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的地方有最大的機會,柳三棉受命與四成傑打交道,無非是啃下虎山溝這塊硬骨頭。這一場硬仗,如果順利的話,這是他的政績。和四成傑打交道以來,葉雲兒毫無怨言的支持著柳三棉。雖然如此,但夜半醒來的時候,柳三棉有幾次也突然感到無邊的寂寞。窗外月光如水,輕撫身邊空蕩蕩的床,柳三棉會忽然發覺全身都在鼓脹,發燙。越是拚命不讓自己去想,柳三棉越不由自主地想起虎山溝土地開發失利的後果。實在無法入睡,柳三棉幹脆打開公文包,用第二天的工作來占住自己的頭腦。
葉雲兒問:“裝潢一共要多少錢?”高大同笑了,說:“這個你不要管,我會跟柳秘書長結帳。他要沒錢,我要他弄個局長給我當當。”柳三棉看看表,問:“請你吃餐飯總可以吧?”高大同看看柳三棉,苦著臉說:“你這不是在抽我嘴巴嗎?不如,再踢我一腿。”葉雲兒呆了一下,不知他什麼意思,卻見柳三棉在一邊笑。高大同說:“我要你請我吃飯?你還不如把我殺了。這傳出去,我這臉可就丟盡了。今後我還怎麼混?還怎麼做人?”柳三棉說;“好,就你請,我們就打一回土豪,狠狠斬你一家夥。”
高大同便笑眯眯說:“你柳秘書長有時間,我天天讓你斬都可以。”柳三棉問葉雲兒:“想吃什麼?”葉雲兒臉紅了紅,不知該怎麼答。
高大同也對葉雲兒說:“你大膽說,別怕貴。越貴才越給我麵子。”
葉雲兒就看看柳三棉。柳三棉想了想,說:“我幫葉雲兒拿主意吧。去吃龍蝦,比北關的老梅羊肉要好吃多了。”
去吃飯的路上,葉雲兒還是放心不下,想這柳三棉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跟人家談了這麼多,就是不談價錢?等裝修好了,人家還不漫天要價?她責怪柳三棉,說:“怎麼不和他談價錢?”柳三棉笑,說:“談了。怎麼沒談?你不是問了嗎?你沒聽懂他的意思?”葉雲兒搖搖頭。柳三棉說:“他免費幫你裝修。”葉雲兒驚得目瞪口呆,不可能吧?竟有這樣的好事?她想,她和展毅奔波美容院的事兒時,常常遇冷落,有一次,在某部門單位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人搭理。柳三棉出馬果然就是不一樣,幾句話事情就解決了,而且,可以不化一分錢,不僅不化一分錢,人家還要請吃飯。這真有點天壤之別。但是,葉雲兒覺得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接受這種恩惠。她說“這樣不妥吧?”柳三棉問:“有什麼不妥?”葉雲兒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呢?我總有些不放心,我總擔心,這背後是不是隱藏了什麼東西。他會不會有什麼企圖?”柳三棉“哈哈”笑,想這葉雲兒也是老實人。他就故意要開她的玩笑。
他說:“這是不言而喻的。你沒聽他說嗎?隻要我給他弄個局長當當,就行了。”
葉雲兒臉色刷一下變了,說:“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我們不要欠他這人情,我們照付他錢。”
這麼說著,她急得眼眶發紅,淚都要下來了。
柳三棉很寬慰地笑,也不想嚇她了。他說:“沒事的。你想想,你姐夫是這種人嗎?材料費我們還是要給他,至於人工費嘛,那是無形的,說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也不值錢。他不計較,我們也就順順他的意吧。”
葉雲兒看看柳三棉。
柳三棉說:“我們能節省就節省。當然,也不能無原則的節省,占點便宜就好。”
葉雲兒這才心安了許多。
高大同的人一進駐工場,葉雲兒便輕鬆起來。盡管,還每時每刻呆在裝修工場,但幾乎沒什麼事做,那些裝修工理解裝修方案比葉雲兒還透徹,葉雲兒沒想到的,他們已經想到了,葉雲兒想要做的,他們已經做好了。這樣,葉雲兒還想板著麵孔給柳三棉臉色看,卻怎麼也板不起來了。每次見他來總給他一個笑,說,來啦。然後,就指指點點地跟他說這說那,有時,還流露幾分嬌嘟。這幾天,柳三棉雖然常往葉雲兒的工場跑,很關心地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但葉雲兒知道,他心裏有事,經常就見他撥打電話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很快又放下來。那電話肯定是打給李冬子的。李冬子的手機還處於關機狀態。柳三棉撥打李冬子的手機,卻聽手機裏說,這個號碼已取消。他心兒一涼,忙撥通了四成傑的電話。他說:“四成傑嗎?李冬子的手機怎麼銷號了?”四成傑說:“她可能不回來了。她已經辭職了。”柳三棉問:“為什麼?”四成傑說:“我也不知道。前兩天,她回過來,把事情交代了,就走了。”柳三棉在電話裏叫:“她回過來?”他想問四成傑,李冬子回來為什麼不告訴他。但他想,四成傑為什麼要告訴他?他和四成傑是什麼關係?是朋友嗎?是他的下屬嗎?他隻能對他客客氣氣,於是,壓住了火氣。柳三棉問:“你能告訴我,她省城的地址嗎?”四成傑說:“你這又何必呢?李冬子跟我說過,她不想再見你。”柳三棉說:“這怎麼可能?”四成傑說:“說不定,她這次回去,和前夫和好了呢。”柳三棉認為,絕不可能。他說:“你告訴我,她省城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