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冷靈堂(2 / 3)

“什麼?”導演大吃一驚道,隨手扔了剛拿到手裏的那個劇本,一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身為導演,他最怕的也就是這節骨眼上生了事端,這會讓他前邊辛辛苦苦拍出來的東西蒙上一層不詳的陰影,別說大賣,不賠本就謝天謝地了,他也是從片場龍套一步步爬上來的,混到如今的身份位置不容易啊,任何一起不必要的事端都會讓他攀爬的道路上多幾叢紮手的荊棘,甚至會紮的他體無完膚的提前下台。

導演定睛一看,隻見阿星那還保持著那躬身俯首跪著的姿態,隻是膝蓋下麵,已經是血淋淋的一片。待阿奎等人將他慢慢扶起來時,那最先觸地的膝蓋骨上,赫然釘著一根已盡數沒入的長釘的釘頭,鮮血正從那裏一股股的往外冒著,活像濟南趵突泉的泉眼一樣。原來阿星當時猛地跪在地上時,那根長釘就已經紮了進去,原來當時他那副痛苦的表情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的疼了,可是導演沒喊卡,他不能停。

阿奎等四五個力氣大的武師,將阿星的身子,慢慢往外抬去,看看能不能先給止了血,但此時失血真的太多了,阿星已經是重度昏迷中了,又被這幾個武師這麼一抬,體內血液流速加快,鮮血像是泄洪的水般,從那膝蓋處不停地往外冒,最後在阿奎拿止劇組中常備的繃帶匆匆纏住後,血流的趨勢才緩了下來,就當阿奎要暫時輕鬆的歎一口氣時,一起抬著阿星過來的小齊睜著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他...他...他沒氣了。”

“什麼?”阿奎也驚了一下,忙伸手到阿星鼻孔下麵,許久,才緩緩放下,衝著旁邊小齊怒吼一聲道:“他媽的120怎麼還不來?”

“奎哥,我去看看。”說完,小齊就往外跑去,但此時,阿星的心髒亦停止了跳動,哀莫大於心死,神傷加上身傷,想不死都難!

“誰昨晚上走時清的場子?”場中仍是一臉驚恐的導演驚慌失措下,猛一個激靈,陰沉沉地看著周圍的人問道。

“到底是誰?”見沒人回答,他又用力一聲厲喝,眾人此時未免殃及池魚,自然而然將目光同時射向一個人,雜務小範!他是昨晚最後走的一個人,當時拍完一場武打的戲份,他最後清的場子。

“可是,疼了他都不叫啊!”小範最後為自己辯解道。

原來那根長釘刺入時,阿星疼的額頭就冒出了汗來,但突然想到此時的表情正好符合劇本的要求,千載難逢,他想著自己隻要咬一咬牙堅持下來,就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成功的表演,所以,他始終隱忍不發,還故意將那條已經往外冒血的膝蓋用女主角那龐大的身軀遮掩著,以至於連燈光師攝影師都瞞過了,好在前期長釘剛刺入,血流的不是很快,中間,大家又被他那形神兼備的表演所吸引,一時竟沒發現已在地上悄悄蔓延開來的那抹猩紅,而阿星此時心中還抱著一個念頭,隻要導演不喊卡他決不能站起身來,這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小蘭,她竟然為了自己這場戲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想到此,阿星的意誌力頓時變得刀槍不入無比強大起來,直到最後那一幕,當眾人都驚呆了似的愣在那裏時,他體內的血差點被一股股的放幹,他也沒動分毫,可說是遂了最後的心願。

在阿星簡陋的靈堂上,隻跪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小蘭,手裏死死攥著那本阿星生前背過的一段台詞,還是被他改了好多,但讀起來卻更加合理,可惜,他永遠也演不了了,裏麵女主人公的名字還被改成了小蘭,原來自己一直是他心中最合適的另一半,自己應該早就知道,但卻放不下那份所謂的麵子,尊嚴,始終不能去正視他,還曾說過可憐他,當看到那半屋子泡麵的時候,她才知道,阿星不是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而是在一直不懈地追尋著自己心中的那份夢想,雖然它看似很遙遠,要用一包包泡麵鋪就的道路去到達,但五年,整整五年,阿星一直沒有放棄過,沒有人支持他,沒有人讚美過他,唯一這麼做的人,也隻是為了可憐他,其實,該可憐的是自己,最起碼,阿星是在用自己所藏得那一份真實的才華去打拚,而自己呢?想到這裏,小蘭不但有股深深地自卑感,而且,還很痛恨自己,因為她不該用自己的方式去幫助他,那會讓他以前的付出都蒙上一層汙黑的塑膜,折射出一種畸形的光彩。

在這個龐大的城市裏,一向健談的阿星並沒有什麼朋友,或者親戚,一直以來,靠的都是自己,那個在片場被稱為阿姨的女人,是阿星為討好才那麼叫的,實際上是一個很市儈的女人,她也可憐阿星,但卻是一種深層次的鄙夷和不屑,所以她實際上沒幫過他多少,隻懂指責他的不是和失敗。