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先弄點兒厚衣服穿，然後再得弄點兒吃，而這一切，必須是找一個工作。”當肚子裏咕嚕嚕一陣接一陣地通俗歌曲唱起來的時候，他咬咬牙，冒著被鎮管修理的危險，返回了鎮子。
鎮子上的人開始走動起來，一些商鋪開業了。紛紛的雪花中，顯出一些繁華氣象。
醫藥鋪，鐵鋪，絲綢店，棉布店，雜貨店，香油坊，一家家招牌比著亮，再往裏走，是食堂大排檔之類。熱氣騰騰的包子鋪，蒸饃鋪，飯館酒樓，一家挨著一家，被揭鍋的白花花的蒸氣烘托著，那些殷勤吆喝的店小二，肥豬般的老板和花枝招展，打情罵俏的老板娘，來來往往的食客，老老少少，窮的富的，走路打轎的，嗬，亂哄哄居然還真不少。
想不到，剛才還是那麼蕭條的，一個時辰以後就這麼熱鬧，原來是時間不對，或許是自己一門心思發泄對老天爺的不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常山咕嚕嚕地聽著肚子裏的音樂會，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瀟灑模樣，一家一家地走過去，看到幾個有一麵之緣，見過他跳街舞的食客們震驚的神情，他趕緊走開，鎮子不小，轉過第二條街道，努力了半天，終於漲紅了臉，向一個瘦猴似的小二走去。
臉皮要厚，笑得要好。生前有過多次求職經驗的常山呲出四個牙齒，露出標準的微笑：“小二哥！”
“啊？”
白毛巾斜搭在肩膀上正偷眼觀看大街上一頂華麗小轎的五尺高男子被唬了一跳：“哦，你是？哦，大哥！請！請上坐！”
“小二哥，我不是來用餐的，我是來求職的。”
常山一米七八的大個子，和顏悅色地請教小二，真夠難為的。
“啊？不是吃飯的？”小二的熱情得能把滿天大雪給化開了的笑容驟然打住，兩道歪歪斜斜的小眉毛擰到一起：“一邊去！”
“小二哥！我們是來找活兒幹的！您看，能不能。。。。。。”常山不願意第一次在大明求職就遭遇紅燈。他想發揮自己的口才。
“你走不走？再搗亂，我就去喊鎮子裏的捕快大人來捉你啦！”小二把眼睛一瞪，凶巴巴地說。
常山的微笑仍然掛在臉上：“那好，以後要是有機會請您說一聲。”
“去去，快走吧！吃飽了撐的！”
小二憤憤不平地大聲說。
常山大怒，臉色驟然一變，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走了。
“你在幹什麼？小二，還不來屋裏招呼客人？”一個肥胖而妖豔的女人從屋子裏伸出腦袋喊道。
“來啦！”小二低聲向常山說：“你來了叫我喝西北風去啊？”
隔了一家，如法炮製。小二又是黑了臉，這次，常山可不管他，立即大搖大擺地往裏麵闖，想要見見老板。“我會洗鍋，刷碗，端飯菜，我不要工資，我想老板會很高興的。”
兩個店小二一起攔住他，用吃人的眼睛看著他：“幹什麼？耍橫呢？這裏可離京城不遠！”
老板聞聲出來，上下打量了常山幾眼，鼻子裏很細膩地哼了幾聲：“你來幫忙？哧，你這麼大個子，不吃倒了本店才怪呢！”
老板娘把老板一撥拉，圍著常山轉了幾轉，水靈靈的大眼睛瞅了瞅常山：“小兄弟，您當土匪還成，要是當小二嗎？嘿嘿。。。。。。”
見老婆曖mei，老板大怒，狠狠地推了推常山：“本店從不缺人手！你能走過遠就走多遠！”
看著客人們的目光唰唰唰地照來，常山歎一口氣，轉身走了。
“想不到大明的職業競爭這麼激烈，混一碗飯有這麼難。”常山有些氣餒`，但是，寒風刺骨，衣衫單薄，肚子裏空得前胸貼著後脊梁，已經容不得退縮。想到那個叫化子衛青惡心的樣子，他立刻把到山神廟入夥的念頭打消了。
“呀，那不是那個神經病嗎？他在大街上又溜達著呢！”
“誰說？人家好端端的一個好後生嘛。”
“哧，。有那麼夏天衣服冬天穿的嗎？”
幾個人在後麵竊竊私語，見他回來怒目而視立即閉了嘴巴，一本正經地看雪。
名聲，名聲，我怎麼一來大明就把名聲弄臭了呢？
“無論如何得找到工作，先換一件衣服也好！”常山打定主意，再向前走去。
鎮子往西最後一家食堂了，哦，是客棧，名字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悅來客棧。邊上寫道：吃飯，住宿，洗衣服。。。。。。常山隻看到前麵兩個勉強能唬清楚的繁體字，把腦袋一昂，雙手背後，大搖大擺地往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