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悶熱的夜晚,趙佳佳獨自一人臥在黑暗的淄川縣牢房之中,她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她。
這偌大的牢房真的隻她一人。
雖然看不到牢房外麵的天氣,但她聽到了不時傳來陣陣悶雷之聲,似乎要下雨了,初夏的第一場雨,要降臨了麼?
“嗬嗬……”她發出了一聲苦笑,自己身陷囹圄,還關心這些做什麼?
這一天的變化太大太大了,對於她一個養在閨中,很少外出,經曆非常簡單的弱女子來說,真可謂天翻地覆,好像天空沒了太陽一般。
丈夫突然死了,狀告凶手不成,反被屈打成招,自己轉眼間成了謀害丈夫的主犯,造化何其弄人?
都怪那個縣官,都怪那個坐在堂上的縣官,他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嫉妒,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憤怒。這分明是妒恨我,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骨子裏都掩埋著欲望,或淺或深罷了。
丈夫娶自己,不過為了占有美好的肉體。那個叫楊攀峰的讀書人也是一樣心思,看上去斯文得緊,考了好幾次,連個秀才的名聲也博來,可見隻是假讀書!隻要丈夫外出,這臭書生就趁機過來勾搭自己,可憐自己被他的甜言蜜語誘惑,某日差些被他得逞,要不是丈夫突然歸來,怕要早早做了淫婦。
恨,怨,怒,憤,惡……種種負麵情緒如火山爆發般,激湧上了趙佳佳的心頭,一瞬間,她從一個恪守婦道,為人良善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心底充滿各種負麵情緒的可怕女人。
“我的一生算是完了,若要推翻供詞,少不得又是一頓痛打,非得往死裏打,我仍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唉,即便狗官判我無罪釋放,出去之後街坊們一個個也把我罵成淫婦惡婦毒婦,如何解釋也不會管用。既然如此,那我……便結束這殘忍的一生吧!”
“不過,我的死,隻是一個開始。我要殺掉,親手殺掉那些我憎恨的人,他們,將不得好死!啊哈哈……”
一個絕望的女人,發出了生前最為瘋狂的笑聲,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
蜷縮在牆角的楊攀峰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可他剛坐起來就感到屁股上一陣無法言喻的疼痛湧上全身,他啊的一聲慘叫站了起來。
他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今天的變化太大了,從一個滿腹經綸,偶爾寫首牢騷詩和風月文的書生變成了殺人犯。
隻是請了好友吃了頓飯,然後兩人互說著生活的不易,說著說著都醉了,可誰能料想得到,他楊攀峰一醒來就見到了血,好友倒在血泊之中。他由此“順理成章”地當了殺人犯。
雖然,在他心裏恨不得讓好友死去,然後自己娶了他的妻子趙佳佳,可天知道,那都是他隨便想一想,並不願意好友真的死去。好友是跟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兩人一樣是窮人家的孩子,好友不愛讀書,他愛讀書。他以為自己憑著聖賢書,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名揚四海,從此家財萬貫。
可他錯了,現實恰恰相反,家財萬貫的不是他,而是好友,那個當年被人看不起了,做了最不入流的商賈的好友。好友有了錢,有了房,還順利地娶了一個溫柔美貌的妻子,這讓他楊攀峰無法接受,簡直生了撞牆的心!
這是什麼世道?
自己辛辛苦苦,每日青燈月下奮讀聖賢文章,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卻屢次名落孫山,母親常常惋惜不已,勸他早點改行做生意什麼的,好娶房媳婦。
娶媳婦?娶一個長相粗、手腳粗、墨水粗的大老粗嗎?他不甘到了極點,“娶妻當娶陰麗華”,即便娶不了“陰麗華”這樣的女子,也要占得好友那樣的美嬌娘,相貌美豔,曲線玲瓏,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有想法。
“唉!”他歎了一口氣,將這些不平的想法從腦海甩去,又想起縣衙大堂趙佳佳對他憤怒。那時,他真的有些絕望了。
其實,他對趙佳佳不光有欲望上的,還有心靈上的,那就是愛。從第一眼見趙佳佳,他就開始不擇手段地追求她,寫情詩,唱情歌,表情意等等,但凡能想到又能做到的,他都去做了。如果真的隻是肉體上的占有,他早跑妓院去了。所以,縣衙大堂上,趙佳佳憤怒地認為他是殺人犯時,他真的有些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