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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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清醒的夢。分明知道那是夢,然而卻始終無法醒來。

那麼黑的地方,仿佛永遠不會有陽光照進來。幹燥、悶熱而充滿了血肉腐爛的味道。

他用膝蓋在暗夜裏挪動著爬行。這個地窖裏黑得完全沒有方向,他隻是循著滴嗒的水聲努力挪動身子,爬向暗夜裏某個角落。手被反捆在後背,手足上鐵製的鐐銬因為長年不曾解開、早已磨破了肌肉,隨著每一次掙紮著骨頭。然而他已經熟練地掌握了這樣拖著鐐銬在黑夜裏爬行的技巧,力求將全身的痛苦降到最低。

穿過那些已經腐爛的同族的屍體,他終於找到了那片滲著水的石壁,迫不及待地將整個臉貼上去,如野獸般地舐著粗糙石頭上絲絲縷縷的涼意,牙齒碰撞著冷硬的石頭,他感覺嘴裏都是血的味道。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人來這個地窖了,那群強盜仿佛已經遺忘了他們這一群被劫持的人質。周圍不停地有人、死去,疾病在不見天日的地窖裏如食人藤般迅速蔓延開來。他躲在暗角裏,額角和身子也開始滾燙,潰爛的手腳上有腐爛的黑水滲出。

漸漸地,連那個角落的石壁上,都不再有絲毫水跡。

他想他終歸會和身邊其他人一樣腐爛掉,連屍體也不會有人能找到——也許,除了大姐以外、家族裏麵也不會有人真的想找他回來。父親的屍體、也應該已經腐爛了罷?

周圍的在黑暗裏終於慢慢歸於無聲,然而饑餓和幹渴折磨得他幾乎發瘋,耳畔有詭異的幻聽、肺腑裏仿佛有刀劍絞動,奄奄一息中精神居然分外清醒、如鈍刀割肉般反複折磨著,承受著這瀕死的恐懼——為什麼還不死?為什麼還不死了呢?

"師傅!師傅!"他忽然絕望地嘶喊起來,雙手被反捆在背後,他掙紮著爬到牆爆用盡了全力將頭撞在那冷硬的石壁上。

黑暗裏,沉悶的鈍響一下,又一下,回蕩在記憶裏。

錯了,錯了……清醒的夢境裏,他忽然覺醒過來——怎麼會叫師傅呢?那時候他九歲……他沒有師傅,他也不會劍技。他隻是一個被牧民劫持的冰夷孩子,被那些暴動的賤民當作殺戮對象,同時被自己族人流放驅逐在外——沒有任何人來救他。

他本該死在那個地窖裏,和被劫持的族人一起腐爛。為什麼他如今還在這裏做著這個似乎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煥兒!煥兒!"然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那個熟悉的聲音卻忽然響起來了。尖銳的鐵柵轟然破裂,沉重的門向裏倒下,一道白光裂開了黑暗,有人伴隨著光線出現。

猝然出現的光線撕裂他的視覺,短暫的刹那後他眼裏一片空白。

"煥兒?"那個聲音卻是近在咫尺的,柔和地叫他,有什麼東西送到了他的嘴邊。恍惚中,強烈的饑餓驅使著他去啃咬食物,不管雙手雙足都無法動,隻是如野獸般低頭用嘴大口啃著東西,不顧一切。

甜美的,而多汁。

那是……桃子?

桃子?刹那間九歲的孩子怔住了,抬頭看著麵前蹲下來給他食物的人,地窖的門破碎了,外麵刺眼的光逆射進來,白晃晃一片,將來人的麵容湮沒。額頭滿是血的孩子定定看著麵前的人,忽然間喃喃脫口:"師傅……"

聲音未落,麵前的容顏在瞬間變幻,光劍忽然迎頭斬下!

所有的記憶錯亂交織在一起,以一種他自己才能解讀的順序一一浮現。

"醒了?慢慢吃,慢慢吃。"隻有那個聲音卻是切實傳來的,平靜安然,"別把手壓在身子底下,自己拿著,慢一些吃。"

他霍然睜開眼睛。

在榻前的,果然是那張浮現在白光中的臉。

"師傅。"陡然間有些做夢般的恍惚,他脫口喃喃,雙手依然在昏迷中那樣壓在身子底下,沒有去接那個被咬了一半的桃子,發現身側是熟悉的石墓陳設。

沒有料錯……他終歸是深深了解師傅性格的。

雖然作為一代劍聖,溫婉淡然的師傅卻不像劍聖尊淵那樣敵我分明、信念堅定,一生命運和王朝興亡更替緊緊相連。她遠離雲荒大陸上一切權力漩渦,避世獨居,性格悲憫慈愛,對於任何向她求助的弱小都竭盡全力——也不管對方是一頭狼還是一隻綿羊。她幫助那些尋求庇護的砂之國牧民,同時也會對落難的冰族施以援手,甚至救起過沙漠上凶惡的盜寶者。

"如果等弄清楚該不該救、可能時間就錯過了。"少年時,師傅曾那樣對提出置疑的他如此微笑解釋,"何況是非好壞,哪裏能那麼容易弄清楚啊……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對眼前所能看到的需要幫助的人,盡我的力量罷了。"

那樣的笑容淺而明亮,簡單素淨——那時候,少年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個空桑人的劍聖,不明白為什麼擁有這樣驚人劍技的女子、卻沒有擁有對應的強大的堅定信念。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樣的過往,她才這樣微笑著,不去追究更遠一些的是非善惡,隻是努力去做一些眼前所能看得到的事情?

很多時候,她更像一個無原則寵溺的母親,而不是愛憎分明的女俠。

正因為深深了解師傅的性格,他才鋌而走險、選擇了開誠布公的方式,在那隻鳥靈說出他身份的時候就幹脆坦白——畢竟在後麵尋找伽樓羅的事情裏,還需要師傅幫助。而在師傅麵前,他並不是一個能夠長久隱瞞和說謊的人。

雲煥從石坐起,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幾乎都包著綁帶。毒素帶來的麻木已經退去了,那些傷口反而刺心地痛起來。他暗自吐出一口氣,按著胸口腹部的綁帶,卻微微有些赫然:"麻煩師傅了。"

"別動。"慕湮抬手按住弟子的肩膀,語聲回複到了記憶中熟悉的柔和平靜,完全沒有片刻前斬殺他於劍下的淩厲,"先運氣看看是否有餘毒——你的女伴也不管自己中了毒,撐著幫你包紮好傷口就昏過去了。我得去看看她醒來沒。"

"我的女伴?"或許是做了太久的噩夢,雲煥一時間回不過神,許久才明白,神色不自禁地有些微焦急,"湘?她沒事吧?她可不能出事。"

"應該沒事。"慕湮側頭看著弟子,微微一笑,"不要急。你們兩都先顧著自己罷——也是長進了,以前你十幾歲的時候、可是絲毫不關心別人死活的。"

雲煥忽然間沉默——十幾歲的時候?師傅能記起的,也不過是那時候的事情罷?

"很美麗的女孩……"慕湮注視著另一邊榻上昏迷中的少女,認出了那是鮫人,卻沒有說明,隻是微笑,"為了你可以豁出命來不要的女子——和葉賽爾那丫頭一樣的烈性啊。可惜她和你——"

"湘是我的傀儡。"滄流帝國的少將忽然出聲,打斷了師傅的話,冷冷分辯,"她隻不過是個鮫人傀儡。算不上人,也算不上我的女伴。"

慕湮剛按上鮫人額頭的手陡然頓住,詫異地回頭看著弟子,目光變幻:"傀儡?你、你居然也使用傀儡?——"

"每個征天軍團的戰士都配有傀儡。"刹那仿佛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的多餘,雲煥臉色微微一變,然而已經無法收回,隻是淡然回答,"沒有鮫人傀儡,無法駕馭風隼。"

"風隼?……風隼。"那個詞顯然讓女劍聖想起了什麼,她眼睛微微黯淡了一下,忽然抬起看定了弟子,"是的,我想起來了……為了縱那樣的殺人機械,你們把鮫人當作戰鬥的武器,恣意利用和犧牲。"

"師傅看過風隼?"雲煥忍不住驚訝——多年與世隔絕的生活,他不知道師傅竟然還知道滄流帝國裏的軍隊情況。

"我摧毀過兩架……"慕湮微微蹙起眉頭,搖,"不,好像是三架?——就在這片博古爾沙漠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博古爾沙漠?風隼?"雲煥霍然抬頭看著師傅,恍然明白,"霍圖部叛亂那一次?"

"我已經記不得時間。"慕湮臉色梳常的蒼白,然而隱約有一絲恍惚的意味,"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師兄去世不久,你和葉賽爾、還沒有來到這裏。"

雲煥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師傅,低聲:"那是五十年前、巫彭元帥親自領兵平定霍圖部叛亂的時候。"

難怪當年在征天軍團和鎮野軍團的四麵圍剿下、霍圖部還有殘部從巫彭大人手底逃脫——原來是師傅曾出手相助?那麼說,葉賽爾他們一族多年的流浪、卻最終冒險回到故居,並不是偶然的?族中長老是想來此地拜訪昔日的恩人吧?——隻是葉賽爾他們這些孩子,當年並不知道大人們的打算。

"巫彭?……我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了。"慕湮有些茫然地喃喃,手指敲擊著石頭的蓮座,"我是記得有個非常厲害的軍人……左手用一把軍刀,縱著一架和一般風隼不一樣的機械。那個機械可以在瞬間分裂成兩半,因為速度極快、甚至可以出現無數幻影……"

"那是'比翼鳥'。"雲煥臉色一變,脫口低低道。

五十年前,帝國剛造出比翼鳥,第一次實戰便是作為巫彭元帥的座架、用在平叛裏——結果,平叛雖然成功,歸來的比翼鳥也受了無法修複的損傷,成了一堆廢鐵。帝國不得不重新投入物力人力、按圖紙製造新的機械——那是耗資的工程。

五十年來,帝國也隻陸續製造了五架比翼鳥,非到重大事情發生——比如這次皇天出現,不會被派出。而每次動用比翼鳥,不像風隼可以由巫彭元帥可以全權調度,而是必須得到十巫共同的允許。即使他是少將的軍銜,至今也不曾駕駛過比翼鳥。

而師傅,居然五十年前曾孤身摧毀過兩架風隼,而且重創了元帥的比翼鳥座架?

那樣強的巫彭元帥,被所有戰士視為軍神——居然也曾在師傅手下吃虧過?

"啊,他就是十巫中的巫彭麼?"慕湮仿佛覺得身子有些不適,抬手按著心口,微微咳嗽,笑了笑,"我可記住這個名字了——都是拜他所賜,那一戰打完後、我的餘生都要在古墓輪椅上渡過。"

"師傅?"雲煥忍不住詫異地脫口——師傅那樣重的傷,原來是和巫彭大人交手後留下?

"不過,我想他恐怕也好過不到哪裏去。"咳嗽讓蒼白的雙頰泛起血潮,頓了頓,慕湮對著弟子眨了眨眼睛,微笑,"他震斷了我全身的血脈,但是我同樣一劍廢了他的左手筋脈——他這一輩子再也別想握刀殺人。"

"師傅……"這句話讓滄流帝國少將震驚地坐了起來,注視著師傅。

原來是師傅?是師傅?

加入軍團後,多少次聽巫彭大人說起過昔年廢掉他左手的那個神秘女子。如此的盛讚和推許,出自從來吝於稱讚屬下軍人的帝國元帥之口,曾讓身為少將的他猜想當年一劍擊敗帝國軍神的該是怎樣的女子——想不到,原來便是他自幼熟悉的人。

他的師傅。空桑的女劍聖·慕湮。

"巫彭,嗯,巫彭……原來是滄流帝國的元帥。難怪。"慕湮卻是仿佛回想多年前荒漠裏舍生忘死的那一場拚殺,微微點頭,眉頭忽然一揚,看著弟子,傲然,"就算他是什麼帝國元帥,什麼十巫——含這一輩子、他也別想忘了我那一劍!"

他還是第一次以軍人的眼光評估麵前這個臉色蒼白的美麗女子。從少年時開始,他就默默注視著師傅,多年的潛心觀察,曾以為自己已經完全了解和掌握了師傅的性格和心思——卻不曾料到、那樣看似優弱、近乎無原則的善良背後,竟還曾埋藏過如此烈烈如火的真性情。

"是的。"不由自主,他聲音再度恭謹地低了下去,然而眼神微微變了一下,輕聲,"五十年來,元帥都沒有忘了您。"

慕湮粲然一笑,清麗的眉間閃過劍客才有的傲然殺氣:"我不管什麼征天軍團,什麼帝國元帥,也不管什麼霍圖部,什麼反叛——這般上天入地的追殺一群手無寸鐵的婦孺,被我看見了,我……"

聲音是忽然中止的,血潮從頰邊唰的退去,空桑女劍聖悄無聲息地跌落地麵。

"師傅!師傅?"雲煥眼睜睜地看著慕湮毫無預見地忽然委頓,那一驚非同小可,他再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右手一按石床躍起,閃電般搶身過去將跌落的人抱起。

然而,隻不過一個瞬間,卻居然已沒有了呼吸。

"師傅?"那個瞬間,他隻覺再也沒有站立的力量,重重跪倒在地,頭腦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師傅死了?怎麼可能?

他曾受過各種各樣的訓練和教導,起碼知道十一種方法、可以對這種猝死的人進行急救。然而那個刹那,頭腦裏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抱著那個瞬間失去生氣的軀體,呆若木雞地跪在原地,感覺眼前一下子全黑了。

那是他童年留下的、記憶裏永遠難以抹去的沉悶的黑暗。

雙手雙足都仿佛被鐵鐐銬住,僵硬得無法動彈。說不出的恐懼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將他包圍,沒有出路。他知道自己終將被所有人遺棄——包括他的族人和敵人。所有人。

"師傅!師傅!"他脫口大喊。

沒有人回答他。榻上的鮫人傀儡依然昏迷,懷裏是失去血色單薄如紙的臉。

有什麼東西蹭到他臉上。然而平日隻要有異物近身一丈便能察覺的軍人、直到那個奇怪的冰涼的東西接觸到肌膚,才有些木然地轉過頭去——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肩上看著他,同樣黑色的小鼻子湊過來、嗅著他的臉。

是一隻藍色的狐狸,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竄出來,軟塌塌地爬在他肩上盯著他,藍色的眼睛裏依稀還有困倦的表情,顯然是小憩中被他方才的大喊驚醒。

一輪試探的蜻蜓點水般的嗅,仿佛確認了來人的身份,藍狐眼裏懶洋洋的疲憊一掃而空,忽然興奮了起來,歡喜的叫了一聲,猛地湊了過來。

"去。"認出了是師傅養的小藍,雲煥依然隻是木然揮手、將那隻擋住他視線的狐狸從肩頭掃了下去。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最後揚眉時的微笑,那是溫婉淡然的她一生中難得一見的傲然俠氣,宛如脫鞘的利劍——然而瞬間便枯萎了。一切來得那樣忽然,就像一場措手不及的襲擊、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所有便已經結束。

"……"他張了張口,可腦子裏一片空白,居然失聲。

"嗚——"少將那一掌沒有控製好力量,藍狐也沒有料到以前的熟人居然出手打它,落地後一連打了幾個滾才站起來,發出被惹惱的低叫,齜牙咧嘴地湊上來。然而一翹頭、看到那一襲委頓在地的白衣,狐狸耳朵陡然立了起來,眼睛閃出了焦急的光,一下子便竄了上來,居然一口咬住了慕湮的肩頭,尖利的牙齒深深沒入肩井。

雲煥一驚,猛然抬手把這個小東西打落地麵。這一次情急出手更重,藍狐發出了一聲慘叫,卻不肯走開,隻是拚命扯著慕湮垂落地麵的衣角,嗚嗚地叫。

他隻覺腦袋煩躁得快要裂開,莫名其妙地湧現殺意,劍眉一蹙握緊了光劍。

"你、你想幹什麼?"在握劍的刹那,一隻手抵住了他胸口,微弱的阻止,"不要殺小藍……"

雲煥帶著殺氣木然地握劍站起,那句話在片刻後才在他有些遲鈍的腦中發生作用。

剛剛站起的人忽然全身一震,光劍從手中驀然跌落!

"師傅?師傅?"不可思議地脫口連聲低呼,他這才發現方才死去般的慕湮已經睜開了眼睛,詫異的看著麵帶殺氣拔劍而起的弟子,費力地抬手阻止他反常的舉動。然而手依然無力,推著他的胸口、居然沒有一點力量。

"師傅!"那樣輕微的動作、卻仿佛讓帝國少將再度失去了力氣,雲煥失驚鬆開了光劍,震驚和狂喜從眼角眉梢掠過。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片刻間的變化,直到他手指觸摸到白衣下跳動的脈搏,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怎麼……怎麼了?"然而慕湮顯然不知道方才刹那的事情,有些茫然地看著弟子臉上神色劇烈的變化,隻覺得神智清醒卻全身無力,轉頭之間看到藍狐和自己肩上的咬傷、忽然明白過來,"我……我剛才…又昏過去了?"

"不是、不是昏迷。"雲煥手指扣著師傅的腕脈,仿佛生怕一鬆開那微弱的搏動就會猝然停止,聲音裏還留著方才突發的恐懼,緊張得斷斷續續,"是……是死了!心跳和呼吸……忽然中止。我以為師傅是——"

"啊,嚇著你了。"空桑女劍聖微微笑了起來,神色卻是輕鬆的,聲音也慢慢連續起來,"我…本來是想和你先說:如果看到我忽然之間死過去、可不要緊張,小藍會照看我,一會兒就會好的……但忙著說這說那,居然忘了。"

"下次你不要擔心了,很快我自己會醒過來。"她調著呼吸,感覺猝然中止的血脈慢慢開始再度流動,淡淡笑著對雲煥道,"你看,你們元帥果然是厲害的——那一擊震斷我全身血脈,雖然這些年在沉睡養氣,依然慢慢覺得血氣越來越枯竭了。以前我還能知道什麼時候身體不對,預先躺下休息。這幾年是不行了,居然隨時隨地都會忽然死過去——以前古墓裏也沒人,小藍看到了就會過來咬醒我。沒想到你這次回來,可被結結實實的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