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車失火後,458號汽修店的裝修工作差不多完成。
今天是中秋,店裏該回家的都回了家,隻剩下三位“孤家寡人”。黃毛穿著人字拖,挪了張椅子在後院擇菜。
嘴裏喃喃著,“命苦啊,我才是那個孤家寡人。”
隨後突然想到什麼,瞥了眼不遠處洗菜的某位。
“飯苗妹妹?”
“問你個事兒。”
飯苗用手背捋了捋頭發,回過頭來,“什麼?”
隻見黃毛嬉笑著問道,“你是不是和我哥談上了?”
她先是愣住,隨後點了點頭。
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黃毛一拍大腿,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度。“我就說吧,我哥最近這狀態就不對,他早看上你了。”
飯苗腦子嗡嗡的,想起昨晚,她沒回自己那處。
“不然按他那脾氣,他不願意的,就誰都不愛理兒。”
“咳,咳。”飯苗抬眼笑了笑。
“奇怪。”黃毛往前廳瞧了眼,擰著眉說道,“這都5點了,怎麼還沒回?”
南風陵園。
碑石下那捧花被吹落了一小塊。
臉還是印象中那張臉,泛著溫柔的笑意。閻朔伸手摸了摸,又將杯中酒倒在了旁邊那一處墓碑下。
“老頭,也有段時間沒來見你了。”
擱著的那束黃菊,看來是不久前歡姨來過。
男人席地坐著,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幾年前,同樣的中秋。
她就這樣突然離去。
他忘不了那天。
頭半小時還通了電話,做了一大桌子飯菜等著自己兒子回來。結果———
好好的一個人,突發腦溢血死亡。
那時候,他還是帶著笑進來的。
以為她躺在床上睡著了。
閻朔坐著,陵園靠近西山山頂,風大的眯了眼。
那之後又怎麼樣了?
他跟著師傅幹活,像個活死人一般。
一個陰天,落雨日。
運沙的貨車倒在了他們車上。
師傅死了。
而他活了下來。
他被沙子遮住口鼻時,聽見了她在喊自己。
男人抬眸看向天空,此時已經有了些滿月的影子。他獨坐的背影顯得落寞至極,閻朔想著,這世上倒真有鬼就好了。
無言地靜坐著,直到太陽西斜。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留下東西,便下山離開。
等再回到458汽修店,食物的香味撲麵而來。
好好的中秋節,竟然破天荒的下起了太陽雨,閻朔頭發濕了些。一進門,黃毛的大嗓門吼地一聲,“哥,就差你了。”
飯苗聽見響動,從後院探出頭來,剛剛還發呆的臉,一下就笑出了酒窩。
剛站起來,就一把被人握住手。
“咳,咳。”
小飯桌上,談令正往嘴裏塞東西,看到這一幕,差點噎住。
“什麼鬼,你倆。”
男人沒搭理,反而腳下踢了踢椅子,“你怎麼來了?”
“過節啊!”
談令可不跟他客氣,直吆喝著,“你們仨愣著幹嘛?坐下來開吃!”
飯苗的手藝確實不錯。
不過做得拿手的都是些芙城小菜。
幾人沒忌口,算是吃得個痛快。
後院空曠,雖然下了點太陽雨,但是這個點,喝點小酒賞月倒是悠閑自在。
黃毛醉得不行,這會兒正抱著傻狗在說心裏話,嘴裏喃喃著,有家不能回,仔細聽著,越說越離譜。
瓜大俠脖子被勒得哇哇叫,再鬧騰一點,估計都要上嘴咬人了。
另一位則跟蔫了得茄子一般,趴在桌上早早入了夢。
最後還是閻朔,將兩尊大佛送至二樓房間歇息。
後院,隻剩下飯苗一個人。
她站在皂角樹下,不遠處橘黃的燈光幾乎照不過來。整個人仿佛隱匿在黑暗裏。她剛剛才打完一個電話,許女士過節還在上班。
臨時趕貨,忙得沒空放假。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她放下手機,準備將後院收拾收拾,剛轉身,就見到從大廳樓梯下來的人。二人對視一眼,卻都沒有說話。
飯苗今天隱隱覺得,他似乎心情也不是很好。
今天下午,從黃毛口中隱隱得知一些事,這才猜想到他可能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