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蹲在杭陽後麵,小聲問:“新人哪兒來的?不錯啊。”
杭陽嘴角一勾:“青訓隊招進來的,高個兒的前鋒叫閻琰,愛咋呼那個叫時景。”
老王點頭:“因為帶新人,所以杭隊您在這隊裏哈?”
杭陽點頭。
老王左右看了一眼,小聲:“後衛不行。”
杭陽揚眉:“您怎麼這麼覺得?”
老王麵露得意:“不是我說,就我現在的水準,在我們區裏,可以當教練了,您就說我說的對不對?”
杭陽笑了笑,沒說話,陳康樂縱然不行,也不是他能和外人聊的事,隊裏的安排隊裏解決,沒做最後決定前,都還可以挽救一下,他還挺喜歡陳康樂剛剛那高興的模樣。
還有點時間。
下午的比賽結束,繼續複盤。
旗鼓相當的比賽,更能暴露問題,本來大家贏了比賽,都喜滋滋的等著杭陽誇獎,結果杭陽又挨個的批評了一通。
什麼?快樂教育?
別鬧!又不是小學生,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嗎?想快樂,到了賽場上贏了比賽快樂去啊?團體項目又不是個人獨美,個人的一點小失誤可能就是整個團隊的崩潰,早學不會承擔責任,就是害群之馬!
所有人的快樂沒有了。
支著腦袋,撓著頭皮,一聲不吭,陳羅二人又神情蔫蔫很不高興,回到宿舍繼續跟舍友抱怨。
然而人類的抗壓能力超乎想象。
第二天上午的第3場比賽,隊裏的四個人默契又好了一點。
或者說,不是他們有了默契,而是在杭陽的高壓下,他們隻能順著杭陽的思路去打球,然後這樣一打,就發現特別順手舒服。
就像一直走在壓抑濃稠的迷霧裏,當有人牽著自己的手,堅定不移地往前走的時候,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時景和閻琰還好,他們備受期待,來球隊是一心想要跟著杭隊,做一番事業,所以無論怎麼樣都好,他們都會努力跟上。
陳康樂和羅帥卻正好相反,他們差不多快要放棄自己了,隻等著從這裏離開後去隔壁讀兩年大學,就回老家打工也好,啃兩年老也好,反正走一步算一句。
“覺醒”有時候來的會很突然,至少當自己和閻琰配合默契的將籃球灌進籃筐,或者是將球送到時景的手裏,看著他像是施魔法一樣的將籃球遠遠送進籃筐,就會覺得這樣也很好。
在掌聲中,他們擁抱慶祝,繼而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
三場比賽打出“團魂”,看起來不可思議。
但是如果去看這個團隊的靈魂是杭陽的時候,好像又很正常。
他手指的方向,就是隊員前進的方向,這個隊伍裏的每個人或許都有諸多的不足,但他們凝聚在一起握成的拳頭,一定會比一盤散沙的隊伍強。
“加油!”
“加油!”
第三節開始,雙方分數差距隻有2分,上場前相互擊掌鼓勁,走在前麵的杭陽回頭看了一眼,“老懷安慰”。
相對來說,對手壓力很大。
一來是因為他們這個團隊的二隊比較多,輸給有兩個純新人的隊伍麵子上說不過去。
二來……是因為杭陽。
雖然杭陽不上前場,但他積威甚重,就像古代戰場上的壓陣大將軍,好不容易衝破中場防禦網進入對方防禦網,一看跳起來攔自己的是杭陽,氣勢技巧平白就削了一個頂,實力隻能發揮出八成。
就覺得有點兒不公平,輸了會不服氣的那種。
“你去說。”
“你說。”
“我要敢說還找你,你不是平時最敢說的嗎?”
“算了吧,昨天上午黑隊都能贏杭隊,我估計說了也是咱們的問題,反正打熱身的也不可能是我們,輸了就輸了。”
“也行……唉我去,我讓小濤和周總談,他死腦筋肯定會說。”
呃……對麵紅隊已經進了場的隊員,嘀咕著讓杭陽下場的事沒成功,最後隨著話音落下,紛紛看向了坐在替補席上的小濤。
完,貼著周總坐的,肯定會說。
比完賽會被罵吧?
杭陽不知道對麵的心情。
現在隊伍的狀態還不錯,他連搶球都不參與,哨子一吹響,就往自己籃下撤,高高興興地扮演著一條垂死驚坐的鹹魚。
不過這場比賽想贏也不容易,對麵很強,裏麵二隊的多,還有一個是杭陽今年想要升到一隊的一線,一名優秀運動員在場上很容易打出鋒芒。
他們這邊,沒有領袖球員,杭陽這個籃下的防守不算,所以很難對抗。
對手持球的機會更多,也一直在試圖進球。
杭陽成功守住大部分進球,想說要不是有自己,今天又是輸的很慘烈的一天。
就在這時,觀眾席上。
坐在周山身邊的替補小濤,摳了摳自己大腿上的毛,說:“周總。”
正大馬金刀環胸而坐的周山分神看他一眼:“嗯。”
替補小濤說:“是這樣,我們下來分析了輸著的原因,我們也知道這理由有點牽強,但是您必須得承認他是客觀存在的,畢竟我們這個隊伍也組合有段時間了,大家的默契配合都不錯,今天會一直無法拿分……”
周山蹙眉,這囉嗦的前提,讓人毫無耐心聽下去。
他的視線開始往別的地方飄,不僅僅是球場,還有更多的地方。
然後就發現球場靠近大門口的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套白色的T恤短褲,身形頎長勁瘦有力,定定望著球場的眼眸裏能看到他的專注,是懂斯籃搏的。
他露出的半張臉在燈下看的有點模糊,但又莫名熟悉,周山凝望過去,在記憶裏檢索這張臉的存在。
替補小濤囉嗦半天,終於說道:“……您看看,要不把杭隊換下來?”
周山沒回答他,卻“刷”地一下,猛地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1、2、3號,三天合一,4號上夾子看情況更新,5號是一定正常更新的。
第23章 做餅大師
鄭芊芊第一個看見這人。
這人在比賽正精彩, 杭隊隊壓著對手灌籃的時候, 從球場虛掩的大門走進來。
門被拉開的瞬間,外麵刺眼的陽光吸引了鄭芊芊的注意力,她轉眸看去,先看見的是大片被陰影籠罩的地麵, 就好像一個很高大的存在正試圖收縮四肢, 努力地擠進來。
這樣的錯覺並沒有持續很久,對方很快就在走進來, 整個人暴露在場內的燈光下。
是個高個子,但並不出挑,因為這裏高大的人太多, 2米往上的都好幾個。
但能夠一眼就看出來他是搞運動的, 隻是隨意走著, 就有種韻律感, 尤其那頭剪得很短,像是貼著頭皮修剪出的一圈頭發, 在燈下可以看見青色的頭皮,這樣的發型以時下的審美, 不是軍人, 就是運動員。
將人從頭看到腳, 鄭芊芊就將目光收了回來,並不稀奇。
這裏都是運動員,就說隔壁的東省體育學院, 不也都是這類型的男孩兒?
以前沒接觸運動員, 覺得稀罕, 到了這裏一看, 高質量男生太多了, 新來的這個並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特質。
在門口看了幾眼,隨後,年輕人動了。
他撓了撓頭,轉手走向觀眾席這邊。
在他前進方向的盡頭,是站起來的周山總教練,雙方對望,有種奇怪的眺望感,就仿佛他們的關係很親密,又很遙遠。
鄭芊芊被這種張力吸引,幾乎忘記了賽場上的比賽。
直到對方來到周山麵前,在那籃球的拍打聲中,聽見年輕人叫了一聲:“周叔……”
哦,原來是一段時間沒見過麵的親戚啊?
得到答案的鄭芊芊,終於不感興趣了。
此時,第三節的比賽接近尾聲,雙方比分還是很近。你來我往就是不進球,氣人不?
啊啊啊!
紅隊終於突破方向,對方那個快兩米的大高個兒帶球進入蹦床區。
彈射飛揚。
要灌籃!
杭隊進場了,杭隊跳起來了,杭隊舉手攔下來了,杭隊把球打飛,哈哈哈,有杭隊在就是爽啊!
籃球落在蹦床上,彈跳兩下,滾出護墊,撞在了繩網上。
杭陽再度攔下一球,活動了一下因為碰撞而有些疼痛的身體,晃動脖頸的動作一頓,見鴻仔沒動,幹脆就自己去撿球,撿了球回來,鴻仔還在原地站著,表情欲言又止,相當奇怪。
杭陽給他眼神,有屁快放!
鴻仔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開口:“杭隊,要不您下去休息一會兒?我們其實挺強的……”
……
這邊兒,替補席的小濤倒是很輕鬆的把話說了一大堆,奈何最後一句最關鍵的話,周總沒聽見。
看著周總熱情的和才來的年輕人交談,小濤也察覺到了場上的局勢不利他們,又探身去喊:“周總。”
正說話的周山回頭看他,倒也依稀記得對方的訴求。
“你們意思是要把杭隊換下來?”
替補小濤點頭,卑微:“行嗎?”
“倒也沒什麼不行……”
“什麼?我哥換下來?”沒想到更先激動的卻是新來的白衣青年,他像是從氣定神閑的老幹部狀態,瞬間變成了一隻猴子,左右張望,看看場裏的杭陽,又往看台的人群中間張望,就好像急赤白臉的要把自己埋起來。
然而球場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確實沒有他藏的地方。
已經要舉手換人的周山,動作被打斷,看著狀態奇怪的年輕人說:“那你哥怕啥,你才回國,這麼多年沒見……”
舉起的手,卻被一把抱住,白衣青年的眼睛都要鼓出來,近距離瞪著周山:“換我上去叔,看我打球他就不生氣,你換我上去。”
“……”這不開玩笑嗎?周山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白衣青年眼巴巴地快速說道:“我在SlamBall Draft打了三年球,今年放棄了第二日期,我是有出道資格的相信我,讓我上去,我打後衛可厲害了,前鋒也行,嘖,實在不行,您讓我防守也可以!
叔您給我機會,讓我哥先看到我的能力,我回國連家都沒回,行李還放在宿舍樓樓下內,第一件事就來求我哥原諒,您就救救我吧。
叔!叔啊!!!”說到最後,白衣青年抱著周山的腰,啪嘰一下跪地上。
高手風範,蕩然無存。
“……”周山的腦子已經亂了。
高舉過頭的手,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球場裏仿佛安靜了一瞬。
賽場上,杭陽聽了鴻仔的話,難免不去反思自己站在這裏的意義。
一開始隻是因為時景鑽了規則的漏洞,拉上了自己,而自己也沒拒絕,高高興興地參與到隊內的資格賽裏,還自以為是平衡了球隊的水平,給自己“比賽狂人”的愛好找了個借口。
其實這連續幾場球打下來,杭陽也能感受到問題。
他們這邊借著他在場上的威懾力,越打越順風,對手自然隻能越來越被動。
這樣的場麵並不是他想要見到的,更不符合這場比賽的定義。
就在這時,杭陽聽見了一連串中文夾雜著外語的哭嚎聲。
“在SlamBall Draft……第二個日期……讓我上場……叔啊!!”
杭陽轉頭,隔著繩網,驚訝地看見了他的“怨種弟弟”。
哎呦!?
宮明回來了。
杭陽驚訝地走出了幾步,從繩網的間隙,歪頭看去。
前幾天就知道宮明回國,隻不過沒想到今天就看見他。
再見麵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大男孩,但是熟悉的臉部輪廓沒變,性格也還是那麼討嫌,跪地上這舉動可還行?姑父知道了不得拿皮帶往死了抽,那麼愛麵子的人,就生了這麼一個頑劣的兒子。
但關於姿勢,丟臉與否的想法,並沒有在杭陽的腦袋裏停留太久,他更多的注意力被宮明話裏的內容吸引。
SlamBall Draft就是“紅牛勇士斯籃搏新秀訓練營”,對於所有斯籃搏職業隊的成員而言,SlamBall Draft都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這處訓練營來自於官方機構,位於米國猶猶州斯籃搏總部。
一開始是米國隊的青訓隊,後來為了效仿NBA新秀,所以官方直接征用了這個青訓隊,吸引全世界最優秀的年輕球員加入,享受最新的技術,最好的資源,訓練期還能經常和米國隊,包括一線球員在內打對抗。
杭陽在常規賽場上,和米國隊打過兩場,至今還有被對方支配賽場的恐懼。
總之SlamBall Draft的球員,在斯籃搏職業圈子裏,是響當當的存在。宮明要真是他想的那樣,這個弟弟還真讓他另眼相看。
“讓他上來!”
最先開口點頭的卻是杭陽。
杭陽繃著臉一邊往場外走,一邊說:“羅帥來我位置,後衛讓出來給宮明,比賽暫停三分鍾換裝備。”
杭陽這一決定,不說掀起了軒然大波,但賽場裏的氣氛還是變得浮躁了起來。
很多人都在看從地上爬起來,屁顛屁顛去換護具的宮明,視線在他身上轉來轉去,嘴上也說個不停。
“SlamBall Draft嗎?我確定沒聽錯,今年的SlamBall Draft有華國人嗎?”
“他說他可以上第二個日期,現在選秀都開始了,騙人的吧?”
“比賽就這麼暫停了?跟兒戲似的?這年輕人什麼情況啊?”
“不是,要真是可以進第二個日期的新秀,我很想看,這還是華國第一個從SlamBall Draft回來的人。”
“他說你就信?”
“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叫宮明?杭陽還有這麼個弟弟?”
“跪地那一下我笑了,這是多怕杭隊。”
“杭隊啊,怕他不是正常?我現在還怕我小學班主任呢。”
熱議的人不僅隻有球員和愛好者,就是後援會的妹子,也有懂的給不懂的解釋,什麼叫做SlamBall Draft?第二日期又是什麼意思?包括現在華國斯籃搏在國際上的地位局麵,一部分來自於互聯網,一部分來自於時景的日常科普,還有鼻子有眼挺準確。
聽到後麵,後援會的姑娘總結一句:“也就是說,咱們球隊要來一個大高手?”
科普的姑娘點頭。
於是這總結的姑娘疑惑:“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能吃嗎?”
同樣困惑的目光移到正換防護衣的宮明身上,大家的想法在這一刻變得出奇一致——能不能行,上了就知道。
杭陽離開球場後,場地裏的人借機休息,看看杭陽又看看宮明。
時景和閻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在了一起,兩人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宮明的方向。
上次見麵還是四年前。
那時候三個人年紀都不大,個頭兒奔著180去了,但性格脾氣還處於中二期。
一群中二期的少年,天南海北地聚在一起,會發生什麼?
打架不至於,就是各種吹牛皮唄,偶爾也會有些口角紛爭。
時景是那批人裏年紀最小的,個子也不高,他的社牛屬性沒能在那一年好好發揮,有一部原因也是因為青訓隊裏有個“老大”。
宮明。
天上是宮明,地上是宮明,中間空氣裏還是宮明。
總之這個宮明留給時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張狂囂張。
初印象的不好,讓時景小聲問了一句:“你信他的話?”
閻琰卻點頭。
時景看過去。
閻琰說:“這樣的謊,沒人會撒。”
時景“嘖”了一聲,好一會小聲說:“傳球給他嗎?”
羅帥去了防守,場上活動的就是時景和閻琰,如果他們不給宮明球,宮明就算是世界冠軍過來也白搭,時景這是蔫壞呢。
閻琰還是言簡意賅:“要贏比賽。”
好嘛,不給球就是三對四,又是這樣勢均力敵地情況下,不可能贏。
可要給……時景的小脾氣不依,抬手搭上閻琰的脖子,狠狠勒了他一下,鬆開的時候,這才算是答應了。
三分鍾過去的很快,宮明再回來的時候還是那套白色的短袖T恤,黑色的短褲,但貼身的地方已經穿上了防護服。
類似於防彈衣一樣的防護服,主要護著的是前心後背、腰脊的位置,斯籃搏的衝撞力度太大,打到激烈的時候,就像兩頭爭奪地盤的野獸,隻知道本能的前衝,不能輸的拚盡全力,重重撞擊在一起的身體,沒有防護服的保護,斷個肋骨再正常不過。
除此以外,手肘和膝蓋也會有防護用品,防止摔落時與蹦床的摩擦,不過一般職業運動員在球場上,隻用護膝,不用護肘,束縛感是一會事兒,關鍵還是太熱了,活動起來一身的大汗,恨不得脫光了衣服才好。
大概沒什麼準備,又是回來就直接上場,宮明穿戴的不是很專業,能穿的都穿在了身上,手肘膝蓋腳腕,還沒開始打就熱的臉上緋紅。
也可能是緊張的。
他路過杭陽,兄弟兩個人目光撞在一起,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最後在杭陽打量的目光中,宮明走上了斯籃搏的球場。
“呦,好久不見。”痞氣十足的對時景和閻琰打招呼。
時景麵色慎重地看他,沒有日常的嬉皮笑臉。
宮明強他高興又不高興,宮明弱他也高興又不高興,複雜的情緒在心裏回蕩,最後也隻是盯著人不做表情。
隻有閻琰,他有著一個和當前年齡很不符的性格,過分的沉穩,也過分的周全,在察覺到宮明的無所適從後,他將手裏的籃球遞給了宮明。
宮明一抬手,輕鬆攔下,雙手按了籃球垂眸站立三秒,隨後將球拍在地上,一下,氣息高漲幾分,再一下,又高漲幾分,就仿佛在解開封印似的,那是一種肉眼可見的變強。
他在快速地適應。
單憑他這一刻的表現,就可以輕易看出他對這處球場的熟悉,無關地域,隻是球場。
他像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了很久的人,周身的氣息迅速與球場融合,他仿佛注定就應該在那裏。
杭陽關注著宮明的變化,表情有著說不出來的複雜。
如果宮明這三年真的一直在SlamBall Draft,那豈不是說宮明騙了家裏人足足三年,到時候姑父抽出皮帶的時候,自己攔還是不攔呢?
這樣陰奉陽違,擅作主張的孩子,他也很想揍呢。
那邊宮明調整好狀態,看向閻琰:“你什麼位置?”
閻琰說:“前鋒射手。”
“他呢?”問的是時景。
“中鋒射手。”
“三分球?”這次宮明看向時景。
“嗯。”時景應聲。
“入球率在多少?”
時景沒好氣地說:“能搶到球傳給我再說吧。”
宮明笑笑不說話,目光移到站在籃下的羅帥的臉上沒說話,防守是另外一個體係,他們能搭檔的地方不多,時間有限沒有了解的必要。
最後看向了黑隊,閻琰以為他會問,黑隊的人也做好了自我介紹的準備,宮明卻將目光收了回來,拍著球說:“我可以開始了。”
閻琰蹙眉:“不用介紹嗎?”
宮明搖頭,笑容自負:“管他在誰手裏,球搶過來就是了。”
黑隊的拳頭硬了,論怎麼一句話敗光初印象。
你就算是杭隊弟弟我們也不能忍。
“第二日期不是沒出道嗎?就算是SlamBall Draft出來的,和國內的訓練營也沒什麼差別。”
黑隊的前鋒是鴻仔,敢讓杭陽下去的人物,這口氣能忍?
當場反駁!
宮明懶得和他們鬥嘴,回頭看了一眼杭陽的方向,緊著皮子說:“開始吧,這局還剩多久?第三節了吧?”
閻琰回答著,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宮明左右看了一眼,也去了自己的位置。
暫停前,黑隊進球失敗,被杭陽成功防禦,現在是杭陽隊底線發球。
淪落到防守的羅帥去撿了球回來,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最後將球給了宮明。
別說,他雖然被換下來,但很期待宮明的表現,SlamBall Draft的門檻多高啊,能進去就已經說明不一樣了。
他和時景、閻琰不同,沒有參加過那一年的青訓隊,對宮明的囂張脾氣不了解。
作為隊友,剛剛宮明的發言,倒是挺和他胃口。
球傳出去,比賽就繼續開始。
宮明拿到球,所有人開始奔跑就位,尤其是即將被傳球的時景和閻琰,被人一對一的盯死,擋在了他們可能拿球的所有路線。
黑隊後衛上來。
後衛對後衛。
試圖從宮明的手裏奪下球。
宮明拿到球拍了一下,一眼掃過場上局勢,沒等對方後衛跑去一步,他就已經料敵先知,朝著對方反手的地方衝去。
從靜到動,沒有任何的預兆,就連人類本能應該存在的微弱前搖都不存在,就像是一支點燃的炮仗,“嘭”的一聲,就沒了。
快,如閃電。
靈活,如遊魚。
眾人就見賽場一道白色的光,拖拽出搖曳迷離的尾光,那是一套夢幻般的步伐,在他腳下輕鬆的施展,在所有人恍神的瞬間,他已經來到蹦床區。
跳起。
飛躍。
灌籃!
張開手等著接球的閻琰:“?”
剛剛邁出兩步的對方後衛:“?”
籃下還在看熱鬧的防守:“?”
以及因為不可思議而表情嚴肅的時景,配著他的肉乎乎的腮幫子,更顯得出一種鼓著嘴巴氣呼呼的表情:“……”
宮明單手在籃筐上懸了兩秒,隨後落地轉身,笑開的嘴角露出了他一側的小虎牙。
在全場震驚的時候,幸好李教練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吹響哨子,示意攻守交換,黑方持球。
宮明顛顛地跑回中場,還沒站穩,連續兩個快如閃電的步伐,從對方中鋒的側麵跑過。
黑隊中鋒一低頭,唉我球呢?辣麼大一個球?
宮明輕鬆抄走球,轉頭又到了籃下。
黑隊的人急了,大喊:“攔下他!攔下他!”
宮明飛起,看高度角度這又是一個灌籃。
黑隊防守這次用了十二萬分的心,準確地進場,在宮明抵達前跳起,正好在他即將進球的瞬間,整個身子擋在了籃筐前。
按理來說,這個球怎麼都不應該進的。
宮明卻將高舉過頭,托著籃球的手突然收回來,籃球在身後繞了一圈,左手換右手,輕描淡寫地突破黑隊防守的漏洞,將球從對方身側,輕輕托進籃筐。
“啊啊啊啊啊!”
全場炸了!
【空中魔術】
左右手互換,灌籃變上籃,雖然三分球變成兩分球,但球進了啊!
最關鍵這一切都在空中進行!在空中完成!!
麵對那出其不意探出的手,誰防得住?誰都防不住!所以它是魔術!!是每次出現都會引起全場尖叫的超高技巧!!
周山坐不住,站起來鼓掌,眼睛裏都是光。
人才!
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他麵對的可不是小區裏的區隊,也不是大學的校隊,好賴還是職業隊的二三線混搭的隊伍,四舍五入就是職業球隊!
但麵對這個水平的賽場,宮明隻靠兩個進球就證明了他的實力,很明顯他的實力遠超當前的賽場,站在更高的位置上,有著足以匹配一隊的強悍技巧!
這也是杭陽說他為什麼不能上場的原因。
杭陽上場也會是這樣,在他眼裏,後備梯隊的比賽,真的可以說是漏洞百出,實力差勁。
如今宮明連熱身都沒做,上場隨意地比劃了兩下,就輕鬆進了球。雖說也占了他球路不明,大家對他沒有防備的便宜,但整體呈現的碾壓感是存在的。
短短一分鍾不到,被同一個人連進了兩球。
黑隊像是被火燒了屁股,宮明再次轉身回來的時候,場上都是黑隊的聲音。
“球看好!”
“防住他!”
“動起來都動起來,緊張感拿起來!!”
於是,宮明這裏被兩個人盯著。
第三個球因為宮明很難活動,重新變得有來有往。
宮明沒憋多久,就忍不住開口:“哇,氣氛不錯,成功打出了幼兒園籃球隊的水平。”
正看著宮明的黑隊中鋒轉頭,怒目而視。
也就是他分神的瞬間,宮明突然閃身離開,朝著正持球的黑隊後衛正麵一撞。
這一撞大概是這後衛完全沒想到宮明能出來,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撞得往後飛了出去。
宮明撞人也有短暫的僵直,但優秀球員的不同就是能盡可能地縮短僵直的時間,所以在很多人眼裏,他撞人抄球,好像都沒有停頓,就已經帶球離開。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宮明會再次運球進入籃筐時,都迅速回援,宮明卻保持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一邊疾奔著,一邊頭也不轉的將球傳了出去。
籃球在地上彈動一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筆直飛進了閻琰的手裏。
閻琰拿到球從左側突進,灌籃再得三分。
組織後衛!
做餅大師!
“啪啪啪啪!”
再一次的掌聲響起。
周山看了兩天菜雞互啄,臉上終於有了滿足的笑容。宮明的出現,讓他有種再次回到了高端賽場的感覺,一名好的後衛確實太重要了。
這邊宮明上場三分鍾,兩個進球,一個主攻,早前還一臉卑微的模樣全都不見了,抬頭挺胸腰杆挺直,群嘲道:“想啥呢?爺是後衛!跑前麵攔我,就這兩分鍾的記憶,也就比魚強一點啊!”
黑隊:“……”
另一個拳頭也硬了。
怎麼會有人才出現兩分鍾,就那麼討厭呢?
宮明搓著手,橫移蹦跳的像隻羚羊,拉長了脖子對黑隊防守說:“趕緊發球,趁著這一局還沒結束,再進一球。”
黑隊防守雙手持球,手背上青筋繃出,將籃球當成宮明的脖子掐。
宮明繼續在別人的底線上蹦躂:“來啊,剛剛有點活動開,我這都還沒熱身呢,別怕!”
想把球砸宮明臉上的黑隊防守:“……”
就在這時,李教練吹響小節結束的口哨,也順便挽救了宮明的臉。
“哎呦這就結束了?”宮明一臉的不滿足,遲遲不想下場。
剛剛還囂張群嘲的嘚瑟模樣,卻在看見場外掐腰的杭陽,慫成了縮緊觸須縮進殼裏的蝸牛。
杭陽招手:“過來。”
宮明撓撓頭,乖乖走到杭陽麵前。
躲沒有用,終究還是要麵對。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24章 哥,你高興嗎?
杭陽深深看他一眼, 說:“第一點, 注意安全,你的球鞋不是專用的,進蹦床區小心一點,不要受傷。”
已經會被訓的宮明眼睛瞬間發亮, 淚光粼粼。
杭陽接著又說:“剛剛打的很好, 但也不要放鬆大意,你出現的突然, 對手沒有針對你的戰術,這次休息後,肯定會有新的戰術出現, 你要隨機應變。”
宮明嗤聲:“我看過了, 再多戰術都攔不住我, 他們配合和素質都……”
剩下的話被杭陽瞪回去, 杭陽繼續說:“現在和你隊友熟悉一下,下一場我想要看見更多你的組織和傳球方麵的技巧。”接著不給宮明說話的時間, 杭陽緊接著說道,“至於你在國外打球的事, 比賽完了我們慢慢談, 談好了, 姑父那邊我幫你擺平。”
宮明眼角眉梢的線條瞬間就柔軟下來,像個大寶寶一樣,給了杭陽三年再見麵的第一個擁抱, “哥, 還是你最好, 我就知道先過來找你是對的。”
……
宮明和隊友熟悉去了。
主要還是和閻琰、羅帥熟悉, 平時最不怕人際關係的時景不知道為什麼繞不過那個彎, 對宮明就是熱切不起來。
杭陽不遠不近地看著,身邊站著的是周山、李劉兩位教練,就連助理教練們都湊過來了。
宮明的出現太讓人驚歎,簡直就是天降神兵,這一群球隊的教練管理者,除了嘖嘖稱奇,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好一會兒,李教練被提醒要開始第四節的比賽,離開後,周山才說了一句:“還記得你給我看的一個評論員文章嗎?”
杭陽回憶了一下,繼而揚眉,表情驟然崩壞:“不是吧?”
周山沉吟幾秒,最後堅定:“我有這個感覺,他拿出來的能力太強了。”
杭陽猶豫著:“再看看。”
第四小節開始後,果然如同杭陽說的那樣,黑隊重新製定了專門針對宮明的戰術,安排兩個人,甚至三個人盯防宮明。
在杭陽等人眼裏看來,甚至是有點惹急了般的氣急敗壞,從整體布局上根本不合理。
然並卵。
無論再怎麼盯防,隻要宮明想出去,根本就沒有人能攔住他。他就像抓不住的影子,偏偏手持利刃,每一次的發動,劍鋒血濺間,都會有所收獲。
雙方不在一個級別上。
第四節開場兩分鍾,黑隊就在宮明的不斷洞穿間,被穿成篩子,基本都壓在對方半場比賽。
值得一提的是羅帥在防守位置上,出乎意料地保持著全程的專注,對方難得帶著玉石俱焚的氣勢,孤軍深入,羅帥在對方猙獰的表情中,高高躍起攔住了對方的球。
宮明過來拿球,說了一句:“不錯,比你打射手好。”
羅帥不以為侮辱,反而暗自思忖,自己難道才華用錯了地方?
比賽還剩下兩分鍾的時候,比分來到了28比7分,昨天上午大比分的差距再次出現。
突然,杭陽舉手,示意黑隊的前鋒換自己上去,同時不嫌棄地接過替補小濤的黑色球服,給自己換上。
全場嘩然。
杭陽要上場了。
毫無疑問,他要對上的是宮明。
比賽到了現在,結局已經無法更改,但顯然宮明的實力還沒有得到完全的展示,杭陽見獵心喜,既是摸底宮明,也是讓自己憋了快兩天的“洪荒之力”釋放一下。
黑隊一看這架勢,當場高呼“杭隊萬歲”。
被換下來的黑隊前鋒,喜滋滋的往下跑。
至於白隊,時景氣的跳腳,怎麼還帶這樣的啊?打到一半自家隊長跑對手陣營裏去了?關鍵是接下來的比賽還回來不?還我隊長!都怪宮明!
時景含憤帶怒地瞪了宮明一眼。
宮明也嘴裏發苦。
因為當年離開時的一些問題,他一直對自家堂哥很愧疚,出國後又因為陰奉陽違家裏的安排,所以一直不敢聯係堂哥,這次回國前看見遊戲賬號裏109個係統通知,就認定了堂哥一直在惱怒自己。
所以回國後第一時間,他選擇先來球隊,更是主動坦誠身份,希望自己表現的足夠出色,堂哥就不會算自己的舊賬。
他明明白白的的確確是來認錯修補關係的,但堂哥這一上場,他打還是不打呢?打了怕堂哥生氣,不打怕堂哥更生氣……
“哥,別介……”宮明看著被換上來的杭陽擺手,“您說您這貴重的身份,我要是贏了您多不好了。”
一張口習慣性的嘲諷,宮明自己說完都咬舌頭,這破嘴。
杭陽笑了:“來來。”
到了場地中間,找到自己的位置,開始前還提醒一句,“都認真點啊,比賽呢。”
眾人:“……”
說好的比賽都被你們兩兄弟把規矩撕吧碎了,還比什麼賽啊?
算了算了,反正隻是隊內測驗,誰讓您是杭隊呢,您說的算。
大家重新整理狀態,各就各位。
李教練吹哨。
羅帥發球,球傳到了閻琰手裏。
閻琰拿球回來,就看見杭隊的臉,第一時間就想把球傳他手裏。
緩了一下,對了,現在他們不是一個隊……不是一個隊,就是對手了嗎?心口悶悶的很不爽。
轉眸,閻琰看向自己的隊友,宮明和時景,給誰呢?
宮明肯定是被杭隊盯緊的人,杭隊上場的目的就是摸底宮明,他們都知道。
給時景也不安全,杭隊的位置太刁鑽,隨時能截球。
再說杭隊不是一個人,他還有隊友盯著宮明。
難道自己上?
看著重振士氣,攔在自己前麵的黑隊球員,想要突破沒那麼簡單。
一眼掃過全場,分析局勢,閻琰很快得出結果。
他把球傳給了宮明。
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杭隊上來就是要和宮明打,那就讓宮明多和杭隊對線,接下來隻要到自己手裏的球,都給宮明。
宮明的位置被防的很嚴,當然不是最好的傳球點,但閻琰還是把球給了他。
也是本能的反應,在球過來的瞬間,宮明下意識的就去搶球。
才一摸到球,一個人影從前方籠罩而來,定睛一看,是自家堂哥的大臉。
心裏當下一突,繼而施展全身技藝,不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專心致誌的隻想將手裏的球順利地送出去。
其他人他可以輕鬆對待,但他哥不行。
宮明即便是能在第二個日期出道的新秀,但對上杭陽這種在賽場上廝殺很多年,無論技巧還是體能都達到巔峰的球員,稍有疏忽輸的就是自己。
上個賽季,全球斯籃搏職業聯賽的比賽,宮明在訓練營裏也一直在關注,東省球隊的比賽他更是一場沒有落下過。
可以說宮明對杭陽的了解,不輸給東省球隊的任何一人,他的優點缺點都一清二楚。
與之對於,杭陽並不了解宮明。
既是為了保證訓練營的利益,也是不想浪費資源的目的,SlamBall Draft對不同階段的球員,宣傳的力度不同。
加入第一個日期的球員,隻會在加入後通過官方媒體發一份資料,放在首頁上的是擠滿了50個人的大合照。而這個部分,一般沒什麼人關注。
接下來在漫長的訓練期裏,優秀的運動員的資料,會通過各種私下裏的渠道進行交流傳遞,像杭陽這種沒錢簽約,幹脆就不關注這方麵的球隊,是很難得到更詳細資料的。
之所以如此操作,自然是為了提前炒作球員簽下更高的價格,另一方麵也是對一部分拒絕第二日期球員的懲罰。
沒有資本願意給別的球隊白培養球員,他們想要得到的是球員的簽約費,所以你既然拒絕了第二個日期的簽約,那我們所有的宣傳渠道,很抱歉你無法享用,你隻能自己去找球隊了。
訓練營就像一個優質的晉升渠道一樣,世界排名前五名的球隊的新秀簽約權,也在訓練營的手裏。
拒絕了訓練營,也就代表拒絕了私下裏簽約這五支球隊的可能。
再出色的球員都不值得資本家們破例,他們聯手掩藏了宮明的存在,這也是杭陽明明翻閱過新秀的新聞,卻從未聽過宮明的名字一樣。
自然也就無從得知宮明的實力如何,優缺點又有些什麼。
宮明很聰明,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一點。
他回憶之前自己暴露出來的一部分實力,眼珠子一轉,用出了他在SlamBall Draft賴以成名的迷幻步伐。
遊魚似的,呲溜一下就想竄走。
然而沒有用。
沒有人可以躲過另外一個人全神貫注的盯防。
更何況那還是剛剛從國際賽場上歸來,戰血未冷的國際一線球員。
類似的情形,杭陽在國際賽場上不說經常見,但隔幾場比賽就會出現一次。
畢竟球隊的人那麼多,總有一些偏向靈活的球員,就例如宮明這樣的,不過180出頭的身高,在斯籃搏裏並不算出色,但他們靈活的走位,像兔子一樣出現在賽場的任何角落。
杭陽對付這種後衛頗有心得。
仗著身高優勢,杭陽直接幾大步奔跑到己方的護墊上。
管你中間怎麼傳球,還是要自己上,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進球,所以我隻要在蹦床區內,阻止你的第一次灌籃起跳,最終隻剩下上籃這一招的你,就一定會和我來一場籃下的大戰。
籃下的戰爭,可是前鋒射手的天下。
這就是賽場意識。
這就是一線球員的思維方式。
當99%的人隻能看到第一層,甚至第二層的時候,他可以已經站在第五層等待對手的自投羅網。
斯籃搏考驗的是技巧,是團隊的配合,當然也是經驗和智商上的較量。
宮明腳下步伐聯動,自覺帥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連過兩人,一陣操作猛如虎,等到了蹦床區一看。
杭陽就站在他的前麵,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
之前一直打順風局,隨意進出的宮明,頓時就難受了。
隻是看見杭陽往那裏一站,他就知道接下來不好打。
這是麵對超一線球員的感覺,對方根本不會跟著你的節奏走,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會被帶入對方的節奏。
果不其然,宮明不過遲疑一秒,黑隊的人就跟了上來,他被逼著必須往前跑。
就這樣的,他哥還不撞他,反而跟著他一起進去。
但就是這一堵,一跟的節奏,宮明就完全跳不起來,丟掉了第一個輕鬆進球的機會。
隨後,進入籃下的蹦床區。
宮明腳下聯動,逮了個杭陽防守的空子上籃。
然而手剛舉起來,一隻早就等候多時的手掌當空拍下,就像是自己把球送到對方手裏似的,瞬間球就被抽的飛了出去。
球脫手。
被身後的黑隊拿到,向己方籃筐快攻,戰團轉移。
倉促間,迅速回防的宮明和奔赴前線的杭陽在目光對視了一瞬,後者目光狂熱,興奮的像是頭發都在燃燒紅色的火苗,那是狩獵者終於回到自己擅長領域的表情。前者所有的“刺頭”都被那一巴掌削幹勁,目中無人的氣場瞬間消散,表情認真。
杭陽的進場果然輕易改變了戰局,剛剛還壓著一頭打局勢,瞬間就換了一邊。
大前鋒在球場上的恐怖鎮壓力,比進球後衛可怕太多,就像降維碾壓的大魔王,即便這邊有新秀宮明,但在被杭陽嚴防死守,其他人無法做出有效策應的情況下,比賽的天枰輕而易舉就變了。
一力降十會。
即便宮明用盡了手段,還是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杭陽灌籃,杭陽上籃,杭陽灌籃,杭陽再上籃,杭陽再灌籃……
回過頭來,宮明受不了地大叫:“比賽時間早就結束,怎麼還不吹哨!”
李教練:“……”當然是因為杭隊打的爽,我們也看的爽,順便摸摸你這小子的底,比賽就無限期地延長了。
終於,還是在宮明的抗議中,李教練吹響了哨子。
宮明累到癱坐在地,就像打了一場高端局,他被他哥三兩下磋磨的半死不活了。
“我這是,這是鞋子不對。”宮明再看杭陽,也沒了老鼠看見貓的慫勁,氣的嚷嚷,“鞋子不對,衣服不透氣,而且我沒有活動開身體,還有就是隊友不給力,輸球不怪我!!”
同樣累到坐地的時景和閻琰,幽幽地轉頭看向他。
宮明亮出牙齒:“難道不是?一回頭看不到人,再回頭還是看不到人,你們就算跟不上我,貼著我哥給他製造點麻煩也行啊,全程我一個人對三個,其中還有我哥這個大魔王,我能動都是我厲害。
誒我說,我沒出國的時候就見過你們吧?好歹也是打了四年球了,這實力水平真的不夠看啊,還想跟著我哥去職業賽場,別說當他隊友,就是當我隊友、唉哥你打我幹嗎?”
杭陽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時景和閻琰確實實力不行,但他們還在成長的階段,還在往前走,這樣的話他可是說,同輩卻不適合說。
他說出口,是教導是期待是指點,宮明說出口就是純粹的埋汰人了。
時景本來就不喜歡宮明,臉色已經不能再難看了,就連閻琰都徹底冷下了臉。
閻琰本來就是球隊的“空調機”,平時就夠冷的了,現在簡直就是北風那個吹,呼呼的不但冷,還卷著沙。
宮明被打了腦袋也就閉嘴了,但沒有道歉的意思。
他從小就是這個脾氣,說話難聽,狂傲自大,情商非常低,偏偏他又是個斯籃搏的天才,天才難免被偏愛,所以順利地長到大,還沒改脾氣。
好在現在的年齡,被人提醒了不會梗著脖子對幹,他沉默下來,球場裏瞬間一片安靜。
杭陽揍了怨種弟弟,臉上洪光煥發,精神麵貌好到極致。
既是打爽了,也是宮明的實力確實很好,符合他第二日期直接出道的水平,放在東省隊是可以直接打首發的。
嘿嘿嘿,前兩天才說他們隊一直缺個好的後衛,今天就送上門一個後衛,這小子要是不簽約他的球隊,他會跟著姑父一起拿皮帶抽他。
“好了,今天上午就到這裏,都回去整理複盤,宮明你跟我來。”
杭陽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開口解散隊伍,隨後拎著宮明的後脖子,就像拎貓一樣將他拎了出去。
在後麵看著的時景鼓起了腮幫子。
時景起身,對閻琰說:“走。”
閻琰沒動。
時景說:“走啊。”
閻琰還是沒動,但是抬頭,眉心鎖緊:“他說的對。”
時景:“?”
閻琰眼神變化,有什麼堅定的東西在深處形成:“我過來不是在三隊浪費時間,如果連去一隊的資格都沒有,我放棄所有來到這裏的意義是什麼?”
時景啞然,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以為閻琰選秀綜藝退賽,是因為不喜歡娛樂圈的氣氛,是因為喜歡斯籃搏。
但他們都忽視了,娛樂圈確實是一個可以日進鬥金的地方,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很多人一輩子可能都賺不到一百萬,閻琰卻可以輕鬆簽下百萬的代言。
他放棄的是未來優越富裕又簡單的生活,他的條件那麼好,長得太帥了,這樣的人在娛樂圈就算不會大紅大紫,也能賺上一筆錢成為他的“第一桶金”。
在這樣的對比下,閻琰放棄的就不是他不要不喜歡的未來,而是拿他的另一個人生,去賭這個人生的成功。
時景沉默了下來,許久後,他說:“你想怎麼幹?”
閻琰說:“比賽,更多的比賽,比賽確實是提升自己的好方法。還有晚上的加訓,我需要增加我的體能。”
時景想了想,點頭:“我陪你。比賽這事兒交給我,我給你組局,每天晚上都有局不可能,但一周打四五個晚上應該沒問題。”
閻琰點頭:“謝謝。”
時景笑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這種事情盡管交給我,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放棄成見,讓那個宮明過來一起打,順風局沒有逆風局有意思……”
杭陽帶著宮明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宮明的一席話刺激了兩個人,本來是未來兩三年後的梯隊隊員,卻因為突然出現的危機意識和競爭意識,他們開始了瘋狂的內卷之路,也因而在下個賽季的賽場上,給了杭陽巨大的驚喜。
這邊宮明走著一路,就把自己為什麼會參加SlamBall Draft的原因說了。
說起來也很簡單。
杭陽的姑父,宮明他爸對運動員不說有成見,但個人還是更喜歡做生意當老板這條路。所以在發現自家兒子在學習上簡直跟個弱智一樣後,老父親最終做出了將兒子送出國的打算。
最開始,宮明對出國這事兒其實還挺高興的,淘氣的小子能夠離開父母天高海闊隨便浪,能不高興嗎?因而在杭陽和他深談,希望他能留在球隊繼續打球的時候,宮明毫不客氣的拒絕,甚至還懟了杭陽兩句。
時間太長,具體的話也記不住了,杭陽就記得其中一個……我是要繼承億萬身家的人,才不會留在球隊裏吃苦流汗,你說再多都沒有用,可以閉嘴了。
原諒中二期的少年,說話就是這麼的口無遮攔。
走到球場中間的時候,一群人停了下來,隨後沿著籃球場上的大片水痕繞了過去。
這不是下雨,而是球隊的後勤用水衝了球場,沒有曬幹的水痕在烈日下蒸騰出扭曲的煙氣,人走在上麵,小腿上的毛發似乎都被烤的卷曲。
所有人下意識地屏息蹙眉,一邊聽中間的青年說話。
“……但出國後,很快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我英語不好啊,學習也不好,教室裏坐不住,好在外國的學校沒有找家長的習慣,我爸媽也不知道我情況,把我往外頭一扔就過起了快樂的二人世界。
後來我就發現學習還不是我的菜,我就參加了學校的橄欖球隊。你們知道的,我從小搞運動,一進隊就震驚四座,天降神兵,幹的那幫老外呼爹喊娘,跪下讓我當大哥……”
周山語重心長:“宮明啊,你今年十幾了?”
宮明疑惑:“19啊,您忘記了。”
周山看向李教練,臉色認真地問:“19歲還有中二期嗎?”
“噗!”李教練頓時笑了。
宮明眨巴眨巴了眼睛,不吹牛了。
接著宮明說:“然後我就發現SlamBall Draft招生,我就去試了入選了唄,然後因為我走的是學校的體育名額,你也知道國外的素質教育和國內不一樣,不以成績論嘛,我被選進SlamBall Draft這事還得到了校長的表演,要不是我說我們華國人講究低調謙遜,表彰信可能就發到我爸郵箱,我就的提前回國了。
反正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三年,我從少年隊進到青年隊,然後又到了選秀隊,就是可以簽約第二個日期的隊伍。
今年再待不住,他們非得讓我簽約第二個日期,沒辦法,我就跑回來了。”
說完,宮明看向杭陽,說:“哥,我回來給你打後衛,你高興嗎?”
第25章 寶貴的資料
怨種弟弟可憎麵目瞬間變得陽光明媚, 杭陽甚至看見了他眉峰上的崢嶸流光, 當年弱小頑劣的孩子一瞬間長大,覆蓋掉了他腦子裏所有的既定印象,變得可靠能幹了起來。
杭陽心口柔軟,抬手揉他的腦袋。
宮明突然擼起袖子亮出胳膊, 炫耀道:“看我這肌肉練的怎麼樣?”
杭陽舉起的手頓住, 主要看見了宮明秀在胳膊上花花綠綠的紋身,手指下一瞬轉而勾在衣袖上, 往上一拎一拽,看見了紋身的全貌——【SlamBall】。
花體字的【SlamBall】紋的格外騷氣,類似於哥特風的字母尾端卷出搖曳的筆尾, 就像盤旋的蛇一樣, 中間還裹著刀槍盾戟, 以及一朵紅色鮮豔的玫瑰。
杭陽:“……”
被抓了個正著, 宮明臉上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看杭陽的臉色。
杭陽看完花臂, 又看宮明的臉,最後什麼也沒說地放下了袖子。
宮明緊張:“哥, 你不說我嗎?”
杭陽說:“有什麼好說的, 我又不是沒在米國呆過, 這太正常了。”
宮明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哥,我爸要是……”
不過杭陽沒等宮明說完, 接著繼續說道:“不過考慮到華國文化, 就不摸頭誇你了。”
宮明翻著白眼:“摸頭誇, 惡心不?”話是這麼說, 嘖, 怎麼還有種丟掉了一個億的感覺呢?
這樣一路聊著,他們去了辦公室,沒了幹擾聊的更多。
不僅聽宮明口述了在訓練營的經曆,還看見了他手機裏的視頻照片,塞得滿滿當當,雲空間都不夠放,沒有兩三個月根本看不完的量。
宮明揚著下巴說:“不是說咱們缺技術嗎?我就把我訓練的內容給錄下來了,就說吧,這些夠不夠咱們球隊用的?”
杭陽一言不發的將手機和賬戶給到助理小安的手裏,讓他先初步整理出來,然後按照日期給包括他在內的三個教練複盤,在一個月後的會議上彙總,確認用得上的部分,推廣到隊伍裏。
麵對突然到來的巨大工作量,眾人不但沒有辛苦的感覺,反而鬆了一口氣,更多是欣喜和期待。
杭陽16歲從米國回來,帶來的斯籃搏運動和訓練技術,但那時候他本身就沒有深入到職業的圈子裏,自己也隻是青訓隊的隊員,有些核心的東西根本就無法涉及。
回國後,是杭陽的父親老杭同誌找到前國家隊籃球教練周山,再通過自己的國際關係,才將國內第一支斯籃搏隊伍拉扯起來。
在訓練和征戰國際賽場的過程裏,他們不斷的學習在進步,但也始終落後一步,缺少更核心的東西。
宮明知道杭陽想要什麼。
畢竟他曾經聽過杭陽的夢想,也聽過杭陽的遺憾,聽的多了,這些就成了他的夢想和遺憾。
所以到了米國,不是因為學不進去無聊了才去打球,而是因為他的血液和靈魂在回應斯籃搏的呼喚。
宮明帶回來了最寶貴的東西,他自己和訓練方案,每一個都是球隊最需要的。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辦公室裏都沒有人在說話,四個腦袋擠在一起,看著電腦屏幕裏,並不算清晰的畫麵,說話的人聲也忽遠忽近,而且不成係統,零零碎碎。
但眾人畢竟在這項運動裏浸潤很久,能夠輕易的從大部分無用的信息裏篩選出需要的、或許隻是一個單詞,一個姿勢的矯正。
他們饑渴地吸收著這些精華,就像幹渴了億萬年的枯地,一滴水滴入瞬間就消失無蹤,被他們拽到最深處,小心翼翼地嗬護。
一直到飯菜香味飄上來,又一部視頻到了尾聲,四個人才像是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電影,重新活動身體。
目光對視間,藏不住的興奮開心。
最後,所有的目光又移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歪倒在沙發座椅上,沉睡的青年身上。
米國回來,正是需要倒時差的時候,在這樣極度的疲憊下,還能打一場激烈的比賽,而且表現優異,可見他自身的實力真的很強。
周山小聲問杭陽:“接下來怎麼辦?”
杭陽說:“先讓他回家,我那姑父不是一般人,想讓他打球沒那麼容易。”
“這樣嗎?”周山認真思索,“我記得之前他說升艙換到了更早的機票,所以比預期早了兩天,這兩天先別讓他回去,也是我們最後的準備時間。”
杭陽側目,“我記得你在打球和家庭關係上,一般是優先家庭關係啊。”
“他不一樣。”周山一句話解釋了。
另外兩名教練也在點頭。
然後是李教練說:“你看要不咱們跟著宮明回家,我也行,周總也行,你不好說,我們去談和宮老板談?”
杭陽搖頭,想說當一個人經營著好幾十個億的公司,習慣了發號施令,這樣的人或許可以偽裝客氣好像很好說服,實際上很難改變太多,尤其是他姑父這樣的人,隻會笑過之後,轉頭便冷笑著腹誹天下隻有我對。
就這麼剛愎自用也沒破產,老天爺還是很善良。
而且這樣一想,宮明那打娘胎裏帶出來的狂妄自大,好像也找到原因了。
見這個方法不行,李教練又出建議:“那宮老板有沒有特別信服的人呢?我們可以試著曲線救國。”
杭陽想著,點頭:“還真有,這麼一說我倒是有辦法了。”
“怎麼?”
“給我爸打電話,讓我爸勸我爺出山,大概率能聽。”
“這不就是嶽父和老丈人的關係?”
“不是這樣。”
杭陽的家庭關係,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杭家早幾百年,是東省的一座漁村,村裏都姓杭,又叫杭家村。
因而杭陽覺得自己是個“漁村仔”沒有錯,他祖祖輩輩就是靠著大海討生活,生活說不上富裕,但也絕不貧窮,就這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過了幾輩,直到改革開放,杭家村才迎來了轉機。
杭陽的爺爺年輕的時候第一個出村做生意,炒房子的人,賺了錢就回去村子裏帶著家裏的親戚一起發財,最後就有了一個炒房團,國內大名鼎鼎的“杭家炒房團”就是他們杭家村了。
靠著炒房的錢,村裏人都開始發家致富,各行各業遍地開花,也就有了宮明老爸,宮老板那幾十億的公司。
所以雖說杭陽的爺爺不是杭家村主家的人,但儼然是杭家村的新領袖,村子裏的人都對他敬愛有加。
就說杭陽回村裏祭祖,就跟嫡長子似的,那周圍環繞的人,可氣派了。
這也是,杭陽家裏雖然在N市定居,主要產業也在那邊,但杭陽卻跑來東省建球隊的原因。
這裏能幫襯上他的人太多了。
杭陽家裏的情況,這些年陸陸續續的大家都聽說過,但因為太複雜,也就知道個大概。
所以聽杭陽說可以讓他爺勸人的時候,還以為宮明的母親是杭陽的親姑姑呢。
並不是。
杭陽家是杭家村的支脈,宮明家也是支脈,就以杭家村從一個村子都快發展成縣級市,就知道杭陽的親戚不要太多,非得捋清楚,怕是得拿出一本厚厚的族譜才行。
當然,大家族也有個好處。
隻要走得近,就是親戚,尋常一輩子都見不到的五服內親戚,還不如這種平日來往的呢。
聽著杭陽稍微說了一下他那大家族的複雜關係,最後是李教練擔憂地問:“那因為這事兒麻煩老爺子合不合適?”
“不知道,問我爸我爸才知道。”杭陽說話間已經拿起手機給他爸去電話了。
打電話簡單,說事情也簡單,老杭同誌搞衝浪運動的,算得上是華國體育界的第一代,並且為自己現在的事業驕傲。
一聽宮明他爸竟然還有這樣保守頑固的思想,當時就拍著胸口表示,說服的工作包他身上。
杭陽掛下電話,這事兒聊到這個程度,基本就算是解決了。
接下來。
周山看向宮明,問杭陽:“要喊醒去吃飯嗎?”
杭陽搖頭:“不用,睡著不舒服一會兒就能醒,我下去打點飯上來吃,等他睡醒。”
“要不我陪著?”
“沒事。”
“中午萬一不醒呢?你下午還得打球。”
“啊?呃……”宮明被吵醒睜開眼睛,應該是沒睡沉,迷迷糊糊的聽見他們談話,說,“哥你還住原本那屋吧,我去你屋裏睡一覺,睡醒下午跟你去訓練場。”
說完,小子歪歪倒倒起身,徑直就往杭陽宿舍裏走。
杭陽看了幾名教練一眼,推著宮明的行李也跟著上樓了。
中午杭陽不想跟宮明擠,所以把宿舍讓給宮明,自己去了休假一隊隊員的房間午休,一覺睡醒不到三點,去了訓練場。
杭陽進去,發現所有的目光都在往自己身上繞。
他平時在隊裏的存在感雖然也不弱,但也沒有強到今天這個程度,就好像自己隨意一個動作就能牽扯出無數的變化似的。
觀察一番,找到了原因。
今天下午還有兩場比賽,也是隊內資格賽的最後一場。
他們今天下午要對上的是目前最強的球隊,由全二隊成員組成,而且是一個已經打出默契的球隊,即便不如一隊強,但在國內也是極強的隊伍。
這樣的一個隊伍,卻因為上午宮明的出現而陷入被動,隊裏都在傳下午杭隊和宮明可能會組隊,帶上原本的閻琰、時景幾人上場比賽,必然會出現一場龍爭虎鬥,很精彩。
大家很期待。
二隊表示壓力很大。
贏還是不贏?
贏了因為杭隊隊裏有兩個人新人,還有杭隊和宮明配合上的不默契,可要是這樣還輸了,怕不是更丟臉?
杭陽感受到二隊的緊張,開口先說:“宮明倒時差,我今天下午也不上,你們好好打,再練一下配合,後天魔都隊就過來,爭取打個大勝仗。”
聽見杭陽這麼一說,二隊鬆了一口氣。
不過相對應的是原本杭陽隊裏的幾個人,臉色都變得複雜,閻琰和時景尤其難看。
下午的比賽就這麼不溫不火地完成,比賽已結束,周山就宣布散了,杭陽起身匆匆離開。
這舉動落在別人眼裏,就是杭陽要回去找宮明,實際上杭陽隻是想回去看宮明帶回來的視頻。
他們下午訓練這一會兒,助理小安已經將視頻下下來大半,並且在會議室裏擺好了茶水,可以吃水果嗑瓜子,還可以用投屏看了,可不比幾個人擠一個電腦屏幕前好?
在事業人眼裏,這些資料的珍貴程度,可比看美女有吸引力太多!
杭陽去會議室之前,本著兄弟愛回宿舍看了一圈,再出來拿著自己的教練本和平板,準備開始一場漫長的自我提升之旅。
結果到會議室一看,除了必須留下加班的周總和李劉兩位教練,沒想到時景和閻琰也在。
揚眉。
時景馬上說:“聽李教練說有珍貴資料,我們想來學習看看。”
杭陽不是埋汰,實事求是:“高考外語多少分?這視頻你恐怕看不懂。”
別說時景閻琰這些土生土長的華國人,這裏除了小時候就出國的杭陽,包括周山在內,都是看的一臉痛苦,所以真正的主力隻有杭陽。
回答卻是閻琰:“試一下。”
杭陽想想,沒再反對。
會議室裏的燈光暗下來,視頻被投屏到白色的幕布上,視頻裏的內容毫無畫麵可言,就是宮明訓練之餘,隨手拍攝的內容。
晃動的屏幕,雜亂的聲音,還有陌生的語言,除了杭陽之外其他人看了沒兩分鍾就覺得頭疼。
杭陽想想,幹脆兼職當了個不稱職的翻譯,撿著他覺得有必要說的地方說兩句,大部分時候就由著大家連猜帶蒙。
偶爾話題對了,還能引起一番討論,助理小安就會將視頻暫停,等著大家聊完,再繼續看。
再一轉眼,又到了晚飯時間。
關了會議室的門,下樓的時候,杭陽問閻琰和時景怎麼樣,有沒有用。
閻琰點頭。
時景說:“感覺和我們訓練也沒什麼差別,老外教練雖然說了些特殊的教練方法,但也是針對個人,大部分問題我們是沒有的啊。”
杭陽腳步微頓:“這就是位置不同,職責不同,我們需要掌握的東西也就不同的原因。你們隻是球員,隻要知道自己的問題是什麼就行。以後別來了,走還沒會呢,就開始跑。”
時景說不出話。
閻琰卻難得開口:“跟著您的時候跑,平時我們自己走。”
“?”杭陽沒明白。
時景就補充解釋:“他的意思是,跟著您看視頻,超前學習一點,平時的訓練我們就踏實下來,而且我們已經說好了,晚上加訓,最少打五場球。”
杭陽看看時景,又看看閻琰,感慨:“你們這是要成為卷王之王啊。”
但不是壞事。
更沒有阻止的必要。
李教練聽著還給了個大拇指。
晚飯吃完,杭陽讓食堂留了一份放在冰箱,等宮明醒來吃。
結果一推門,宮明就睜開眼,一臉迷糊地坐起了身。
變成青年的大男孩兒聲音低沉了很多,聲音沙啞地喊著“哥”的時候,杭陽都不得不感慨小孩兒長大真的太快了,他親弟不僅長大,拿了世界冠軍,小小年紀還談起了戀愛,好像一轉眼就不是記憶裏那個可以隨便揍的孩子了。
“醒了就起來,飯給你留下了,洗完下樓吃飯。”杭陽走進屋裏幹脆就沒關門,隨後關了空調,推開窗戶,敞開積鬱在屋裏一下午的氣味。
宮明撅著屁股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拿出洗漱用品,再起來的時候說:“我想出去吃,吃地道的華國美食。”
“番茄炒雞蛋挺地道的啊。”杭陽想想今天的晚餐,再沒什麼比番茄炒雞蛋更能代表華國食物了。
“我要吃炒河粉艇仔粥海鮮小火鍋川味老火鍋也行,還要吃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
杭陽:“……”
這怨種弟弟,果然長大了沒用,隻要還喘著氣兒,就讓人想揍。
嘴裏嫌棄著,那邊兒趁著宮明洗漱的時間,杭陽也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然後拿著他老爺車的鑰匙,帶著宮明去吃了炒河粉艇仔粥和海鮮小火鍋。
兄弟兩人聊了很多,主要是宮明說,杭陽聽,聽他在國外的故事,聽他的那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戰績”,當然還有遊子對家鄉的思念。
杭陽一直以為他和這個堂弟的緣分那麼散了,沒想到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在不經意間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再回來,天色黑盡,點燃的萬家燈火照亮一片天地,時鍾的指針已經到了8:30分。
從南往北開的老爺車,在路口上掉了個頭,開到了對麵道上,杭陽打著右側的轉向燈,正要往訓練中心的大門靠,座椅的靠背被宮明拍的砰砰響。
“晚上還有訓練?”
“沒啊。”
“我看球場的燈還亮著。”
“哦,這事兒我知道,閻琰和時景說了他們要卷起來,晚上給自己加訓呢。”
“什麼卷?卷大蔥?”從國外回來的家夥不懂華國的熱梗。
“……”
車停在停車位,杭陽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球場的位置,不提也就算了,聊到這兩個孩子就有點牽掛。
新人向來是積極的,杭陽帶的新人很多,大部分都很難堅持下來,他也不在乎這三分鍾的熱度。
隻是對這兩個他一手練出來的隊員,還是希望他們能有更好的發展,如果他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進入一隊,也說明他當初的方法有效。
這樣想著,杭陽對宮明說:“我去球場看看,你先回屋裏吧。”
宮明雙手插兜:“一起唄。”
就這樣,兩人去了球場。
時景還是厲害,還真給他拉了兩個隊伍在打對抗,而且應該已經打了很多場,雙方都是大汗淋漓,非常疲倦。
這樣的場麵不多見。
職業運動員白天的訓練量已經足夠了,而且天天都在訓練,很難對自己從事的項目保持足夠的熱忱,晚上加訓什麼的想都不用想,訓練上不偷懶就夠了。
杭陽組建球隊這麼多年,也就他想打球找幾個人能找到,光靠隊員張羅根本不會有人響應。
時景確實是人才。
杭陽進去球場沒坐一會兒,這一局打完,時景看見他,喊著上場,杭陽想想就答應了。
正好飯後消食。
不過他一上來,宮明也想上,幹脆兩個人就分開,各自帶一隊,打起了對抗。
很過癮。
至少從杭陽這邊感覺,比下午的兩場比賽過癮。
宮明的實力夠,在他的組織下,對手是具備一定反擊能力,有時候還會出現讓人眼睛一亮的神來之筆,杭陽也經常輸球。
輸了球就想要贏回來,就越來越投入,從開始的飯後消食打著玩,變成了不贏不行的逞強,結果又打出一身汗,躺在地上的時候連手指頭都不想抬。
杭陽是過癮了,覺得氣氛這種完美,像一隊的老隊友們回歸後,那種大家力量往一處用的舒暢感。
但沒發現,閻琰和時景卻對宮明打出了真火。
無他,宮明這貨嘴賤。
打著球,嘴裏還“輸出”,簡直就是賽場噪音,不是說杭陽被隊友拖累,就是說兩人打了四年球還在原地踏步雲雲……就這張嘴,要不是杭陽在場,這三個小的非得打起來。
杭陽打累了,時間也晚了,宣布回去睡覺。
落後一步的時景說:“下次不帶那貨打球,煩死了。”
閻琰點頭。
結果,第二天訓練結束,到了晚上,杭陽看見球場的燈光亮起,又技癢難耐地尋摸了過去。
身後跟著宮明。
時景看見杭陽出現,又喜滋滋地招手:“杭隊,來打球啊!”
於是,杭陽繼續帶著討人嫌的“拖油瓶”上場了。
“拖油瓶”繼續嘴遁輸出,結束訓練的時景繼續說下次不帶他,然而第二天……
第二天,車書峰來了。
車書峰帶著他的兩名外援,趕第一班的飛機,從魔都殺到東省踢館。
不到九點,從機場一路開過來的金杯中巴車就停在了東省隊球場的大門口。
巴特裝備齊全地第一個走下車,隨後是艾賽亞,以及東省隊的一線球員和教練員,劉波的腿沒好就沒跟過來,也幸好沒有跟過來,不然還得列隊歡迎最後登場的車書峰。
接了電話的杭陽,正在球場帶訓練,急急忙忙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車書峰對球員們訓話:“雖然說是熱身賽,但人一線的可在放假,這要是都輸了,這球隊原地解散的了!
今天說什麼都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大比分的贏!
都能不能行!!”
杭陽:“……”
故意喊給我聽呢?
第26章 騙小孩兒壓歲錢
杭陽其實一開始沒太看上這場熱身賽。
他們一線不在, 魔都那邊兒的兩個外援才簽過來又在適應期, 雙方都不是最強的陣容和狀態,就這水平也不過就是打場訓練賽。
那句話怎麼說的?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看他們打的高興了,杭陽說不定也會上場和巴特打兩場,再度感受國際賽場的氣氛。
可一出門, 聽見車狗喊這樣的口號, 可還行?
杭陽的拳頭當場就硬了。
“呦,來了?”說完話轉頭的車書峰看見杭陽, 笑嘻嘻的一點兒沒覺得自己剛剛拉了一把仇恨,還上前要和杭陽握手的外交姿態。
杭陽伸出手,卻沒握, “啪”的在那手上打了一下, 笑道:“剛剛說什麼話當我沒聽見?堵門口喊要大比分贏比賽?我的地盤你這麼囂張, 路過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無能, 今天必須好好比一場。”
車書峰大笑:“廢話嘛不是,我花十多萬把人送過來, 難不成還是來郊遊露營的?這次我贏的就是你們,四千萬簽下來的球員, 我要是連沒有一隊的你們都贏不了, 我這錢不是白花?”
杭陽搖頭:“就算沒有一隊, 你想要贏我們也不可能,我們二隊都比你們強。”
車書峰嫌棄的擺手:“聽你瞎吹。”
“行,不信比過你就知道。”
兩人就這麼在門口互相放了一堆狠話, 就連口頭上的便宜都不想輸。
要是不想贏, 當什麼運動員!?
進了球場, 東省隊還在訓練。
雙方教練見個麵, 介紹球員, 例行寒暄結束,倒是沒急著比賽,車書峰很謹慎,搶先讓自家球員去熱身,還要了一座球場訓練,說是下午再比。
訓練的過程,車書峰就一直在球場裏轉,身邊還跟著魔都隊的教練,兩人走走停停小聲說話,明顯是在探查實力。
最後兩人停在二隊的球隊訓練場外麵就不走了,車書峰還直接問:“等會兒是他們和我們比嗎?”
杭陽點頭,“大部分。”
“那我在這裏看一會兒啊。”
車書峰大大咧咧地就坐下了,倒是沒什麼老板的架子,而且對球隊的參與度非常高,不像魔都的梁公子,讚助的球隊就當是一個閑散的投資,常年看不見人影。
車書峰不講究,杭陽自然也不講究了,不但看魔都隊的訓練,甚至還換上衣服,上場打了兩局。
巴特很厲害,他是一名射手,位置在中鋒,三分球很厲害,也很擅長組織進攻,而且讓他到前麵衝鋒灌籃也可以。
車書峰天天說自己有錢,實際上真用起錢來,也是精打細算。簽下的巴特就是一個沒有明顯弱點的全能型球員。
他希望靠巴特帶起整個球隊,超越東省隊。
至於艾賽特,一看就是防守,206公分的身高,膀大腰圓的黑人。有了巴特這樣的進攻型球員,肯定要安排防守,不過比起巴特的名氣,艾賽特就很一般了,簽約費也不高。
杭陽上場打了一會兒,能夠感覺到這個球隊不好打。
當然,換成一隊,肯定能打,而且贏得不難。
可是換成二隊和他們對上,就沒那麼簡單了。
帶著非常明顯國際職業聯賽風格的巴特,遇見沒經曆過,甚至都沒怎麼和外籍球員打過比賽的二隊,杭陽懷疑東省隊一上場就得崩潰。
在重新組織起來之前,恐怕會丟掉很多分。
必須要保證開場的穩定過度。
訓練到十點半的時候,車書峰突然跑過來,說:“我下午有急事要走,比賽就定在上午吧,不然你還得安排我們的吃住,我幫你省錢啦。”
杭陽上下打量車書峰,嚴重懷疑車書峰發現了核心問題,想要在他找到辦法前,先贏了比賽。
車書峰欲蓋擬彰地舉手發誓:“我真的有事。”
杭陽想了一下,視線落在不久前才懶洋洋走進球場的宮明,想到了什麼,最終點頭:“好。”
杭陽一點頭,車書峰反而遲疑了,疑惑:“這就答應了?”
“不然?”
“不對勁兒,不對勁兒,要不還是下午?”這下連基本的遮掩都放棄,他就是要不擇手段贏了杭陽。
杭陽想想宮明沒熱身,也沒和二隊配合過,換成下午也行,點頭,“可以,下午。”
車書峰簡直就是被冤大的,馬上露出我預判了你的預判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上?”
“不好說,下午不想上,上午或許想上。”
車書峰繼續預判著杭陽的預判:“我懂了,那就上午,你不能上啊,上了結果不作數。”
“……煩死了,要不是看在巴特的麵子上,掃帚攆你出去。”
“誒!就是這個語氣這個表情,我相信你不會上了,說話算數,今天上午就比,我下午真有事。”
“……”
就這樣,在車書峰“預判的預判中”,第一場熱身賽就這麼開始了。
杭陽沒有遮掩的意思,轉身喊道:“宮明,你活動一下,首發。”
“啊?”突然接到衝鋒令,宮明和二隊的隊員都是一愣。
杭陽沒有多說,賽場上他是隊長,就是軍營裏的將軍,令行禁止,說出的話落下的坑,縱然有再多的疑惑和不滿,這個時候都必須聽指揮。
他就這事反複強調過,有事下來了說,誰的問題誰道歉,他指揮的問題他也道歉,但賽場上必須聽他命令。
因而所有人在短暫的安靜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連宮明都不再多說,找地方換衣服活動身體去了。
一邊的車書峰疑神疑鬼,問身邊的教練:“那人誰啊?怎麼首發呢?剛剛是不是沒在球場?你們誰看見他練了?哦才來的,才來就是首發?就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嗎?”
沒人知道。
巴特倒是猶豫了一瞬,苦苦思索一會兒,最後還是不確定地選擇了沉默。
那邊宮明拿到了和二隊同樣款式顏色的球服,號碼是23號,不是他常用的號碼。
自然的往二隊中間一站,好像他本來就該在這裏,熟絡地跟大家製定計劃。
因為比賽,暫時停下訓練的東省隊隊員在球場彙合,然後大家就看見了出現在人群裏的宮明。
反應各自不同。
“不愧是SlamBall Draft回來的,馬上就可以上場了。”這是心態豁達的。
“不是吧?才回來就上場,都沒有配合過,能不能行啊?”這是著急質疑的。
“我覺得太突然了,他上還不如老二隊全員首發呢。”也有直接反對的。
“……”
還有就是時景和閻琰兩人,在看見宮明一步就站在了他們夢寐以求的位置上,一時間百味雜陳,恨不得早生兩年,自己就算出不了國加入不了訓練營,靠著熬資曆在東省隊也能進二隊,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沒能力沒資格隻能看著幹著急。
這邊杭陽參與到了戰術製定裏,每個人點名布置了任務,然後就退到一旁,將指揮權全部交給周山。
按理來說這個部分他不上場就不該參與,周山的賽場執教能力有目共睹,在國內必須一流。隻是他臨時安排了宮明上去,總要解釋自己的理由,邊解釋邊安排,周山旁聽一會,也就懂了。
退到一邊的杭陽,無視了車書峰摸摸索索靠過來的猥瑣舉動,想起什麼找到助理小安要來自己的手機,給他爸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接通了。
老杭同誌帶著老老杭同誌今天的飛機到東省,解決宮明的家庭矛盾。
原本杭陽是不太想參與到這件事裏,親戚家裏的事情插手多了更麻煩,就他姑父那種人,一個沒處理好,兩家說不定就結仇了。
現在不行了,學成歸來的宮明對球隊太重要,他想方設法的也要把人留下。
電話裏,老杭同誌說:“嗯,到了,在過去的路上,你爺爺說要看看你們球隊,他還沒去過。”
杭陽說:“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們這邊兒比賽呢,可以先去辦公室休息。”
“我們直接去球場看比賽。”
“都行,不嫌吵的話。”
電話掛掉,那邊比賽雙方已經進場,藍紅兩色各站一邊兒,今天的場內裁判是劉教練,正一手托球一手持哨說著什麼。
劉教練說的是國際口令,巴特也能聽懂,雙方聽完點頭,做好搶球準備。
有老外在場上,果然就不一樣了。
像是瞬間穿越回到國際賽場上,對陣雙方先不看水平,隻看膚色外形,就顯得非常專業。
不是杭陽崇洋媚外,隻是單說斯籃搏這一塊兒,除了東省上個賽季奇跡般的戰績,整個華國斯籃搏都在三流圈裏,水平都不咋地。
大概就是東省隊上個賽季進了季後賽,所以才給了車書峰自信,搶先一步引入外援,算是將華國的斯籃搏推向了“二流水準”。
國際化。
與國際接軌不是說說,需要的是成績,是投入,是市場需求,更是展現在大眾眼裏的比賽,是否精彩。
越往高走越是複雜,方方麵麵組織個人團體,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聯盟。
杭峰需要戰友,雖然不願意承認,無論車書峰本身的目的是什麼,他確實是杭陽事業版圖上必須存在的一塊。
這也是兩個人說歸說鬧歸鬧,但一直保持聯係的原因。
這也是東省隊新建成的訓練場裏,第一次有外國人的身影出現。
不僅杭陽覺得不一般,隊員和愛好者們也都莫名激動。
可惜車書峰發神經,說好的下午比賽換成了上午,後援團的姑娘們臨時趕不過來,觀眾人數少了一些。
“咻——”
伴隨著一聲哨音,比賽開始。
一開場,雙方就都試圖組織一次快攻,都不給對手反應的時間,想要搶先拿下一局。
結果都被對方攔下,沒能進球。
其實這也是國際賽場的通用打法。
剛上場體力充足,打兩撥快節奏的閃電戰,可以快速適應賽場讓身體熱起來,再說萬一就進球了呢?
看見自己這方的隊員成功攔下,杭陽長舒一口氣。
這個過程裏,宮明雖然沒有特別突出的表現,但作為防禦鏈的一環,他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
至少沒有給一意孤行安排他上場的杭陽丟臉。
來回試探了兩局,第一節就過去了兩分鍾,還沒有進球。
直到2分20秒,終於有人打破僵局,不出意外,就是宮明。
宮明個子不高,臉嫩,即便上場的之前,魔都隊的隊員都被提醒著,讓他們留心關注杭陽臨時叫上救場的年輕人,但比賽到了現在,感覺對方並沒有過於突出表現的魔都隊,就對他的盯防有了些疏忽。
而後衛是什麼?
後衛是組織,是控球,是人的身體裏連接四肢的血管,是賽場上存在感不強,但卻有無法忽視,至關重要的一環。
優秀的後衛,比射手、防守還難得,因為射手這類位置,隻要身高足夠,有些運動神經,基本就能打的不錯。
射籃沒有手感,直接跳起來灌籃還不行嗎?
因此相比而言,後衛是需要天賦的,還需要更專業的針對性訓練,他們往往身材矮小,但無一不是組織的王者,運球的天才,靈活的堪比猴子,更有著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洞悉全場的水平。
明明已經這麼高要求了,偏偏後衛還是一個難出風頭的位置,不懂的人都會忽視後衛,覺得那個在中場轉來轉去的人根本就沒有建樹,上去難不成是湊人數的?
因此,後衛也往往是第一個被忽略的位置。
就在逐漸被輕視忽略的同時,宮明的“刀”已經磨好了,活動熱透的身體等待著一場靈魂之舞!
他鬼魅地遊走在眾人視野的盲區,在他們的身後,在影子裏,如吐著分叉信子的毒蛇,等待……
機會來了!
就在雙方久攻不下,視野漸漸狹窄到隻能看見籃筐和籃球的時候,宮明出手。
拿球,運球,腳下步伐連轉,眨眼間進入蹦床區,下沉的身體在下一瞬猛地飛躍而起!
對方防守倉促間甚至才剛剛進場,宮明飛躍四米,灌籃!!
“啊啊啊啊!”
“啪啪啪啪!”
“好!”
杭陽鼓掌,眼睛閃亮。
是了,後衛確實是斯籃搏球場上最低調的存在,但有一種後衛卻無法忽視,那就是得分後衛!
沒有機會的時候,他們隻是默默隻當一個“運球機器”,隻在半場活動,但一旦對方防守出現疏忽,放出來的就是一擊鎖喉的毒蛇!
優秀的控球後衛都已經非常難得,更不要說是得分後衛,即便是在NBA的賽場上,得分後衛都是每一支球隊爭搶簽約的熱門球員。
到了斯籃搏,蹦床的存在,解決了因為身高而無法灌籃的限製,得分後衛變得更加恐怖了。
他們可以灌籃了!
靠著蹦床的飛躍,拿下三分球!
3分!!
球場上方的屏幕數字跳動,變成了0:3。
宮明率先打破僵局!
車書峰從座位上跳起來,喊:“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了要盯緊他吧?杭陽敢把他首發送上場肯定有原因,你們就不聽我的!”
魔都隊的華國隊員麵麵相覷,一肚子牢騷卻又不會說。
是沒有盯他嗎?這麼明顯的一個變動他們怎麼可能不關注!隻是比賽開始後隨著激烈程度的增加,眼裏逐漸就看不見這個後衛了而已,才會讓他鑽漏洞進球!
魔都隊這邊,隻有巴特的表情變得異樣的嚴肅。
他的目光落在宮明的臉上,苦苦思索,卻又想不起來在那裏見過這人。經驗讓他警惕,比賽才開始,就能躲過他的關注,存在感可以這麼快降到這麼低的後衛,要不是真的差,就是真的強。
這人,明顯更像後者。
進了一球的宮明臉上發光,下巴又揚了起來,比賽重新開始後,對方6號果然被安排過來盯他。
宮明對自己隊友喊:“他們安排一個人盯我,不用擔心,一個人盯不住我,除非兩個人,你們球可以繼續給我,自己找好位置接球,有送必達!”
魔都隊6號轉頭看去,這小子很狂?一個人都盯不住?我就不信了!
下一秒,眼前的人突然就消失,宮明身體一晃,從他的盯梢區域脫離,從容的就像沒有人盯著他一樣,跑到前麵堂而皇之地接下籃球,轉手再一丟!
在他做出反應之前,籃球就已經從他這個位置作為突破口,被送到了前方。
宮明叫:“怎麼樣?我說看不住就看不住,相信我,一對一約等於無,想看住我再來兩個!”
魔都6號:“……”
莫名有種被嘲諷的感覺,而且自家的隊友似乎也被嘲諷了,往自己這邊靠。
宮明說:“他們8號也在往我這邊靠,我吸引兩個火力,你們還不進球?”
似乎響應宮明的話,沒了人一對一盯梢的這邊中鋒射手得到機會,進入蹦床區一個射籃。
進球!
雖然不是3分球,但進球就算贏。
宮明看過大叫惋惜:“哎呀,三分球啊,人在我這兒粘著呢,急著投胎嗎?”
魔都隊:“……”
隊友:“……”
論一個人是怎麼既然能嘲諷對手又能嘲諷隊友。
斯籃搏也有和籃球一樣的規矩,可以舉報言語騷擾,但前提是針對對手隊伍。
宮明明顯打著擦邊球,不對盯著自己的魔都隊6號球員說話,而是對隊友大喊大叫的時候,順口就把對手給埋汰了。
這就有點兒惡心,舉報又沒到那個程度,但又不能無視,打個球還帶精神汙染的,煩不煩啊!
什麼?
巴特聽不懂中文不會被影響?
問題這要是一人獨美的運動也就算了,斯籃搏可是團體賽,宮明一人嘲諷兩個,巴特孤掌難鳴,在場上徒勞奔跑半天,回頭一看,唉我球呢?
反正魔都隊這邊兒說是來打熱身賽,還真就是來磨合。
感覺過去一周在球場裏訓練的默契,就跟玩兒似的。
第一節結束的哨音響起,各隊下來開會休息。
車書峰氣勢洶洶地衝過來責問杭陽:“你們隊這新人犯規亂了吧?場上大喊大叫的我都能聽見。”
沒等杭陽說話,宮明先說:“我第一次和大家配合,我不說明情況他們能知道我實力,給不給我傳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