說他不夠兄弟,如何服氣?便不再隱瞞,道:“我這就去弄一身僵屍衣服,連夜鑽到潘府,找到潘小雨的臥室,不把他嚇死,也把他嚇得半死,看他明天怎麼和四哥比賽!”他此言一出,看見哥哥們臉上都露出由衷的敬佩景仰之色,心中得意之極,拍著胸脯道:“你們也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還怪不好意思的。以後天波府中智囊星,別忘了給我小七提個名就行了。”

四郎鼓掌笑道:“妙極,妙極。真是絕妙的好計。”他一言未了,小七隻覺肩背連連酸麻了幾下,已被三郎點了穴道。四郎和五郎一人架著他一條胳膊,大步流星朝家中走去,更不稍停。

小七氣得差點哭了,罵道:“謊話精!謊話精!”他三個哥哥毫不理睬,腳下如飛,越走越快。

四郎卻不知道,杜雪彤此時心中也正在想著他。她剛沐了浴,身穿淡杏絲袍,上下渾然一色,毫無點綴,一雙白膩如雪的秀足蹬在火紅的軟緞拖鞋裏,十根圓潤如酥的足趾趾甲上,塗了淡淡的鳳仙花汁。她斜倚著繡榻,將一把孔雀金線織得團扇扔在腿上,一雙秀足或翹或並,沒半分斯文。秀眉微蹙,盯著榻旁小方幾上的一盤棋,凝神思考。室外雖然寒風凜冽,但室內一隻古色古香的大鼎裏,罩著熊熊燃燒的大火爐,卻是滿室生春,暖意襲人。

那小方幾另一側的椅上,循規導矩坐著一人,身穿絳紫長衫,卻是從前跟她去探過監的天方。他持黑棋,和雪彤對奕,但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不時向門外望去。隻下了一會兒,便已經捉襟見襯,應付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