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曾經的學生發信息給我,老師,我看《青年博覽》上您的《華麗轉身》了,真的是您寫的嗎?
我覺得好玩,我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說,若是,您能告訴我您當初為什麼寫它嗎?是不是自己親身經曆?
這話把我問住了。
我沒有這樣的經曆。
我記不起當初為什麼寫它。
總覺得愛與不愛,是件非常幹脆的事。看著紅塵裏那麼多恩恩怨怨,有時很急,恨不得替了別人去大叫一聲,不愛拉倒,且放手罷!
愛是一件極自尊的事,是有尊嚴的愛。你愛我,我愛你,是兩情相悅,而不是一方求著另一方。沒有你,也許生活不一樣,但絕對不會活不下去。又也許,會活得更好的。我想起《樂府》裏的《上山采靡蕪》,那裏麵一個女人被丈夫遺棄,日子沒有過不下去,她照舊過得活色生香,我是這樣想的。不然,她在下山途中,逢到舊夫時,哪有膽量去問,新人複何如?而舊夫的回答,簡直讓人心花怒放,竟是一句新人不如舊。嗬嗬,瞧瞧,沒有了他,她可以活得很好,沒有了她,他卻是一臉沮喪。報應哪!我簡直認為那個女人是故意的,她是故意在下山途中遇到舊夫的。她就是要讓他看看,她是何等燦爛哪。讓他把腸子悔青了的。
這樣的女人很可愛。
不知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我很喜歡:當別人對自己不好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對自己好。所以,愛不是犯賤,當愛情背離的時候,沒必要死纏爛打,搞得自己憔悴伶仃,一副怨婦怨夫的模樣。要能大著氣兒對著那遠去的背影說一聲,不愛拉倒!是的,不愛拉倒,我還可以愛自己。
學生說,他有四年的感情投入,與一個女孩相愛。原本在深圳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月工資六千,還說得過去。但女友要他買房買車,於是他辭了工作,跑到上海,跟人合夥做軟件生意。但做生意不是立竿見影的事,錢哪那麼容易賺呢?他與女友的感情,便漸漸疏遠,他拚命拉也拉不住,為此,他很痛苦。他問我,老師,怎樣才能多多撈錢?我問,要那麼多錢買愛情嗎?他長久沉默。我很“殘酷”地說,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
愛情與物質融合在一起,也許沒錯,但這樣的物質愛情,並非每個人都要得起的。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愛情配別墅華衣是一種,但更多的,卻是草根的,凡俗的,是一日三餐,是偶爾逛逛街,揀打折的商品買,買得心滿意足。
學生聽懂了我的意思,他笑,說,所以,我覺得您的《華麗轉身》好,及時敲醒了我,我也要華麗轉身了。他已辦好去日本的簽證,準備到外去吃三年苦再回來,好好工作,好好愛。
請先離婚了再來說愛
寂靜的夜裏,雨的街頭,陌生的女孩給我打來電話,她自稱是我忠實的讀者,對我傾訴她的情感故事。
故事俗套得從一開始,就望得見結局,她愛上了有婦之夫,單純的小綿羊似的,一頭墜進他綠色的陷阱裏。
他是一家報社的編輯,她是一個文學愛好者,因為稿件的往來而相識。這樣的相識,多與煙塵隔絕,空靈唯美。女孩很留戀地跟我回顧他們相識的點點滴滴,是一路的花好月圓。
女孩再三說,她不是一個壞女孩,她根本無意於破壞別人的家庭。最初的最初,她沒想過要去愛他。是他,口口聲聲說與妻子再無感情,說要離婚,說她才是他的最愛。她信了。他開始頻頻出現在她的生活圈子裏,作出追求的姿勢,和她出雙入對。她的朋友,起初並不看好他,她是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女孩,身邊追她的男孩多,隨便挑一個出來,也比他長得好看。然他,有的是一往情深,對她關懷得無微不至。朋友們反過來說她有福氣,遇到這樣一個好男人。
他的婚卻一直未離,女孩一次在街上看見他和妻,有說有笑的,竟是琴瑟相和的兩個。女孩的心上,像被生生插了一把刀,這個時候,她懷孕了,他卻避而不見。好不容易見著了,他一句,我現在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了,我不愛你了。
曾經的所有,在這一句裏,是煙飄過雲散去。女孩痛不欲生,愛與不愛,都如潮水,來得急,退得也急,這算怎麼回事呢?她不住地反問自己,是不是我哪個地方做得不好,讓他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