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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妲已經想不出當初為什麼那麼積極地辦出國的事,而且申報學校的時候,也沒仔細看看學費是多少,就在全美排名前十、前三十、前五十裏選了幾個學校報了。

也許那時信心滿滿,以為自己能拿到獎學金?或者那時有陶沙的話做後盾?

現在她知道自己拿到獎學金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了,因為她考托福GRE都考得不好。如果陶沙真的借錢給她讀書,她還有希望去留學。現在獎學金沒了,大股東也跑了,她得自己想辦法籌學費,這可真讓她頭疼。

報名之後,她就一直回避看那幾個學校,不要說有意去查學費多少了,就連偶爾在網上看到那幾個學校的名字,她都倉皇逃竄,好像生怕看到學校網站上有這麼一條告示:

中國那個叫林妲的,你這樣的水平還敢報考我們學校?真是自不量力,膽大包天!

鑒於美國人聞名於世界的禮貌,學校網站當然不會發上麵那種不專業的告示,但有可能發這樣的通知:非常抱歉,由於名額有限,下列同學未被錄取,請下次努力。然後她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一排。

她豁出去了,到自己報了名的幾個學校網站去走了一圈,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學費加上食宿,最便宜的那個學校都要五萬左右!

她聽說簽證時要出具最少兩年的財力證明,也就是說,她或者她的資助者銀行裏必須有幾十萬人民幣或者十幾萬美元存款,而且存款時間必須超過半年以上,她才有資格簽證。

現在她能想到的第一位讚助者就是她爸爸,在美國連鎖幾家餐館的桂老板,爸爸曾經也說過要接她去美國享福的,應該不會拒絕為她提供經濟資助證明。

她決定找爸爸談這事,因為她知道她媽那個脾氣,連幾百塊現金都讓她砸回到老爸臉上去,怎麼會開口要十萬美金?

她趁媽媽沒在,悄悄的撥打了爸爸的手機號,卻語音提示關機了。她隻好撥他餐館的號碼,這次倒是一下就通了,但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說的是大中華的英語,很順溜,但口音不地道,她沒怎麼聽清,估計是報了餐館的名字,然後問她點什麼菜。

她猜到這就是那個姓柴的女人,便用中文說:“請叫你們老板聽電話。”

那邊愣了,好一會才用中文說:“我就是老板。”

“請幫我叫一下桂老板聽電話。”

那邊又是一愣,然後生硬地問:“你找他幹什麼?”

“我——我是他女兒,有急事找他,請幫我叫一下。”

這次那邊愣得更久,她還以為對方撂電話了呢,但她聽到那女人說:“你打他手機,我這是工作電話,正忙呢。”

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她想聲明一下“他手機關了”都沒機會。

她試著再撥爸爸的手機號,這次通了。

老爸好像做賊似的壓低嗓子說:“是小林吧?等一下,我到外麵去跟你講電話。”

她等了一會,終於等到老爸來到“自由的天空”,聲音提高了一點:“小林,以後上班時間別打店裏的電話找我。”

“我先打了你的手機,但是你關機了。”

“我是說以後。”

她差點說出“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給你打電話了”,但她想起自己是來求人的,隻好強忍著說:“知道了。”

“你找我有事嗎?”

她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把財力證明的事說了一下。

老爸果然不那麼爽快:“你應該能拿到獎學金吧?我聽說大陸的考生都能拿到獎學金。”

“你說的都是高智商的聰明人,我哪有人家那麼聰明?”

“你也很聰明啊!別人能拿到獎學金,你怎麼會拿不到?”

“我沒別人那麼好的遺傳——”

老爸不吭聲了,半晌才說:“你還沒拿到學校的通知,怎麼知道自己沒得到獎學金?”

“但是財力證明需要存款半年以上的,等我拿到學校的通知你再辦還來得及嗎?”

“我的錢都是存在銀行的,肯定不止半年了。”

她鬆了口氣:“那你願意給我出證明了?”

“這個——”

“你還得向那個姓柴的申請批準吧?”

“呃——當然得給她說一聲。”

“她會同意嗎?”

“呃——”

“如果她不同意,你怎麼辦?”

“我——”

“你上次不是說要擔保我到美國來念書的嗎?”

“呃——”

她知道這事多半沒戲了,但還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你跟她商量一下,盡快告訴我結果,我好決定是不是要開始找工作了。”

“你還沒開始找工作?唉,你做事怎麼這麼孤注一擲呢?不管能不能來美國,工作總是要找的嘛,就算你最後來美國讀書了,你現在找個工作也能先積攢一些資費和經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