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醫院出來,在寂靜的深夜中邊談邊向南走,他給我講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後來的婚姻,那時我沒有結婚,隻對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感興趣,但我始終看不清他的麵目,我想:夢裏的情景大多都這樣。我也向他講述了我的過去,他聽後常常歎息:“你這麼開朗的一個人,竟然也有那麼不愉快的童年?!”,我說:“當時也許感到不愉快,但回頭想,是一筆精神財富,所以我很達觀,也很無畏。”,他又歎息著:“我們要是能做朋友該多好啊!”,我笑了:“我們這不已經算是朋友了嗎?!”,他的聲音很淒涼:“可你總認為自己是在夢中,或認為我是鬼什麼的。”,我感到非常無奈:“我從不相信有鬼,但從小都在找鬼,因為我的好奇心迫使我這麼做。”。
我們走了很久很久,仿佛到了農村。他突然站住:“你為什麼那麼想見到鬼呢?”,我還是不以為然地回答:“兒時的好奇心。”,他揮了一下陰白的袖子:“你看吧,但別怕,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想傷害你。”,我又笑了:“你認為你能傷害得了我嗎?”。我順著他的袖子揮舞的方向看去,隻見一棵黑糊糊的老柿子樹前,有一片鬆軟的土地,好象是剛剛耕過一樣,我被一陣風吹了過去,又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壓入泥土中,我感到窒息,用力向上掙脫,突然一下就從泥土裏衝了出來,我身邊還有許多象我這樣的影子也衝出來,他們怪笑著:“我們是鬼,你來幹什麼?”,我透了口氣:“來看鬼。”。
他們發出滲人的笑聲:“你死了不就和我們一樣了?哈哈哈!”,我也大笑著:“可我沒死也能和你們一樣!”,他們突然害怕起來:“你也太可怕了!”,說完,便鑽進泥土中。我被另一股力量推回到公路邊,我在想:難道鬼怕我?我可怕嗎?或許他們就是人們所說的膽小鬼?我陷入不解的思考中。
他又出現了:“你見到了嗎?”,我很失望:“我見的不是真正的鬼,是一群膽小鬼。”,他解釋著:“其實,這才是真實的鬼。”,我不同意他的說法:“鬼是人頭腦中虛擬的形象,是不存在的。”,他不和我爭辯:“那你為什麼還要找?僅僅是為了好奇心嗎?人一旦失去了膽怯心理,便會認為存在的隻是看到的。”,我對他的說法感到莫解:“你是說我的心理不正常?我缺少膽怯心理,難道我是怪胎嗎?”,他的語氣是很友好的:“你別生氣,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幾乎什麼都不怕,但你最怕人們說你不怕,其實,你確實不怕,隻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所以,你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和你一樣有膽量,剛才那些鬼怕你也正是這個原因。”,我不讚同他的說法:“你知道我這是在夢中,我早晚會醒來的,等我真正睜開眼時,你就會消失,而我依舊躺在病床上。”,他又開始歎息:“唉,你真是個固執的人,你曾經經曆過那麼多離奇的事,仍是不相信。”,我在猜測:“那你是夢中的我了?”,他無奈地繼續歎息著:“我出生在這個村裏,如果你還堅信自己是在夢中,那就等醒來後再做結論。我走了。”,我感到很無趣,覺得有點累,便又走到那棵柿子樹下,坐靠在樹身上休息,不久便睡著了。
一陣尖銳的嬰兒哭聲將我從夢中吵醒,我感到非常煩躁,睜開眼,發現一位農村婦人抱著個嬰兒,孩子拚命地哭,我抱怨著:“你怎麼不哄哄你的孩子呢?哭的這麼難聽!”,她歎到:“孩子生病了,他爸打工去了,我得往城裏趕。你怎麼睡在這裏?”,我疑惑了:“我不是在城裏的醫院嗎,我在做夢。”,她很誠懇地說:“這是C縣,離城30多裏路呢。”,我站起身:“那好,我們一起搭出租車到城裏。”,她為難了:“給娃看病的錢都不一定夠,我可坐不起出租車。”,我很無奈:“我沒說讓你出錢,一個人坐是那麼多,三個人坐還是那麼多,出租車快,你隻要把你的孩子哄的別哭就行。”,她背過身給孩子喂了幾口奶,孩子不哭了,我們很快擋上了出租,等到了我住的醫院,天已經完全放亮了,我順手掏出20元錢給婦人:“快到急診去掛號,我得回病房了。”。
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大概是感激之類的話,我頭也不回地進了病房,護士已經等在那裏要給我量體溫了:“您到哪裏去了?”,我支吾著:“吃早點去了。”。
我躺下來,等護士走後,我在回想著所發生的一切:我被誰領到了什麼地方?
(於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順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