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他是不是不準備去美國陪她讀書了,但她不敢問,因為聽他的話音就是這個意思,不問還可以保存一點幻想,問了就連幻想都沒了。
他接著說:“我剛才說的話不夠嚴密,我說沒人來關心你,是指最壞的可能,其實會有很多人來關心你的,你也不要把每個男生都當成賽蒙來嚴防。”
她很不喜歡他以這種口氣說話,嗔道:“要不要我叫你一聲爸?”
他繼續教導說:“我看你後天就別去機場接賽蒙了吧。”
她想問他是不是在吃醋,但幸好沒問,因為他的解釋與“吃醋”毫不相幹:“讓露西單獨去接他,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和好。”
“你希望他們和好?”
“我希望不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親希望他們和好。”
“你是說藍總希望他們和好?”她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露西怎麼會——”
她心頭罩上了一團陰影,突如其來的癌症讓藍總改變了生活軌跡,也改變了身邊很多人的生活軌跡。詹濛濛本來是要甩了藍總去追藍少東的,但因為藍總患癌而改變了主意,不追藍少東了,繼續守護藍總。賽蒙本來是要跟露西離婚的,但因為嶽父患癌而決定不離婚了,好好生活下去;露西本來是要離開賽蒙和陶沙在一起的,但因為養父患癌與賽蒙和好,維持這段婚姻。
那麼陶沙呢?他是不是也在演戲?為了讓父親放心,他隻好先和露西斷掉,還對她獻點殷勤,好讓父親以為他把“個人問題”解決了。他知道她愛他,隻要他肯獻點殷勤,她一定會一頭栽進去,那就等於告訴他老爸:瞧,我有女朋友了,你放心地去吧。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連醫院也不想去了,幹嗎要成為戲裏的女配角,烘托男主讓他去得表演獎?
但她真不舍得就這麼走掉,她想跟他在一起,多待一分鍾也好,便安慰自己說:我這都是胡思亂想,他要帶個女生去糊弄他爸,還用得著跑這麼遠找我?憑他的長相就可以在醫院門口隨手抓一大把小女生。
她決定陪他把這出戲演到底,反正也不花費她什麼,連演出服裝都不用買,卻能讓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安心,這麼利人不損己的事都不做,那就是太不厚道了。
兩人來到醫院,找到藍總的病房,是個單間,環境還不錯,藍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露西和詹濛濛並排坐在病床邊沿。
幾個人看到她和陶沙進來,都站起來迎接,她特意觀察了一下露西和陶沙,覺得他倆表情很詭異,一個好像在說“瞧,我把她帶來了”,另一個好像在說“我說她會來吧”。
詹濛濛最有主人風度:“林妲,謝謝你到醫院來看我們。”
她渾身的雞皮疙瘩刷地來了個立正,但見其他幾人都沒什麼不自在的,才知道自己落伍了,人家肯定早就習慣了拿詹濛濛當藍總夫人看待。
露西迎上來,拉住她的手,打量她的臉:“林妲,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呀?濛濛說你暴瘦一圈,我還不相信,看來是真的。”
詹濛濛抗議說:“我從來都不撒謊,頂多就是信息錯誤。”
“對對對,信息時代已經沒有什麼撒謊不撒謊的問題了,隻有信息錯誤。林妲,快說說你減重的秘訣,我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就是減不下來。”
她想起陶沙也問過這個問題,肯定是幫露西問的,便沒好氣地說:“沒什麼秘訣,收拒絕信收多了就成了這樣。”
露西看了陶沙一眼,說:“不會吧?我也收過很多拒絕信,怎麼沒減重?還越收越胖。”
大家都笑起來,她覺得陶沙臉上是那種很溺愛的表情,好像在對她說“瞧我的女人多幽默”,又好像在對露西說“你哪裏胖啊?我覺得正好”。
她發現自己連配角都算不上,隻是一個群演,感覺百無聊賴。
幾個人閑聊了一會,露西說:“我女兒快放學了,我得去接她。陶沙,我順路送林妲回家,你留在這裏陪爸爸。”
陶沙附和說:“那正好,免得我又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