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這麼死去,母親還在,出事的時候母親正好在地裏耕作,現在她也許正往這裏趕。可惜,他的清白,經不住板子的拷打,隻因為他從小到大絕沒有吃過這樣的苦痛,所以一下招了,哪怕說他殺了母親他都認了。
被關入牢獄後,母親來探望過他,鼓勵他要堅強,不要怕打,一定要保住清白,隻要這樣才能翻供。他點點頭答應了,他實在受不了母親那苦苦哀求和對他的不舍。
明天翻供,不管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也要忍著,這不僅是對母親的負責,也是對自己的負責!
他站了起來,渡著步子,思索明天該怎麼做,道:“明天一定要翻供,母親答應了我,她去擊鼓為我鳴冤,而我要咬牙守住自己的清白!”
在這時,一個女子的忽然笑聲傳來,那聲音中透露著無盡的瘋狂,像是鬼上了身一樣,完全不似正常人。
他下意識地望過去,聲音是從對麵傳來的,那裏關的是他愛慕的趙佳佳。自從她被關進來,就不時自言自語一會兒,顯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也曾勸過,可惜對方連半點回音也沒有。
他又一次望過去,可這次讓他看到終身難忘的一幕。
“轟隆!”
一聲巨響,閃電照亮了人間,包括淄川縣的牢房。
楊攀峰借著光亮,望見對麵的牢房的橫杠之間夾著一個女子的腦袋,她雙手緊緊抓著兩邊的橫杠,像要奮力掙脫開來一般,那如玉般溫柔的手上竟暴出條條青筋。
“她想要逃出去?可是,這怎麼可能,憑她的力氣根本拉不開啊?”他急急地跑過去。
一個通道阻隔了他與趙佳佳,他在這邊,而她則在那邊。
“你不要亂來,這……”他的話還未說完,便生生咽下去了。
又是一聲轟鳴,天雷炸響了天空,閃耀了人間。
光亮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卻足夠了。楊攀峰死死看著前方,趙佳佳不是要拉開橫杠逃出,她是在承受著一種巨大的痛苦,腦袋和手之所以卡在橫杠間,那是因為太痛苦了。
“呃啊呃啊呃……”
挨得近了,他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叫聲,很輕,她有意地壓抑著。
借著光亮,他看到了趙佳佳頭,眼睛暴突,嘴唇小開,雪本的牙齒被血染成了紅色,同時還有鮮血不斷從嘴裏湧出,滴在地上……
他看到了,趙佳佳是在咬舌!
咬舌,這是多麼痛苦的事,難怪她做出種種奇怪的舉動,那是在宣泄巨大的痛苦啊!
他被嚇倒,一下坐在了地上,此時完全感覺不到屁股上的疼痛了。
“轟!”
牢房又亮了。
她的兩隻眼珠暴突,像要被擠出眼眶之中,眼白和眼黑已顛倒,此情此景駭人之極!
他被嚇得往後不住退去,全然忘記了勸她。
期間,又有閃電照亮人間,照亮牢房。
可他沒敢再去看那個女人,她生前如此美麗,死前竟如此恐怖!
他側臥在地上,顧不得牢房地麵的上堅硬和冰涼,他望著牢房的牆,將後背留給了那個痛苦死去的女人——他心愛的女人趙佳佳。
“我要睡覺,我要睡覺,一覺睡醒天就亮了,那時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心裏不斷暗示自己,一邊又一邊地念叨著。他感覺到話裏有問題,哪裏有問題?
“鬼”,一個鬼字在他腦海浮現!
此時,他想起老人的叮囑,深夜裏不論在什麼地方,千萬不要輕易說出這個字,否則容易招到那些可怕的東西。尤其,凶地、鬼地更是如此。
他這樣胡亂地想著,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反倒越來越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