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從另一條小路上出現在他們眼前,烏發半束,一身黑衣,連眼神都是十足的陰冷幽暗,隻有碧玉發簪藏著一抹亮色。
“我說祁少去哪了,原來是找了個地方強行給別人灌輸自己的故事。”來人語氣諷刺道。
江與竺怎麼會找來這裏?葉執心跳一頓,反而更緊張了。
他不確定祁淩是否知道江與竺的身份,慌忙間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祁淩可能會對他徒弟出手。
沒有一秒遲疑,他三步並作兩步過去,袖口一揮擋在了江與竺身前。
對於他毫不猶豫的靠近,江與竺眼底露出一絲錯愕,然後看見了身側那人額角的細汗,略顯淩亂的呼吸起伏。
他好像……很害怕。
江與竺忽然握住了葉執的手臂,反過來把人拉到自己身後。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葉執愣了,等等,這情況究竟是誰保護誰啊?
隔著兩層衣袖,他仍能清楚感受到對方握著他手腕的力度,和掌心傳來的微涼觸感。
“如果你這麼有傾訴欲,我可以介紹一檔情感節目讓你上。”江與竺還在語氣不屑地給祁淩的情緒加碼。
葉執忙看向江與竺,隻見對方利落的下頜線條緊繃,似乎醞釀著無邊的怒意,使他心頭一驚。
祁淩同樣愣了一下,然後目光在葉執和江與竺的臉上遊移了一個來回,轉向他們交疊的衣袖,突然笑起來:“你誤會了,我是真心想幫助葉執,幫他認清自己現在的境況。”
葉執生怕他在江與竺麵前再說出什麼,忙開口:“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不用再費心了。”
說罷他抬眸盯著江與竺的眼睛道:“我們走吧。”
江與竺一雙漆黑的瞳仁暗湧著火光,對上那道清泉般的目光,仿佛一下被澆熄了大半,輕輕頷首。
看著他們轉身離開的背影,祁淩臉上的冷笑更盛,衝葉執開口:“你把他當人看,他看你就不一定了。”
葉執腳步微微一頓。
“你還不先下手為強的話,我都不敢想象他們恢複記憶的時候,你的生活會有多精彩。”
祁淩在他身後斷言道:“你會來找我幫忙的,我相信我們才會是真正的同盟。”
葉執抿唇,加快了腳步往桃林出口走,這時他才意識到,江與竺的手還緊攥著他手腕。
而且看起來並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剛才祁淩的話,他聽到了多少?現在應該有很多想問自己的話吧。
果然,下一秒江與竺便開口,語氣幽幽:“他剛才說的徒弟……是什麼意思?”
葉執瞬間僵住。
“你心跳變得很快。”江與竺望著前方的神色更加深不見底,“是與我有關麼。”
葉執有種把手抽出來,飛速輕功遁走的衝動。
然而江與竺仍在追問:“你究竟是誰?”
剛才葉執不顧一切般擋在他麵前時,那種令人窒息的熟悉感又卷土重來,裹挾著一種沸騰的恨意。
不是對眼前人,而是對自己的。
仿佛在千百年前,他已經質問過少年的自己:為什麼那麼無能?為什麼隻有這副千瘡百孔的軀殼?連自己在乎的人都無法保護。
如果有方法可以變強……他寧願承擔任何代價,哪怕血海滔天、萬劫不複,隻要能擋在師尊身前……
還沒等到葉執的回答,他先被身後細微的風聲奪去了注意力。
祁淩還在站原地,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起來,似是玩味又似是懊悔。
忽然,他決定了什麼,抬起手時一張泛著淡金的符篆疾速飛出。
金光在樹林中飛快地穿梭,徑直追向它的目標,在距離葉執一丈遠處化作數支無形利箭,以萬箭穿心之勢向他刺去。
葉執察覺到回頭時,隻聽到一聲悶哼。
“與竺!”他下意識喊出聲。
箭矢已經盡數刺進身前人的胸口,江與竺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他,竟然硬生生地替他擋下了這一招。
他看見江與竺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身形一晃便幾乎要倒下去,他忙上前扶住了對方的肩膀。
江與竺借著他的力氣和強烈的意誌,才咬牙強撐著維持住站立的姿勢,沒有墜落下去。
“先坐下。”
葉執說著,不由分說地把他扶到旁邊的石凳坐下,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他肩上,一套動作嫻熟到似乎重複過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