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匆匆路過的旅客來到秘魯北部接近海岸的威魯河流域,似乎隻會看到一大片幹旱貧瘠、塵土飛揚的土地。不過這個寸草不生的流域,卻隱藏著2000年前在這裏生息的一個民族某些令人驚異的史實。這些人顯然在人類行為上有不尋常的方麵,例如以活人獻祭、各式各樣的體形扭曲、身體殘缺等,頗有偏嗜。
我們稱這個流域的史前時代居民為莫奇人或莫奇卡人,他們屬一個印第安部族,比印加人早1000多年興起。全盛時期的勢力範圍北至厄瓜多爾邊境,南及今天秘魯首都利馬以北的內披納河河穀。從迄今發現遺物包括不少獨特的陪葬陶器看來,他們顯然文化發達,在性和宗教方麵持有極奇怪的觀念。
雖然過去100年間,在秘魯各地發現了不少莫奇人的文物,但要到1946年,哥倫比亞大學兩位考古學家斯特朗和埃文斯發掘威魯河流域遺址以後,莫奇陶器及其文化背景才逐漸為世人所知。斯特朗和埃文斯發掘到一座埋了五具屍骸的集體墓葬,死者中有兩個女人、一個男孩、一個成年男人和一個身份可能是戰士兼祭司的老人。發掘這座古墓揭露了許多莫奇人對死亡和死後再生的看法。例如,從兩具女屍肢體扭曲的情況看來,她們可能是老人的妻妾,被活埋陪葬,以便來生服侍家主。男孩大概也是遭遇同一命運。那個成年男人則無疑是殉葬者,他雙膝和雙腳都被繩子捆綁。此外,兩位考古學家掘出別的一些大小器物,有珠子、布片、28個陶罐、一個鑲金的紅銅口罩。凡此種種,證明莫奇人極為注重來生,顯然想把死者連同他的所有財物送進陰間。一些墓葬甚至有一根空心藤插入死者口中伸出地麵,讓死者親屬能夠繼續給死者喂食物。
不過,使我們對莫奇印第安人有更深切了解的,還是那些在威魯河流域遺址以及在秘魯各地出土的陶器。莫奇人用陶器記述一個場麵或一個故事,就如別的民族以繪畫、雕塑和書籍去記述曆史那樣。莫奇人沒有文字,不能憑書寫記載事跡,他們的才能技藝都運用到製造陶器方麵,大概因此而製成形狀獨特的陶器,如壺嘴造成鐙形的水壺,上塑兩人攙扶一名醉漢,或繪上精美圖畫,其題材從宗教儀式、戰鬥場麵,以至獵狐、斬頭莫不具備。考古學家仔細研究這些物證,拚綴出從公元前100年莫奇人興起,到公元700年前後衰亡這段時間,日常生活的大致情況,外行人加以涉獵也感趣味盎然。
在莫奇人的社會中,宗教信仰及其儀式或類似的習俗,顯然起過重大作用。許多莫奇陶罐都畫上一種特別儀式:一群人向一個頭頂、雙肩發出亮光的人奉獻一隻大杯。這種儀式莫奇人認為非常重要,就像耶穌被釘上十字架一樣。許多考古學家認為大杯裏麵盛的也許是人血,因為許多這種圖畫描繪從俘虜身上放血的場麵。在此種儀式上出現的其他人物,似乎是些半人半鳥,或是具有人類形象的貓科動物,這些畫麵中奇形怪狀的人物總是在進行各種活動,反映出莫奇人至為怪誕的趣味與偏嗜。一個在陶製器物上常見的形象是幾具骷髏在吹笛子,或者其他古怪行為。
扭曲的身體、奇形怪狀的腦袋等形象出現次數之多,簡直使人認為莫奇人著了魔,要不然就是迷上了這些反常事物。許多莫奇陶器本身就是狀如死屍的盲者或身形古怪人物痛苦得死去活來的造型,這些形象有些模擬染上殘疾(如麻瘋)的人,侏儒或身體殘缺的人也十分普遍。秘魯考古學家霍伊爾認為莫奇人可能對犯錯的族人施砍手砍足的刑罰。但這並不足以解釋出土陶器上那許多怪異醜陋的形象。莫奇人顯然崇拜扭歪變形的人或物,這無疑反映了這個部族相信事事與神秘魔力有關的傳統。
除了偏嗜怪異醜陋的形象外,許多陶器還描繪了莫奇人日常生活的種種細節。莫奇陶器描繪事物的範圍,比起其他古民族所製器物描繪的更為廣泛。各種職業和工作都在這些莫奇陶器上記錄下來,既有婦人生孩子或梳洗頭發、漁人捕魚、戰士在山中打獵,也有各式各樣的動物的行為動作畫麵。廚師、醫師、紡織工人、製陶工人、士兵、祭司、奏樂者等人日常工作的情形,都可以在那些陶器上看到。不管是什麼題材,這些畫總是含有說故事的成分,無論是海獅吃魚、莫奇人用吹箭管射雀鳥,莫不有故事。莫奇人生活的重要環節如食物、居室、等級製社會結構等,先後都在陶器上呈現。
從發掘許多墓址所得零星文物材料,我們可以一步步準確地拚湊出這個民族與眾不同的麵貌,當然,目前資料還不足以構成完整的麵貌。有許多工作仍然要學者去做,還有許多遺址尚待發掘,但一套奇怪的標準已開始露出了分明的輪廓。雖然莫奇人早已滅絕,其文化為取而代之的印加文化掩蓋。但從他們留下來的陶器仍然可以看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陶器上的圖畫就是千百萬字寫成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