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戀狂(1 / 2)

“那當然,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呀。小時候你們常在黑桑樹下一塊玩,不過,我好象記得你們總是不叫上我。我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有那麼一丁點印象,反正我們小時候是應當見過麵的。我們家有你的照片,荷槍持彈可神氣了。不過,我好象有些怕見到你。唉。人那。一言難盡。以前我怕見你。這不,現在見到你不也是很自然嗎”“你這個鬼丫頭。我去過你哥的咖啡館幾次你怎麼不見我。”“人家怕見你嘛。”“怕什麼。我長得很凶嗎?會嚇著你嗎?我是個很壞的人嗎?”“以前聽到母親和哥哥說你如何超群絕倫如何吒叱風雲如何英明偉大。是的,以前就是指我很小的時候。現在見到你了,哦,見到你又結織你也不過爾爾呀。”“油腔滑調。”

柳三棉說著和羅蘭都開懷大笑起來。

那天,柳三棉和羅蘭談的非常開心。夏星看著二人旁若無人大聲說笑的樣子,委屈的淚水一下子就湧到眼堤。

羅蘭看一眼受到冷落的夏星,回身親昵地拉起她的手說:“社長,我一直就幻想著有柳三棉這樣一個英俊瀟灑的哥哥,你可不要給我爭呀。他和我合化哥是好朋友,不過,我合化哥長得太醜了。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好色的人,咱們大學裏的一些姐妹都專挑帥哥處朋友,我就沒有。”夏星強作歡顏地說:“我今天來見你是想請你當英語輔導老師的。我準備進墟城高等專科學校進修。”柳三棉忽然覺得手心有點發潮,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他來找羅蘭的一個理由,夏星隻不過是陪同而來罷了。

那時,羅蘭的身影在柳三棉的五零二房間出現以後,整個室內象死海裏驟起風波。潮湧。浪花。鷗鳥。沙灘。柳三棉越發感到五零二這個溫柔的港灣不平靜了。羅蘭長得並不算漂亮,如果細細地觀察,她的長相上每個優點都伴些缺點。身姿柔美苗條,但有點瘦弱單薄,胸乳簡直是扁平的,談不上任何風姿卓越。菱角的嘴在微笑時總有點向上挑,似一種冷漠,又似一種高傲。清亮的眼睛象打閃似的轉得快,眼光裏充滿熱情與聰敏,遺憾的是眸子上有一層憂鬱。有個時她總表現得輕佻幼稚,靜下心來她又顯得心事重重,一副很惆悵的樣子。有一次她在柳三棉房間裏抄資料,忽然間她問柳三棉:“你在看著我?”“沒,沒有。”柳三棉心裏有點慌,但羅蘭依然很輕鬆。抄完資料,羅蘭要柳三棉猜測一下她想幹什麼。“女詩人。你總想出詩集。”“不是。現在的詩人多如牛毛,好詩隻有一首,那就是我寫的《我的八月》。”“賢妻良母。你很具有東方的氣質。”“不是,我最討厭逆來順受。”“要不然是象武娟那樣去當官。”“不是,現在中國的官太好當了。我如果要當官的話一定會比武娟當的大,你信嗎?”“我信,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呢?”“我不知道。”柳三棉啞然失笑。羅蘭也笑了。羅蘭打開音樂,隨著刺耳的節奏起來,柳三棉有點激動。“喜歡楓葉嗎?”“說不上。”“起來。跟我一塊跳舞。”羅蘭換上一盤交際舞磁帶。羅蘭的目光是懇求的目光,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依賴。羅蘭不自然地笑一下說,“文學社聚會時你和我跳舞時好象抓錯了手。”“不能叫抓錯。男的能帶女的女的也應當能帶男的吧。不過,今天我是一定要帶你的。”柳三棉說著輕輕地攬著羅蘭的柔弱腰肢。羅蘭突然緊緊地抓緊柳三棉的手,那動作那神情都有不象跳舞。正在這時,夏星來了。夏星不太友好地瞪一眼羅蘭,柳三棉好象有點尷尬,羅蘭卻若無其事地和夏星打招呼,然後便象跳累了一樣,疲倦地倚坐在沙發上。

柳三棉記得在一次楓葉紅了的時候,羅蘭邀請他一塊去賞秋。她說她最喜歡機楓葉,自己人單看過幾次總覺得有點枯燥,有點乏味,有點缺憾。在一個被密密的楓葉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山坳裏,她和柳三棉坐了下來。“有人說你是一個高等次方程,看來真是有點難解。牆上的那兩個字怪磣人的。鬼宅,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也說不太清楚。”“你台燈座上的彈頭上刻有兩個字:朱槿。是花名樹名還是人名?”“你問的有點多了。”“三棉,三棉哥,你是個自戀狂,心理上有缺陷。”羅蘭鋪上一片厚厚的紅葉,慵慵倦倦地躺在上麵。一束斜陽鑽過枝縫灑進來,給羅蘭罩上一層輝煌。羅蘭的語氣悲聲悲調。“人的精境界不要太高,追求的越高越痛苦。這是人的世界,你卻要做鬼,很難。”“也許。”柳三棉感到自己象個失控的物體,在飄,在轉。

柳三棉的眼前總是浮幻出一個女軍人,羅蘭的形象和她有些象。羅蘭的聲音低得象自語。“楓葉是火,是血。”羅蘭說話時那兩個不大的胸部有節奏地起伏,兩條秀長的腿在富有彈性的抽動。柳三棉問:“你在想什麼?”“什麼也沒想,我在看楓葉。”羅蘭眨了下眼睛,柳三棉發現羅蘭那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兒。柳三棉謹慎地說:“楓葉上也能寫春天的謊言。”“知道,你就讀過。不止一次地讀過。也許至今都沒讀懂。”“是的。”柳三棉的心中怦然一動。羅蘭的語氣悲極了。“女人。哦。一定要嫁人一定要找丈夫嗎?”羅蘭的聲音簡直是哭。柳三棉忽然意識到羅蘭那天真的後麵藏著許多苦澀。“這也許是生活,至少是女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你還是個孩子。你應該單純。快樂。無憂無慮。天真爛漫。”“我還是個孩子嗎?”羅蘭猛然坐起來,兩隻眼睛似在閃電。秋風吹得楓葉嘩嘩作響,天空蒼白蒼白的,象一張死人的臉。羅蘭的呼吸開始發潮。柳三棉感到頭腦一震,眼前隻有朦朧的一片血紅。所有的楓葉都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