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死不嫁(3 / 3)

孫蓁不懂醫理,隻指手上太淵、少商幾處,薑離了然,默了默道:“針灸是為散滯淤,調和氣血陰陽,但四時之氣,各有所在,針灸之道,氣穴為寶,春日刺滎,如今隆冬,該取井俞治骨髓五髒,請姑娘更衣——”

孫蓁哪裏懂這些醫家之言,但薑離氣定神閑,再加她辛夷聖手之名,怎不叫人信服?她聽話地更衣俯臥,薑離接過銀針,眉目一肅自肩髃針灸。

一刻鍾後,薑離收針,命苗氏取來紙筆,一邊寫一邊道:“孫姑娘夏日心脈脈痹未愈,後又為病邪所侵,才至咳嗽不止,情誌不舒,驚恐難安,方子我以清心泄熱,安神補陽為重,三日後我來針灸時再換。”

苗氏激動不已,“姑娘說怎麼治便怎麼治……”

寫好方子,薑離又道:“今日起,姑娘臥床之時減半,若是晴天,每日正午出門半個時辰,若是陰天,則在屋內散步走動,不可安臥不動,此外,再每日調香一個時辰,期間可自行休息,不必強求。”

苗氏不斷應是,這時,寢房之外傳來腳步聲,“夫人,表少爺來了。”

薑離筆尖微頓,“表少爺?”

苗氏道:“姑娘見過的,是鴻臚寺卿趙家的孩子,登仙極樂樓那夜他也在,就是他告訴我們您那夜去過那裏。”言畢又對外間道:“讓他在前院等候片刻……”

薑離寫完方子,苗氏接過看了看,自又千恩萬謝,榻上孫蓁不再抹淚,隻好奇地打量她,見天色不早,薑離又交代一番便提了告辭。

苗氏親自送她,出了寢房,也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極重的香囊,“薛姑娘,你不缺金銀,這些隻是我一點心意,還請你一定要收下。”

薑離莞爾,“夫人太客氣了,等孫姑娘痊愈之後再付診金。”

小錦也道:“我們姑娘一向是治好病才收錢。”

苗氏一聽,更生敬慕,“好好,那便守姑娘的規矩,我送姑娘出門……”

二人一同往前院去,老遠便見趙一銘在外踱步,他今日穿一襲石青雲紋錦衣,挺拔俊逸,看到薑離一同出來時,彬彬有禮地迎了過來。

苗氏笑著上前,“銘兒,薛姑娘剛給蓁蓁看過了,用了針也用了藥,說一個多月便能好,她這會兒還在院子裏,待會兒起身了你與她說說話。”

微微一頓,苗氏忽然想起來道:“你身上可好全了?”

薑離聽得擰眉,“趙公子抱恙?”

趙一銘道:“兩月前受了一次輕傷,不過如今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勞姑娘問候。”

薑離雖是醫家,卻也沒有非要給人看病的習慣,便與趙一銘告辭離了孫府。

時辰已近午時,去大理寺正好。

馬車一路往北,過朱雀大街後往北,又行一刻鍾便到了順義門外,大理寺與衛尉寺幾衙皆在此,薑離剛下馬車,便看到個眼熟的武衛。

那武衛張望著,也正在等她,此時立刻跑過來,“小人思危,給姑娘請安,世子命小人在此迎候姑娘,請姑娘隨小人來——”

主仆三人跟著思危進了順義門,沒幾步便到了大理寺前,大理寺做為執掌天下刑獄之地自是氣派森嚴,入了衙門,一行人一路往東,沒多時至一處廂房外,思危掀起簾絡道:“姑娘請,公子在裏麵等姑娘。”

薑離挑眉而入,一進門,便見裴晏一襲月白寶象紋鶴氅正站在西窗下的書案之後,也不等她行禮,他徑直道:“你過來看——”

書案上鋪滿了文書,薑離起疑近前,便見滿桌證供皆有注釋,期間還夾雜了兩本舊案文書,薑離看了看,不解道:“去歲的奸殺案?”

裴晏應是,“去歲段嚴因此案立功升遷,但這案子起初是趙一銘在跟,為此還折了一個手下,後來被段嚴竊取線索搶先一步抓到了人。”

薑離遲疑道:“搶功不足以動殺心,但若加上一個手下的性命,再加上表妹寧死不願的婚事,便極令人憎恨……”

頓了頓,她又搖頭道:“但還是不夠致命,後兩件事說到底苦痛不在他自己身上,適才我去給孫姑娘治病,在孫府遇到了趙一銘,他去探望孫姑娘,看起來如常。”

裴晏先有些意外,又點頭道:“不錯,我們掃懷疑趙一銘,但問了段嚴身邊的小廝,他們說最近小半年趙一銘和段嚴還算熱絡,並未因去歲之事生出芥蒂,哪怕孫氏要退婚,但趙一銘沒幫著多勸過什麼,不過——”

他眉目一肅,“他前夜撒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